“這一大早的,倒是挺積極。”
可是這份積極,卻讓人很討厭,簡直就是故意打擾別人的好心情。
比如說,之前吃得很暢快,也並沒有不適的袁巧巧,這會兒覺得自己有點不適,就像是吃多了,有點想吐。靖婉倒是有些被她誇張的表情給逗笑了。
這浩浩蕩蕩的一羣人,就那麼齊刷刷的涌進海棠雅居,本來感覺還算寬敞的地方,似乎一下子就變得狹窄了。這些人,有那麼些之前倒是來過靖婉這裡,但多數人還是第一次。不過,就算不是第一次來的人,也依舊對靖婉的校園充滿的驚訝,以及豔羨。
然後,就有那麼些人,或許是習慣性的,或許是真的覺得漂亮,伸手就要去折花。
要說靖婉剛剛進京那會兒,這院子已經被糟蹋一次。那時候靖婉作爲主人沒說什麼,袁巧巧卻是很看不過眼的,再來一次,她卻是忍不住了,“婉婉,我聽說你上回賠給大長公主家的羽瑤翁主的十八學士老珍貴了,至少也是一萬兩銀子,我說,你這院子裡花開得這麼漂亮,隨隨便便一株,應該也很值錢吧。”
那個伸手摺了花的姑娘手止不住的抖了抖。而瞧見她動作的人看着她都或多或少的帶上了別樣的意味,或許心疼那花是不是也同樣的價值不菲:或是一臉嘲弄,似乎認爲這就是個眼皮淺的。不過,大概也有不少人在心裡慶幸自己沒有動手。
靖婉自然是看出了袁巧巧的用意,笑了笑,“沒那麼珍貴,不過,我倒自信,真拿出去賣,最差的應該也能值幾百兩吧。”
“唉,婉婉大概就你有這本事了,換成其他人的花,什麼都不懂,大概認爲不就一朵花嘛,折了就折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折了自然就折了吧,也沒什麼打緊的,晚些時候我自己再修建修剪就是了。”
袁巧巧睨了她一眼,“也就你這麼不在意,換成我,心疼死。”
“養花講究的是情趣,如果跟其他的從西扯到一起,就俗氣了。”
袁巧巧對着她嗤笑一聲,“婉婉,你要這麼說的話,乾脆趁現在時辰尚早,你就剪些花我們戴着玩吧,也免得我們這些什麼都不懂的,白白的糟蹋好東西。”
“好啊。”靖婉點頭應了。在讓丫鬟取剪子等物的時候,看了一眼駱靖穎,換做其它時候,她大概早就出來打圓場裝好人了,不過,袁巧巧提到了十八學士,那株插花是如何賠出去的,她大概是最不想被提起的人。
那個之前折了花的姑娘微微的鬆口氣,不過,手裡拿着的花卻讓她覺得是燙手山芋,拿着燙手,可是就這麼丟了,卻更是不可取。
靖婉拿着剪子走到她跟前,從她手裡取過花朵,“眼光很不錯,”稍微的修剪了一下,伸手簪到那姑娘的頭上,“很漂亮,很適合你。”淺淺的笑了笑。
那姑娘的臉頰更紅了,低低的呢喃了一聲“謝謝”。
靖婉又就這旁邊的地方剪了一朵,還有另外還帶着兩個花苞的一小枝,將多餘的枝條剪斷到丫鬟拿着的托盤上,然後在在場的姑娘們身上掃過,然後將一大一小的兩姐妹叫過來,幫她們戴上。
“呀,姐姐真好看。”那個大概還不足十歲的小姑娘撲閃着大眼睛對自家姐姐說道。
“妹妹也好看,”伸手掐了掐小姑娘的臉,然後對靖婉蹲了蹲身,道謝。
“不客氣。其他人呢,有自己中意的嗎?”
“表姐,要不還是你幫我們選吧,我總覺得表姐選的一定更適合我們。”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對靖婉笑盈盈的說道。
這是三姑母家的姑娘,靖婉沒怎麼接觸過,但是,看着是個挺不錯的孩子。
其他人聽了她的話,都紛紛的附和點頭。
大多數都是這麼表示,就算知道她們某些人心裡大概根本就不是這麼想的,靖婉也沒打算照拂她們每個人的心情。就跟韻娘說的一句話,最適合的纔是最好的,可有些人就偏偏喜歡最貴的,這裡面的某些人大概也一樣,不會看那些不知名的話,盯着的永遠都是那些名貴的花木,就比如這院中的那株魏紫。也不想想,自己一小姑娘,戴那樣的花撐不撐得起來。
靖婉這時候純粹是當作消遣,又避免了自己的院子遭到破壞。
除了她自己,包括駱靖穎在內,每個姑娘都給她們剪了一朵活一小枝。所有人的都很相稱,除了駱靖穎的,因爲靖婉給她剪了一朵魏紫,還是開的最大最漂亮的一朵,“我瞧着四妹妹一直都看着這牡丹,想來是很喜歡了,果然,很漂亮。”
駱靖穎的臉色有些青,可是她還不能說什麼,因爲她的花最名貴,可謂是花中之魁,可是頭上頂着這麼一大朵花,完全遮掩了原本的髮飾,想也知道,要多俗氣就有多俗氣。不少姑娘都別過頭捂嘴直笑,哎呀,還好自己沒有去肖想那花,不然,現在被笑話指定就是自己了。摸摸自己頭上的花,果然還是適合相襯的纔會好看。
“這麼漂亮的花,妹妹帶着着實俗氣了,剛纔妹妹一直瞧着,主要還是覺得三姐姐你最合適。”駱靖穎伸手,欲將頭上的花給取下來,可是這才發現,那留下的花梗上似乎是帶着刺兒的,自己這麼直接拿下來,頭髮肯定亂了,一時間,將靖婉恨得要死。
說實話,屬於駱家的那些下人,都覺得四姑娘簡直就是腦子有問題,現在駱家誰不知道,三姑娘四姑娘不睦,從大長公主發府之後,怕是徹底的撕破了臉皮,三姑娘連面子工夫都難得做,只是這四姑娘偏生就要湊上去,結果次次都是她自個落面子。
就如同今日,如果不適她,這一大羣姑娘誰會大清早的跑過來。結果呢,她還什麼都沒說,就被“十八學士”給堵了回去,現在又再一次的丟醜。
“四妹妹這麼覺得嗎?那行,姐姐就試試。四妹妹就不用取下來了。”靖婉又去剪了一朵,那花型的大小,絲毫不必駱靖穎那一朵遜色。靖婉只是隨意的將頭上的髮飾移了移,將那朵花頭側頂。
“真漂亮。”
“是啊是啊,要說這駱四姑娘顏色比駱三姑娘還稍勝一籌,可是那同樣的花,戴着怎麼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感覺呢。”
要說難以理解,其實也不難理解,無非就是兩個原因,這戴花的位置,以及你是否擁有能壓住的氣質,靖婉無疑這兩點都具備了,可駱靖穎,她頭上的頭飾本來就多,靖婉選的位置還比較巧,另外,她被關了那麼久,一副柔柔弱弱小百花的模樣,怎麼撐得起牡丹這樣富貴豔麗的花。所以,這兩個人戴出來,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然後,外面來通知,讓姑娘們前去用早膳。
今日的早膳原本就遲不少,還真有些餓了。已經用過早膳的靖婉跟袁巧巧,那就準備過去做做樣子。然後,實際上,海棠雅居的下人們,也在靖婉剪花的過程中,分別去填了填肚子,雖然沒吃多少,但是不會跟其他下人一樣餓着就是了。
看着這一羣嬌俏的姑娘們出現,不少人婦人們都笑了起來,“喲,這一大早的去哪裡溜了一圈回來,個個都似乎變得更漂亮了。”
然後,細心的人就發現了,她們頭上的花,都恰到好處,很好的彌補了之前的一些不足,不管是大朵大朵嬌豔的花,還是小朵小朵細碎的色淺的花,都相得益彰。
“這都是誰的手筆,一眼就能瞧出其他人的不足之處,並且簡簡單單就彌補了,這眼光可是夠厲害的。”
走在前面的姑娘也沒說什麼,那目光就直接落到了靖婉身上。
靖婉身邊還有個時時巴着她的病患,走得慢,等到發現的時候,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靖婉落落大方蹲了蹲身見禮,淡笑着任她們打量,隨即又邁開了腳步。
都說,靖婉在人越多的時候,越能彰顯她的獨特。
“駱老夫人果然是個會調教人的。”
“不適說這姑娘已經退婚了嗎?或許……”
沒錯,靖婉退婚的事情,已經在這些人中慢慢的傳開,自然又有那麼人想要打她主要。不過,她們根本就不知道,靖婉早就成爲某些人博弈的籌碼,她們根本沒半點沾上邊的可能性。
早膳之後,基本上又開始忙碌起來。
靖婉趁着袁巧巧被她老孃勒令老實呆着這會兒,去看了看駱靖博。
駱靖博已經穿好了大紅的喜府,不過眼睛周圍稍微有那麼點青,看起來應該是昨晚沒睡好,不過精神頭卻不差。因爲這會兒要與他一起去迎親的人有不少都在,靖婉自然不好進去,就使人將他叫了出來。
駱靖博知道自己妹妹找,自然是立馬就扔下之後可能要幫他出力的衆人,顛顛的出去了。那些人自然就不幹了,蜂擁而出,就想看看是什麼人讓他這麼着急。
然後遠遠的看到靖婉,一個個都剎住車。
陳正敏看着帶着盈盈笑意與駱靖博說話的靖婉,忍住了捂胸口的衝動,可是真的沒辦法忽略那裡傳來的痛。這麼美好的人,如果一開始就沒有讓他有得到她的機會,或許還沒這麼難受,可是明明他曾離她那麼近,一步,只差將她迎娶過門的最後一步,可這最後一步再也跨不出去了。
他們中,有不少是駱靖博的同窗好友,都是第一次見靖婉,就止不住問這姑娘是誰。然後,得知是駱靖博的滴親妹妹後,就有人忍不住的“咒罵”駱靖博,這混蛋家裡面還藏着這樣一個顏色上等,涵養更是出衆的妹妹,他們確半點不知道。
“閨閣姑娘,作甚讓你們知道?”陳正敏眼神銳利,深情冷漠的說道,隨後,轉身就離開了。
之前這位探花郎,雖然看着有點清冷,但說話還是溫溫和和的,怎麼一下子就翻臉了?搞得一干人面面相覷。
那邊,靖婉打趣了自己兄長几句。雖然沒有他那些兄弟那麼肆無忌憚,但是偏更讓駱靖博招架不住。“小妹,真要那麼做嗎?”
“也不一定啊,你看情況唄。”靖婉頗爲無賴的對駱靖博說道。
話是這麼說,但是總覺得不照她的話去做,後頸就有些涼颼颼的。“嗯,小妹說得對,男人大丈夫,有什麼就該大膽的表示出來,就算情況不允許,製造情況也要上。”很是大義凜然的說道。
靖婉笑着點點頭,對於兄長這覺悟,很是滿意。
等靖婉離開之後,駱靖博的臉一下子就跨了下來,皺得像苦瓜,又要被那羣傢伙取笑了,可是面對小妹的“淫威”,兄弟們的嘲笑算什麼。
回去之後,衆人見他的臉色有點微妙,倒是自家兄弟,還是比較瞭解內情的,駱靖明笑着拍拍他肩膀,“怎麼,又被三妹妹出難題了?”
“二哥,幸災樂禍不要那麼明顯。”
駱靖明掩脣咳嗽了一聲,可是眼中的笑意半點沒收下去,“不是,那個,三妹妹讓你做什麼?”一副誓要追根問底的架勢。
“二哥,你也有成親的一天。”駱靖博威脅道。
駱靖明卻是半點不在意,“別藏着掖着,早晚我們都要知道的,現在透點底,我們先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到時候太過於驚訝失態。”
“你怎麼就知道是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做什麼?”
“我原本是不知道,可這會兒知道了,快說快說。”
駱靖博懊惱,其他人聽聞駱靖明的話也好奇,紛紛催促他快說。
駱靖博想了想,反正等到迎親的時候,都會知道。於是支支吾吾的說了。
於是,聽了的人無不是驚訝不已,然後就有人開始大笑,“靖博兄,等你表現啊。”
時間一點點的推移,迎親這邊的人都聚集齊了,而時辰也差不多了。駱靖博翻身上高頭大馬,帶着喜悅,帶着期待,還帶着點難以自持的興奮。
“唉,靖明,你說你三弟待會真的會那麼做嗎?”
“會。”駱靖明很篤定的說道。三弟又怎麼會違背三妹妹的意願呢。
旁邊的人都忍不住乍舌,“那可是,可是……”
“當衆表達心慕之意而已。”
“而已?”
昨日定國公府送出的十里紅妝,那可真真是讓人開了眼界,引無數人圍觀,比之前兩日進士及第的三人遊街都不差多少,據說,便是當今的幾位皇子妃,那嫁妝可都沒一個比得上孫宜嘉的。因此,對於今日這場迎親,也引來了不少的矚目,而且因爲駱靖博在下聘的時候弄出了大動作,衆人也好奇他今日會不會也有別開生面的招數。
吹吹打打的到了定國公府,看着倒是安安靜靜的,而且守大門的就一個人,可是這個人段位太高了點,讓新郎官心裡有點發悚。
其他幫忙的人也忍不住後背有點發涼,今日這新娘子只怕是不好娶啊。
“見過舅兄。”駱靖博恭恭敬敬的見禮。
孫宜霖甚是溫和的回了利,而且那臉上也滿是笑意。“今兒這關卡也不多,就兩道而已,進了這大門,直到我小妹的院子,都不會有人攔路。”
簡單,的確是太簡單了,可就因爲太簡單,反而讓人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過,你孫宜霖一個人就想來考校他們這麼多人,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摩拳擦掌,就算是京城第一公子,那也得將他給壓下去。
“第一題,也不難,就是詩,來幫忙迎親的,一人一首,要求,自然是應景。”
孃的,這樣太毒了,他們中可是有那麼些是爲了幫忙用武力開路的。
“一人一首?沒要求必須是本人作罷?”陳正敏開口道。
孫宜霖點點頭,看着陳正敏,眼眸微微的眯了眯。
正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更別說,孫宜霖還跟陳正敏下過戰書,結果呢,沒有他攪合,陳正敏也輸得一敗塗地,不過,就算如此,陳正敏還是想要跟孫宜霖較量較量,就算我敗了,你也沒那麼容易得逞。
“那就我先來吧。”陳正敏氣兒都不帶喘的就念了十首。
就算是早有準備,但是能準備這麼多,那也是十足的牛人,“好!”
孫宜霖承認,陳正敏比他預想中更有才華,而且近些日子,成長的速度叫人吃驚。
這幫忙迎親的,主要有二十人,這還差十首,自然也就不在話下。
孫宜霖也不評論他們的優劣,只有不是太差勁,就算過了。
這第二題,就是對子。他出上聯,迎親隊伍接下聯。對子的數量不限,他說什麼時候停,就什麼時候停。規矩說完了,他的對子也就隨之而來。
孫宜霖的速度並不快,不過,卻是差不多沒五息就出下一聯。
一個不好,你可能還在想上一聯,而聽漏了。
可是這最重要的一點規矩他沒說,所以說,這第一公子什麼的,太討厭了。
好在前面的,陳正敏都以最快的速度對上了,後面的就知道分工了,於是,這一題也險險的過了。
“第三題,妹夫是不是應該有點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