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婉喝了水,再一聽,不對勁,“這是出事了?”
“姑娘,要不奴婢去瞧瞧?”龔嬤嬤說道。
靖婉搖搖頭,“不必,真有什麼事兒,等天明之後,自會知曉。”發生在大晚上的事兒,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兒,搞不好就是什麼陰私事兒,這會兒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去打探,能不能打聽到是一回事,就怕一個不好惹得一身腥。“嬤嬤去歇着吧,不用在這裡守着我了。”
“這是在外面,不比在家裡,姑娘且安心睡,奴婢沒事。”
別聽龔嬤嬤輕言細語的與她說話,靖婉卻能知道她的堅持,兩年多的時日,日夜相處,足以她們將彼此的性情都摸得投投的,而龔嬤嬤執拗起來,靖婉也拿她沒轍。
於是,還是乖乖睡覺吧。靖婉小小的打着哈欠,又躺了回去,本來就沒怎麼清醒,在龔嬤嬤滅燈之後很快又入睡,之後倒是睡得挺安穩。
龔嬤嬤輕輕的給靖婉搖着扇子,保證有一絲絲的涼風,而又不至於太急而影響她。
黑暗中,儘管看不清,龔嬤嬤依舊對着靖婉的方向:好姑娘,今晚之後,那些跟王爺搭着邊的魑魅魍魎就都處理乾淨了,他說會一輩子對你好,你且相信他,他雖然時常不守規矩,肆意妄爲,而且霸道脾氣壞,他卻向來說話算數,你會過上理想狀態的日子的,不用將寄託在三少爺跟三少奶奶身上,好姑娘,你一輩子都會好好的。
且說此時,里正家裡,樂成帝端坐,雖然不少朝堂上的那把龍椅,身上也只是便服而已,卻也同樣坐出了非凡氣勢,尤其是那身上嗖嗖直冒的冷氣,便是六月的天,也止不住叫人哆嗦,在場位數不少的人,王公大臣還好一點,那些平民百姓,卻是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而跪在當場的,還不止平民,還有那麼兩個身份貴重的人,位於樂成帝的正前方。
“這半夜三更,父皇叫兒臣來此作何?”李鴻淵散漫的從外面走進來,聲音中帶着一絲未睡醒的沙啞,同時也能從他身上感覺到不悅,想也是,睡得好好的,被人叫了起來,如果不是他老子請,那火氣指不定多旺盛呢。
樂成帝擡頭看了這六兒子一眼,頭髮披散在腦後,外衣也只是隨意的披着,在並不算亮堂的火光映襯下,相比平日裡不少滿身戾氣,就是氣死人不償命的爛德性,斂去了那極強的攻擊性,顯得溫順無害的許多,這樣的他,他這個當老子的還從來沒見過。“衣衫不整,成何體統!”
李鴻淵皺起眉,感覺上那暴戾之氣又在升騰,他的睡眠其實一向都不怎麼好,睡覺的時候環境要很安靜,任何的響動都會影響到他,起牀氣也很重,這幾日在路上,自然是尤其的睡得不好,這時候,就算是他老子,也肯定得不到他一個好臉色。揉了揉眉心,強忍住了,“父皇到底有什麼事兒?”有事快說,麻利點,爺還要睡覺。瞥了跪着的幾個人一眼,“不睡覺,唱大戲呢?”
換前世,他登上了皇位,尤其是在江山穩固之後,天崩地裂的大事兒,也得等他睡醒再說,今生,能打擾他睡覺而不會引起他怒氣的,大概也就只有靖婉的事兒。
大晚上的被吵起來,換誰都不悅,知道他脾性,樂成帝這會兒倒也沒有跟他計較。
“淵兒,你且先坐下。”蘇貴妃聲音柔和的開口。
李鴻淵循聲瞧了一眼,“母妃怎麼也在?”
“母妃跟你父皇也都不想這會兒折騰,只是,唉……”蘇貴妃無奈的一聲嘆息。
沐公公等人給他搬來了隨行的椅子,放在蘇貴妃下手的位置。
李鴻淵似猶豫了一下,帶着鬱氣,慢慢的走過去,坐下之後,直接伸手摁着額頭,沒個正形的靠坐着,隨着又閉上眼睛,蘇貴妃所處的位置,敲好能清除的看到他微蹙的眉頭,帶着隱忍,摻着鬱氣,本身似乎還挺難受。
蘇貴妃看着心疼,她這兒子,平日裡睡覺,那都是睡到自然醒,這深更半夜的起來,肯定遭罪。於是,對於罪魁禍首的怒氣就越發的升騰。“阮大人,你那好閨女是準備讓我們等多久?”即便是阮瑞中佝僂着背,一下子更像蒼老了十歲,帶着頹唐,之前雖然只是扭了腰,這會兒估計也沒好利索,也沒能讓蘇貴妃的怒氣有所收斂。
“娘娘……”阮瑞中嘴脣囁嚅,後面的話卻是再說不出來。
李鴻淵睜眼看了他一眼,這老頭,現在就打擊成這模樣,等到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就算是沒有吐血身亡,多半也會中風癱倒在牀,多壓榨他幾年的計劃豈不是要泡湯?李鴻淵興趣缺缺的移開目光,整個啓元,上萬萬的人口,還找不出一個能頂替他阮瑞中的人?沒用就沒用了吧。
“又是阮芳菲鬧幺蛾子了?先跟兒臣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小賤人吃了熊心豹子膽,身爲你的準側妃,竟然與他人勾搭成奸。”蘇貴妃要咬牙切齒的恨聲道。
阮瑞中眼前發黑,可是他卻沒法子辯解什麼,一陣一陣的喘着粗氣。
李鴻淵一頓,這才正了正身,帶着微微驚訝,“這就是她讓本王后悔的方式?”嗤笑一聲,“倒是真豁得出去。”看着樂成帝跟前跪着的兩個男人,不,其中一個還只能說是少年,“那麼,這男人是誰,忠王叔,還是十一弟,或者,兩個人都是?”
“晉親王……”阮瑞中渾身直哆嗦,那模樣簡直恨不得上前掐死李鴻淵。
所以說,李鴻淵這一旦嘴毒起來,聖人都能跳腳。
李鴻淵嗤笑一聲,“她有膽兒做,還怕別人說?”
“六哥,六哥,不管我的事兒,是忠王叔,不是我,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十一皇子急忙撇清,他可不想被恐怖的六哥惦記上,手掌大權的幾個皇兄,他同樣是說下手就下手,毫不手軟,自己這個無權無勢的可憐蟲,肯定都不夠他玩一回合的。
說起來,十一皇子也是鬱悶了,不過是見慣了身邊的各色美人,突然來到這麼個地方,遇到一個姿色還不錯,又熱情的姑娘,想嘗一嘗別有風味的美人,說白了,就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突然想嚐嚐清粥小菜,就跟靖婉初進村子時預料一樣。
這姑娘恰好就是里正家的,而且,說起來,他是被勾搭的那一個,或許是真的被富貴迷了眼,想早早的成就好事,那姑娘“飢不擇食”的選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好勾搭且身份貴重的,而某皇子還真就自願的上了鉤,於是有了晚上的相約,只可惜,這對野鴛鴦剛準備你儂我儂的狠狠廝磨一番,卻聽到了動靜,撞到了另一對正在努力奮戰的野鴛鴦。那感覺真是那什麼……
之前樂成帝沒有發話,十一皇子倒也是安安靜靜的跪着,這會兒大概真的是爲了向他六哥證明自己的清白,倒豆子似的,把他經歷的前因後果半點不遺漏的解釋得一清二楚。所以說,真的,在他們這些不受寵的皇子眼裡,李鴻淵的淫威,比樂成帝的天威更讓人膽寒。
要說十一皇子還不足十四,可是從初嘗男歡女愛之後,就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徵兆,不過因爲還在宮裡,也不到娶妻的年齡,他也就只能跟身邊的宮女廝混,然後有賊心沒賊膽的偷偷看着宮裡的其他宮娥,甚至他父皇的妃子們咽口水。
也就難怪他輕輕鬆鬆的就被人引動了心思。
等他說完,樂成帝擡腳就踹了過去。“沒出息的東西。”
十一皇子一個趔趄,不過樂成帝並沒有太用力,於是,又乖乖的跪好,不過,還是小心翼翼的挪遠了一些。
在樂成帝的認知裡,老六那個孽障也好美色,但是,他知道節制,不是那種不顧身體夜夜笙簫的荒淫,這個毛都還沒長齊呢,就敢肆無忌憚的玩兒,也不怕壞了身子。好歹也是自己的兒子,事後得叫太醫給他診診脈。不過,就算是自己兒子主動做了錯事,那都是被人給帶壞的,更何況,這次明顯是被人勾搭的,那麼這錯,更是在對方了。“里正倒是養了個好女兒。”
里正俯跪在地,越發的瑟瑟發抖,他女兒平日裡也就心高氣傲了些,可誰知道,誰知道會做出這麼荒唐的事兒。“皇,皇上……”哆哆嗦嗦的卻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而那姑娘也沒好到哪裡去,可沒有了勾搭人的那份“大膽熱情”。
“皇上,依妾身看,既然十一對這姑娘有幾分喜歡,不如就帶走好了,當個丫鬟也沒什麼不好,畢竟,我們途經這村子,就處置了一個姑娘,等同於攪了此處的安寧,於皇上的名聲也不好,你說呢?”蘇貴妃建議道。
蘇貴妃對十一皇子這種人的心性實在是太瞭解了,純粹的只是嚐鮮,沒吃到嘴,大概是還會念念不忘,而等這新鮮勁兒過了,再回想到今晚,再看朵路邊採來的野花兒,只會想到此時是如何的丟臉,這野花要能有好日子過才奇怪了。
這處置人的方式,真的不一定要那麼簡單粗暴,完全可以委婉點,還不會壞了名聲。
樂成帝沉吟片刻,“就依愛妃所言。”
“謝父皇,謝貴妃娘娘。”十一皇子趕緊磕頭。里正父女兩不懂規矩,他不能不懂。
“行了,滾一邊呆着去。”
於是,這一對野鴛鴦就這麼被輕輕的放過,然而,另外一對就沒這麼簡單了。
阮老夫人扶着阮芳菲姍姍來遲,後面還跟着蘇貴妃的身邊的姑姑。
顯然剛纔是梳洗穿戴去了。
阮芳菲因爲受到三顆人頭的驚嚇,本來就萎靡不振,甚至可以說一直都有些渾噩,現在,就算是進行了認真的梳洗,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有一種狀態,即便是枯萎了,你也能感覺到它的生機,而有一種盛開,不管多麼的豔麗美好,你感覺到的也是它從裡面散發出的糜爛。
阮芳菲現在毫無疑問就是第二種狀態,她是從內裡的在腐爛敗壞,如同行屍走肉的人偶,慢騰騰的挪動着步子,被後面的姑姑推着跪下的時候,還神情恍惚。
而其母,看着那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
阮瑞中看到這樣的妻女,心疼得無以復加,險些老淚縱橫,顫顫巍巍的起身,跪到她們母女身邊,“皇上,此事其中怕是另有隱情,還請皇上徹查。”他女兒與人媾合被撞破,這已經成爲不可磨滅的事實,事到如今,還不如徹底的掰扯清除,他女兒或是被迫,或是被人陷害,也好過她自己不知羞恥落得一個淫蕩的名聲。
看到對自己一向忠心耿耿的臣子如此模樣,樂成帝到底有幾分心軟,輕嘆一聲,“如此,便讓他二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皇弟,你先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說現在最憋屈的,大概就屬忠親王了,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事兒是怎麼發生了,他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姦夫,他是被人撞破了才稍微的清醒過來,而發現自己面對的狀況時,差一點就嚇萎了。
“皇兄……”忠親王嘴脣蠕動,“這事兒,”他都不知道要怎麼說,說出來只怕都沒人相信,可是,他不得不說,“因爲燥熱難眠,在牀榻上也一直輾轉,於是臣弟就乾脆起身走走,也就是瞎轉悠,因爲有御林軍巡夜,臣弟也就沒帶護衛,不知不覺的就走遠了些,聽到點響動,一時間又有些生怯,就準備折回,誰知道突然聞到了一股異香,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之後,就是侄子他們出現,再引來了御林軍。”忠親王一臉懊惱。
這意思,絕對不是他在算計,而恰好他纔是被算計的那一個。
樂成帝眉頭皺得死緊。
忠親王一下子急了,“皇兄,皇兄你相信我的,我說的絕對句句屬實,這阮姑娘雖然還沒有進門,可名義上也是六侄子的人啊,我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動他的人啊,你相信我,我真的是無辜的。”險些聲淚俱下。
“好了,閉嘴。”樂成帝煩躁的開口。
蘇貴妃看着忠親王,更沒好臉色,孫宜嘉那會兒還是淵兒的準王妃呢,他兒子都敢心生歹念,現在不過是準側妃,父子一脈相承,他有什麼不敢的。
樂成帝的目光落到始終低着頭的阮芳菲身上,“阮氏,你有什麼要說的。”
“芳菲,芳菲,有什麼委屈,你都說出來啊,告訴皇上,皇上一定會爲你做主的,芳菲,你說話啊,芳菲……”阮老夫人一個勁兒的搖着阮芳菲,哭得不能自已。
阮芳菲好半天,才木呆呆的緩慢轉頭看向她娘,“說,說什麼,沒什麼好說的。”
“芳菲,”阮老夫人一把抱住她,“乖女兒,你別這樣,別這樣啊……”
別看阮芳菲表滿上這個樣子,其實她心裡卻前所未有的清醒,非常的清醒,包括之前被嚇得有些失了心智,這事兒之後,反而“不藥而癒”了,或許跟物極必反差不多。
夜半三更,她外祖家的表哥跑來找她,因爲她近身伺候的人甚至是她娘,都知道他,知道他們關係親密,沒攔着,也攔不住,他告訴她,他一直尾隨着着車隊,他說他想她,想得快瘋了,他有好多話要跟她說,被他從馬車上拽了下來,喝令伺候的人不準跟着,他是個混人,武藝也很厲害,不過阮芳菲不在意,還信任他,不僅僅是他知道她太多的秘密,幫她做了很多她不能出面做的事,而且,她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太好,身邊一安靜,眼前就浮現出那三顆人頭,她需要做點什麼來分散注意力,她知道現在的境況,若是被人發現,她的下場很悽慘,但是,不管是表哥身上的幽香,還是他有力的臂膀,都讓她覺得安心。所以,一切都依了他。
就算車隊的外圍插着爲數不少的火把,他還是將她帶了出來,村子旁邊的草垛場,迎着車隊的一面,被火光照着,隱約可見,可是進了裡面,基本上就看不見了。
接下來的事情,是她一輩子的噩夢……
可阮芳菲什麼都不能說,對於她娘,她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底細,可是她知道她有秘密,包括她外祖家,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那個表哥跟她娘或許一脈相承,他外祖一家這麼多年都不來京城,而來的那部分人又在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行事,她不是爲了她娘才做出犧牲,而是,她孃的事情爆出來,很可能累及全家,說不定是滿門抄斬,她不想把命搭進去。而且,她娘雖然在意她,但,如果涉及到她背後的事情,十有八九,她娘不會讓她吐出一個可能威脅到她的字,搞不好,她娘會先殺了她。
“娘,你讓我死了吧,我不想活了,讓我死了吧……”阮芳菲的眼淚簌簌的留下來,趁着她娘不注意,突然打開她的手,猛地起身,衝着院子裡的一棵樹就撞了過去。
那棵樹不算大,卻也不算小,只是,誰沒事也不會往那樹下站,所以,阮芳菲就撞個正着,然後,身體就軟綿綿的倒下。
阮瑞中夫妻二人先是一懵,隨之反應過來,“芳菲……”那淒厲的聲音,彷彿昭示着那已經是個死人。
萬幸,這個村子人數雖然比較多,但也夠大,鄰里之間住得都相對較遠,不然,就這一嗓門,就能驚動了整個村子,不過,就算如此,近處的幾戶人家怕是都聽到了。
夫妻二人連滾帶爬的過去,抱着已經不省人事的阮芳菲哭得悽慘。
樂成帝揉揉一突一突發脹的太陽穴,“請太醫。”
因爲阮芳菲那入皇室不能爲正妻的詭異命格,樂成帝起初倒沒什麼,但耐不住蘇貴妃不喜啊,有這樣的命格,這人肯定有問題,她是個疼兒子的好母親,就擔心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會禍害到她兒子,就時不時的在樂成帝耳邊嘀咕兩句,就算不是成心的,但是,日子久了,樂成帝對阮芳菲的感官也會變差,這感官差了,好事能讓其懷疑三分,壞事能讓其更惡三分,阮芳菲尋死,還真沒讓樂成帝憐憫一分,當真死了,他大概都不會皺一下眉頭,而請太醫,不過是看在阮瑞中的面子上。
蘇貴妃更是臉色陰沉,這種小手段她見得多了,這事兒擺明了有問題,她卻不肯說出來,要死要活的想要將此事躲避過去,豈不是讓人懷疑她水性楊花飢不擇食的算計男人,把她兒子置於何地?把皇室的顏面置於何地?如果發話的不是皇上,她絕對不會准許請太醫。小賤人,死了最好,沒得噁心人!
李鴻淵冷眼旁觀,他瞧得清除,別看阮芳菲撞得兇,最後與樹幹想碰的時候,故意的偏了位置,他肯定阮芳菲死不了。
這事兒他只是吩咐了下去,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不過,倒也無所謂,反正已經撇清了關係,而且,這麼頑強的活着也好,倒要看看,她能撐多久。
隨即又將目光移到抱着她的那個女人身上,現在這女人已經懷疑,不過,正是如此,她才越發的投鼠忌器,畢竟,她的身份一旦揭穿了,必將死無葬生之。
至於李鴻淵自己,因爲暫時還不想將自己的勢力暴露出來,纔沒有下狠手,不過是防着這女人臨死反撲,將事情鬧大,不過,就算真的暴露出來,李鴻淵也無所畏懼,就是後面收拾殘局很麻煩,說不得還會連累碗碗,真正能讓他有所顧慮的,永遠只有靖婉。
再說,這女人最多也就是將阮家後院經營得跟鐵桶一般,往外,手卻沒伸太長,阮瑞中可不是吃素了,當真是觸及到他的禁區,只怕會立馬驚醒,沒了阮瑞中這棵大樹,這女人也就到頭了。而那些在京城的人手,各種動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真心的,就算有一些小漏洞,他都懶得去補,這些事漏洞是被人無視,還是撕開,過程會有複雜與簡單之分,最終的結果卻不會改變。
李鴻淵施施然的起身,“父皇,母妃,兒臣先告退了。”
聲音不算大,不過,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樂成帝看着他,“這事兒,你要如何處理?”
李鴻淵的看了他老子一眼,“父皇這話好奇怪,自然是該如何處理就如何處理,難不成這個不知道多少男人睡過的女人,還要兒臣擡回府去?”
樂成帝嘴角一抽,“別跟老子貧,要你說的這麼簡單,還叫你來幹什麼。”
李鴻淵諷刺一笑,“兒臣的面子早就折了十回八回,多不過是克妻的範圍擴大了,連妾也被克了。首輔大人好歹是你的肱骨之臣,他的面子,兒臣還是要給的,阮芳菲與兒臣再無瓜葛,其他的,父皇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淵兒別胡說八道,這次可半點與你沒幹系。”蘇貴妃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往阮芳菲身上戳,尤其是見到她嚶嚀一聲有轉醒的跡象,恨不得直接上前,一把掐死她。“也是你好性兒不與她計較,不然,便是將她沉了河,也是罪有應得。”
阮芳菲的確已經醒了過來,頭痛得厲害,又暈又沉,心裡還直犯惡心,她雖然是避免似直接殞命的結果,但是,爲了逼真,自然也不能撞得太輕。
阮芳菲死死的抓住她孃的胳膊,強撐着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可是,她卻死死的盯着李鴻淵,“李鴻淵,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放肆,淵兒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呼的?怎麼着,今兒的事情,你還想賴到淵兒頭上?別以爲你爹是內閣首輔,就把自己當回事兒,給臉不要臉,什麼東西。”蘇貴妃怒罵。
阮瑞中也是氣急,可是他只能讓阮芳菲“閉嘴”,然後還要向蘇貴妃賠罪,“貴妃娘娘莫惱,小女不是那個意思。”
蘇貴妃冷笑,“本宮管她是什麼意思。也萬幸,這麼水性楊花的女人沒擡進門,不然她今兒是不是就直接給我兒戴綠帽子了?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阮大人爲官沒得說,不過,還是分點心思在家裡比較好。都說你娶了個好妻子,賢妻良母,結果確把女兒教成這鬼樣子,當女兒的平日看着方方面面都好,骨子裡卻是個下賤胚子,當孃的端莊賢淑,指不定這骨子裡是一樣的貨色。”
“貴妃娘娘——”阮瑞中的語氣厲了三分,“還請貴妃娘娘不要血口噴人,小女這事兒必然有隱情。”
“隱情?當然有,隱情就是她生性放蕩,處在深閨就勾搭男人。”
“貴妃娘娘——”
“難到不是?她不是自己跑出去的,會在草垛那邊?別說是被人算計,是其他人帶走的,你阮家那麼多少下人都說吃素的?就算她是被算計,那麼多人,就次次是她出事?歸根到底,還不是因爲她本身有問題。”
阮芳菲不肯辯解,阮瑞中被蘇貴妃堵得啞口無言。
樂成帝輕咳了一聲,“愛妃,夠了。”
樂成帝這簡直就是蘇貴妃啥都說完了,纔來一句馬後炮,堵得人心肝肺都疼。
“仲擎,去阮家那邊問問,是不是又跟之前一樣。”
“回皇上,臣擅做主張,已經問過了,阮家那邊並無異樣。”如同門神一半的守在院兒門口的於仲擎立即就應道。
好麼,之前阮芳菲受驚嚇,還有三個人被迷暈了,可從那之後,她身邊再沒離過人,卻半點異常都沒有,樂成帝都不得不懷疑自家愛妃推斷是正確的。
本來就熱,阮瑞中這會兒更是汗珠一顆接一顆,想要再問阮芳菲,可惜又再此的暈了過去。
“老爺,能不能先放一放,先救她,先救她……”阮老夫人用帕子摁住她的額頭,哀求道。
“對,對,太醫,太醫呢?”
太醫其實已經到了,縮在院門處,聽到阮瑞中的聲音,才匆匆的進來,先與樂成帝與蘇貴妃見禮。“行了,趕緊去瞧瞧。”
場面又陷入了寂靜。
“兒臣告退。”李鴻淵再一次的開口,不等樂成帝迴應,就直接擡腳離去。
樂成帝倒也沒再留下他,側頭看向蘇貴妃,“不若愛妃也先去歇着?”
“再等等。皇上,阮姑娘既然不肯說出實情,我們也不能對她用刑不是,事發的原因我們撇開不談,她跟忠親王發生了那樣的事兒,卻是那麼多人有目共睹的,還是趁早處理了比較好。就是我可憐的淵兒,明明什麼事兒都沒做,卻一再的被莫名其妙的牽連。”說着,還止不住的帶了點泣音。
別說是其他人,便是樂成帝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孽障可憐?還有之前,那什麼說他好性兒?他要可憐,那全天下就沒有一個不可憐,他要是好性兒,那天下就沒有一個性子不好的。不過,阮瑞中夫妻二人,以及忠親王等人,都看向樂成帝。
樂成帝沉吟片刻,“阮愛卿爲朕盡忠,爲啓元效力,鞠躬盡瘁,朕也不忍他一世清譽就此毀於一旦,皇弟,你現在也無正妻,這阮氏女,你就娶了吧。”
“臣弟遵旨。”忠親王在樂成帝面前,永遠知道要如何做。
蘇貴妃微微低眉斂目,折了她兒子的顏面,還想全身而退去做親王妃?沒把你踩下去不算,還提高了身份,更是從她兒子的準側妃變成長輩?白日做夢都沒那麼美呢。湊近樂成帝,“皇上,你忘了了塵大師給這位阮姑娘的批命啦?”
這一提醒,樂成帝才猛然醒神,“多虧愛妃提醒朕。”於是,轉頭就改了口,“阮氏女到底是不潔之身,還是就側妃吧。”
阮瑞中險些噴出一口老血,在他看來,擺明了就是蘇貴妃在裡面弄鬼,顯然是忘了,李鴻淵曾告訴過他關於阮芳菲的命格之事。“謝皇上隆恩。”
要說,靖婉也是不在場,不然,說不定她都要求一求這位內個首輔的心裡陰影面積,問問他,樂成帝如此待他,可還會對樂成帝忠心不悔?雖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是,在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之後,卻換來君主的雷霆,心中是不是真的毫無怨言?
阮瑞中在謝恩的時候,至少心中並不平靜。針對的是樂成帝?蘇貴妃?還是李鴻淵?
而且,樂成帝這麼處理,就不會毀了阮瑞中的清譽了嗎?
本來就不是高明的掩飾,甚至等同沒有掩飾,再扯上晉親王,呵呵,掩耳盜鈴,欲蓋彌彰,不若如此!
樂成帝也覺得乏了,讓他們改幹嘛就幹嘛去,阮芳菲醒之後,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就不說,樂成帝也不耐煩搭理他,只是交代於仲擎加強防禦與巡邏,各家也不可掉以輕心,這一路走得實在不太平。後面的事兒,也一併交與於仲擎收尾。
就算里正聽到不該聽的東西,出了那麼個不知羞的女兒,他自己也夠丟臉的,但凡是個聰明的,就會約束好自家人不要到外面胡言亂語,要知道,作爲平頭百姓,非議皇家,一旦都逮到,可都是重罪。
李鴻淵回到自己的親王座駕上,“暗一。”
暗一悄無聲息的上去,單膝跪在李鴻淵跟前,輕聲的將事情稟報了一遍。
路上的橋是他們弄斷的,這在李鴻淵的意料之中,阮芳菲那個表哥,他也知道,“說反咬一口就反咬一口,把人留着,會有用處。”
只是,忠親王的出現,真的是意外,阮芳菲的果斷選擇,倒也的確像她的風格。
“碗碗那邊,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主子放心,因爲駱大人跟駱老夫人已經知道主子的事情,在京城的時候,就已經直接給駱家送了護院去,駱姑娘的周圍一直都有人護着,不會有問題的。”
“嗯。”李鴻淵閉上眼睛,“下去吧。”
次日,靖婉準時的醒過來,一如往常的洗漱,然後在有限的空間裡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