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謙虛的說,李欽載就是大唐版的懂王。
沒人比他更懂一種新糧食對大唐的重要性,無論是衆生的生死,還是社稷國祚的延續,一種高產的新糧食的作用幾乎是決定性,沒有之一。
古往今來,那麼多聖賢,說過那麼多的大道理,歷朝歷代的皇帝也在不停地檢討和嘗試如何治國治民。
歸根結底,治國治民最重要的是什麼?
很樸素的一個答案,別讓百姓餓着。
但凡能勉強吃飽肚子,誰都懶得起來造皇帝的反。
華夏的百姓上下數千年來,是世界上最容易統治的羣體,真的,只要餵飽他們,什麼沉重的賦稅徭役,什麼官員貪污,什麼被人欺壓霸凌……
任何不公都能忍,沒關係,只要坐在位置上的人能讓我吃飽,吃個半飽也行。
直到一千多年以後,人們打招呼的問候語最常用的還是那句“吃了嗎”,溫飽問題,是刻進這個民族DNA基因裡的,代代相傳,都是溫飽。
李欽載穿越至今,早已對身邊人說過無數次,如果有胡商獻上稀奇的種子,無論是植物還是糧食,皆高價收下。
很早以前,他便在想方設法得到一種新的糧食物種,它能徹底改變這個時代,能解決無數百姓的溫飽。
不餓肚子的國家,文明才能狠狠往前邁進一大步。
誰都沒想到,紫奴這姑娘在吐火羅隨手救下的一個胡商,居然給了李欽載如此巨大的驚喜。
這婆娘不僅長得漂亮,會跳舞,居然還有旺夫相,性價比極高,一婆多能了屬於是。
楊樹恩極其敗壞地走了,李欽載承諾要保伊鐸的命,但並沒承諾讓他毫髮無傷。
讓自己陷入麻煩的混蛋,李欽載當然不會讓他賓至如歸。
伊鐸被部曲們粗魯地拖走,關在一間小屋子裡,劉阿四徹底執行李欽載的命令,一頓毒打後再聊新糧種的事。
伊鐸被拖走時大聲狂笑。
他知道接下來自己會面臨怎樣的命運,無非是狂風暴雨般的摧殘。
但他更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死裡逃生,自當仰天大笑。
笑聲瘋狂的伊鐸被部曲們拖進屋子裡,屋門關上,笑聲亦即止,接下來便是一聲聲慘叫。
李欽載站在門前,臉色陰沉地望向遠處的皚皚白雪。
無論他是否自願,總之,他已坐上了賭桌,並且押下了籌碼。
若事實證明伊鐸的話是子虛烏有,完全沒有新糧種這回事,那麼李欽載將會受到瘋狂的反噬。
景教,是大唐的第三大宗教,不是那麼好招惹的。
這場豪賭值得嗎?
李欽載忍不住回憶剛纔的場景,如果時光重來一次,他會不會動搖,會不會改變決定,任由楊樹恩將伊鐸帶走。
思慮再三,李欽載的內心給了自己答案。
如果時光重來,他的決定仍然不會變,哪怕它是個謊言,是個錯誤,他也要堅持錯下去。
新糧種的發現,已不僅僅是活命百萬,而是代表着這個苦難的民族翻開新的篇章,天下再無餓殍,再無易子相食的慘事,再無家破人亡的災荒。
玄奘西行,爲大唐求來高深的佛法真經,可是菩薩並沒有解決芸芸衆生的生計。
菩薩做不到的事情,我來做!
衆生皆苦,憑什麼生來受苦?憑什麼不好好活在今生,非要寄希望於來世輪迴?
縱被千夫所指,吾往矣!
胸中莫名一股豪氣頓生,李欽載久立門前,突然仰天大笑。
門口的宋管事和部曲們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看着他。
李欽載的心情卻突然愉悅起來。
一旦做出了重要的決定,接下來是好是壞,便事在人爲,目標堅定了,結果反而不重要。
轉身大步走進院子,恰好遇到崔婕和紫奴牽着手,二女湊在一起不知說什麼八卦話題,一邊說一邊咯咯直笑。
李欽載筆直走過去,站在二女面前,突然雙手抱住紫奴,在她白皙的臉蛋上狠狠地吧唧一口。
一口還不夠,李欽載的嘴雨點般在紫奴的臉蛋上落下,小雞啄米般的熱情,令崔婕和紫奴都呆住了。
紫奴彷彿靈魂出竅一般,像一尊沒有思想的瓷娃娃,任由李欽載的嘴在她臉蛋上猛啄。
崔婕也驚呆了,大白天的,人都在院子裡,衆目睽睽之下,夫君這個臭不要臉的……
啄了許久,李欽載這才放開了紫奴,表情瞬間變得從容淡定。
看着呆若木雞的崔婕,李欽載虎軀一震,道:“別問,我沒瘋。紫奴立了大功,吩咐廚子,今晚加菜,加硬菜!”
難得的霸氣側漏,崔婕都整不會了,也不知該跳腳痛罵,還是狠狠吃紫奴的醋。
李欽載朝紫奴的屁股上猛地一拍,啪的一聲脆響,紫奴渾身都顫慄起來,臉蛋兒也刷地通紅。
李欽載卻轉身往後院走去,進了月亮門,仍然能聽到他囂張的狂笑聲。
良久,崔婕瞪着紫奴:“你幹了啥就立功了?他爲何在你面前如此不知廉恥?”
紫奴卻仍沉浸在剛纔暴風驟雨般的甜蜜中,一臉縹緲地笑,嬌柔的身子卻仍在止不住地顫慄。
崔婕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氣道:“不過是被他拍了屁股,你抖啥?伱,你們到底……呸!不要臉!”
…………
伊鐸被部曲們揍得奄奄一息,李欽載叫來了大夫給他治傷。
人太討厭,當然要揍,但不能揍壞了。
這貨還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呢,沒弄清新糧種的下落前,伊鐸絕對死不了,就算他想自盡,李欽載也要把他從鬼門關裡拽回來。
不急着審問,李欽載很清楚,這是伊鐸保命的唯一籌碼,他不會那麼痛快招認,所以先熬着他。
不僅如此,李欽載還派人緊急飛赴長安,面見李勣,請求從國公府再調撥兩百名部曲來甘井莊。
得罪了景教,李欽載很清楚後果,若楊樹恩必將伊鐸除之而後快,那麼很難說甘井莊會不會受到景教教徒的進攻。
李欽載是個做事小心謹慎的人,儘量將所有的可能都預料到,並且未雨綢繆。
兩日後,伊鐸那裡沒審出結果,景教也沒有派出刺客或是聚衆衝擊莊子,一切仍然風平浪靜。
但長安城太極宮來了一名宦官,傳李治的旨意,着李欽載即刻回長安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