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道心蒙塵
飛來峰，仙靈之氣在這裡瀰漫。
“這是地元大丹，有造化之功，可讓修士提前修成仙體，大大降低登仙難度，也可改易妖物根骨，你們可有人需要。”
把玩着手中的地元大丹，張純一將目光投向了面前的三位弟子。
地元大丹神異，服下之後只要不是資質太差，基本上有七成的把握可以登仙，雖然借地元大丹凝練的仙人法體只是最基礎的，但自身可以修行，再加上人類本來就擁有的清靈之魂，修士再領悟天地法則的難度將會大幅度降低。
而登仙的過程中基本上只要順利開闢福地就可成功登仙，那怕福地再弱小也不會導致法體凝練失敗，最多就是以後的仙道難成而已，若是有足夠的底蘊，同樣可以在基礎上凝練出最頂尖的法體。
聽到這話，目光微動，張成法和白芷凝同時將目光投向了莊元。
地元大丹只有一粒，且難以複製，在他們看來唯有莊元最有資格得到，他是他們三人中最靠近真仙的那一個，而就在這個時候，莊元的話語聲悄然響起。
“老師容稟，弟子天資雖不如老師萬一，但也尚可，登仙自有把握，無需藉此丹之力。”
躬身行禮，擲地有聲，莊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的話語很平靜，可卻讓人升不起什麼反駁的心思。
聽到這話，看着莊元的背影，張成法和白芷凝都有些晃神，這就是他們的大師兄，在這一刻，他們在莊元的身上看到了一絲老師張純一的影子。
他們知道此時此刻莊元並不是在炫耀，也不是在一昧的推辭，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才更讓人感嘆，對他們這類人來說修行當真如吃飯喝水一般理所當然，那怕號稱仙凡壁壘的登仙一關對他們來說也只需要提起腿就可邁過去，真真讓普通人絕望。
“老師，弟子的太陰煉形法已經修持圓滿，太陰尸解也已經入門，即將嘗試尸解，無論成與不成，這枚丹藥對我都沒有什麼用處。”
沒等張純一再說什麼，白芷凝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同樣不需要這枚地元大丹。
雖然說地元大丹可以和尸解一樣幫她改善根骨，增加潛力，但對她而言真正重要的卻是借尸解的機會將過去化作腐朽，解決殭屍血脈對她自身意識的侵蝕，這一點是地元大丹所無法做到的。
“老師，弟子天資雖然不及大師兄，但同樣想自行證就仙道，一件真正的神兵唯有經歷千錘百煉纔可成就，對弟子而言，登仙中的阻礙同樣是一種修行。”
感受到張純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向前踏出一步，張成法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在張純一取出地元大丹的那一刻他確實心動了，畢竟這是一條通往真仙的捷徑，但莊元的那股自信卻觸動了他，他的資質或許不如莊元，但也絕對是頂尖之列，不該弱於人。
聽到這話，看着自家的三位弟子，張純一搖頭失笑。
這粒地元大丹如果放到外界，絕對可以讓諸多僞仙打破頭顱，甚至真仙也會動心，可現在它卻被嫌棄了。
當然了，張純一也隱隱洞察到自家三位弟子之所以不願意收下這粒地元大丹，除了他們自身闡述的想法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想讓自己將這枚大丹留下，因爲他們知道這枚大丹對於自己同樣有用。
“你們啊你們，也罷，這枚大丹我就留下了，我之前見天地造就此丹，隱隱有所悟，若繼續參悟此丹，或許能創造出新的丹方。”
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什麼，張純一將地元大丹收了起來。
與此同時，察覺到了什麼，張純一將目光投向了外界。
山門之外，一條赤色真龍分開雲霧，顯化出了身形。
“龍虎山···”
站在赤鱗龍的背上，看着眼前氣象萬千的龍虎山，季羨一時間有些失神。
“瑞氣綿綿，祥和常在，這是一片真正的仙土，若能留在此地修行，得享真仙逍遙，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心神動搖，在這一刻，見龍虎山盛景，憶大炎王朝的種種雜亂，季羨一時間竟有些後悔自己當初離開山門，前去俗世開闢王朝的決定，不然此時的他就應該在山中長誦黃庭，得享逍遙，沒有諸般煩惱，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即逝，很快他心中的念頭就重新堅定下來。
逍遙自在固然讓人豔羨，但唯有王朝才能實現他心中的抱負。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星光流轉，一道人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正是莊元。
“拜見大師兄。”
放下王侯之尊，季羨躬身行禮，對於這位大師兄他還是很敬佩的。
“老師讓我來接伱。”
點了點頭，莊元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聞言，季羨再次行了一禮。
“多謝大師兄。”
言語着，季羨跟在莊元身後一起走進了龍虎山，在踏進龍虎山山門的那一刻，他的心神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放鬆，這是黃庭福地福澤特性帶來的影響。
“弟子拜見老師。”
在黃庭福地之內，季羨見到了張純一，雖氣象不顯，但季羨卻能感受到張純一那好似超脫於世的本質，而莊元則並沒有跟進來。
“來的正好，陪我下完這局棋。”
看了一眼季羨，張純一在棋局上落下了一子。
聽到這話，猶豫了一下，壓下心中想法，季羨坐到了張純一的對面。
看着棋盤上的棋局，季羨明白這局棋應該是大師兄莊元留下的，思考了一下，延續莊元之前的策略，季羨落下了一子，而這局棋一下就是三天。
第一天季羨延續莊元的風格，在穩中求敗，第二天，他的棋風出現了混亂，在穩重和進取之間搖擺不定，第三天其恢復正常，以柔克剛，逆轉局勢，一掃前兩天的頹勢，反敗爲勝。
而在這個過程中，在黃庭福地避劫、悟道等特性的加持下，其原本蒙塵的心靈再次萌發出一點點通透。
“說吧，這一次回山是有什麼事情。”
看着已經無路可走的棋局，張純一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聽到這話，原本還沉浸在棋局之中的季羨突然驚醒，他似乎、好像在不知不覺間贏過了自家老師，而據他所知這是三位師兄師姐都沒有過的成績，一時間他竟覺得手中棋子有些燙手，連忙放下。
“老師，弟子此次回山是因爲心中有疑惑難以解開，所以想向老師請教。”
起身，躬身行禮，季羨將分封之事說出。
之前他實際上有動過請張純一出手幫忙鎮壓動亂的念頭，但下了三天棋，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一想法的荒謬，同時他也清楚認識到分封的好處，只是他心中依舊下不了決心。
聽完季羨的講述，張純一將目光投向了季羨。
“季羨，你還記得自己的初心嗎？”
四目相對，張純一開口問了一句。
聽到這話，好似耳邊有一道驚雷炸響，季羨愣在了原地，恍惚間他好似看到了曾經稚嫩的自己，那時的他雖然修爲不成，但心中的念頭卻純粹而堅定。
拋卻前世，無論是在七凰宮中的那段日子，還是在龍虎山中的修行歲月，他所思所想都是建立一個強大的王朝，一統天下，結束動亂，爲萬世開太平，讓所有人都能過上安穩、祥和的好日子。
只是不知何時，他的心中信念蒙上了沙塵，變得與其他王侯越來越像。
“弟子多謝老師提點，若非老師點醒，弟子差一點就成爲了自己曾經最厭惡的一類人。”
“皇權固然貴重，但萬民更甚，天災、人禍橫行，萬民該有一個修生養息的時機了。”
躬身拜倒，在這一刻，季羨蒙塵的心靈再次煥發出璀璨的光彩。
看到這樣的一幕，張純一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然想明白了就去做吧。”
棋下輸了，興致也盡了，張純一開始揮手趕人。
聽到這話，季羨躬身應是，不過在走之前，他將一枚金印取了出來，正是無缺仙器·人王金印。
“老師登仙之前將這枚人王金印交由弟子，希望弟子能夠多一分自保的能力，現如今老師平安歸來，這一枚金印弟子當物歸原主。”
言語着，季羨將金印雙手奉上。
“去休，去休！”
揮袖收回金印，張純一將季羨趕出了黃庭福地。
這枚金印是當初他登仙之前爲防自己遭遇不測而交給季羨的，希望他失去了自己的庇護後依舊能有自保之力，不管怎麼說他也是自己弟子，他總歸是要爲他考慮一二的。
“皇權富貴迷人眼，人皇之位固然尊崇，但借衆生之力成道，自然要受衆生牽扯，又有幾人能初心不改了？”
將手中金印收起，張純一搖了搖頭，繼續琢磨眼前的棋局，想看看明明佔據天大優勢的自己是怎麼輸的，他有預感，若能悟透，他的棋藝定將大增。
“你下棋贏過老師了？”
黃庭福地之外，看着被一股法力卷出，看上去頗爲狼狽的季羨，莊元開口問了一句。
聞言，季羨尷尬的點了點頭，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看向季羨，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莊元轉身離去，終究是不夠穩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