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一陣沉寂。
良久,楊草才緩緩的轉過身,點頭道:“是。”
“怪不得。從你進來時身體就一直髮抖,本侯還以爲你抽風。”
聞言,楊草內心平靜了些,準備再次離去時,帥破地突然又冒出一句,“不過本侯怎麼覺得,你一點也不懼怕本侯呢?你發抖,是不是有其它原因?”
楊草頓時全身驚出一身冷汗,故作平靜道:“就算真有其它原因,也是我本人不知道的。因爲我只知道,和不敗侯單獨呆在一間屋子裡,我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帥破地盯着楊草看了片刻,忽然臉色一變,笑了起來,“別怕,習慣就好了。本侯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軍官。雖然志氣高,天不怕地不怕,但被長官單獨召見,也會嚇得想撒尿。”
“……”沒想到平時威嚴肅穆的不敗侯忽然冒出這麼一席話來,楊草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帥破地站起身,平視着楊草,道:“你父親楊居正是日升城的驕傲,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也如同巨人一般保衛着身後的家園與子民。他雖然犧牲了,但他成就了英雄的美名。”
帥破地轉過身,走向他那把躺在角落裡的死神鐮刀,伸出手像撫摸珍貴的瓷器般輕輕的撫摸着刀刃,同時道:“這個世上,很多人都想成爲英雄。但大部分人只有志氣與勇氣,卻沒有相應的實力。好一點的,會用生命成就英雄,如同你父親。差的,到死也撈不到一丁點英雄的名聲。所以要成爲真正的英雄,只有不懈努力的提升自身實力。力量,纔是一切。”
聽見父親的名字從帥破地嘴中說出來,楊草的心情極爲複雜。此時站在面前的明明是自己的殺父仇人,更是日升城城破的罪魁禍首,可楊草突然覺得這個人竟像父親和老師一樣對自己諄諄教誨。
此時的帥破地,不再是那個兇殘嗜血的將軍,而是仁慈和善的侯爺。
楊草想使勁甩甩腦袋,將這種情緒甩走,但帥破地就在眼前,他只得低着頭,咬着牙根暗地裡發誓:“帥破地,我不會被你迷惑!在復仇的道路上,既有高山險阻的艱難,更有鮮甜糖食的誘惑。我只有克服重重困難,才能最終將你擊殺!”
“是!我定會緊遵不敗侯教誨!”楊草擡起頭,坦蕩蕩的說道。
出乎意料的,這一刻,楊草的身體不再顫抖,眼神也變得無比清澈。
帥破地滿意的點點頭,微笑道:“很好,別讓令尊失望。”
楊草走後,從房間的另一扇門裡走出來一個衣着整潔的男子,男子食指放在鼻下,低着頭邁着小步,一副思索的模樣。
“小帥,你覺得怎樣?”
“半真半假,但真裡透着假,假裡也透着真。”
“朋友,請你使用我這個智力階段的語言。”
小帥對帥破地微微一躬,道:“侯爺謙虛。我的意思是,幫助劉超的肯定是九眼,但楊草知道你不會因爲他而懲罰九眼,所以隱瞞。至於他的實力,很可能是碰上了某種奇遇,得到了我們想象不到的收穫。只是他不想說。”
“嗯……”帥破地點點頭,道:“時代衍生出來的每一個嬌子都有常人無法想象的奇遇。他有奇遇,更說明他具有成爲強者的運氣與資格。我們倆不就是這樣嗎?”
“是呀!”小帥微笑着,眼裡流露出一絲哀愁,“我們的時代都快過去了,楊草這些少年的時代就要到來。可我現在,還停留在陰神境,遲遲不能晉升爲陽神境。”
帥破地搖搖頭,淡然道:“小帥,你也還年輕,不過三十出頭而已。蘇也正是在你這個年紀才成爲陽神境,你決不能自卑灰心。本侯相信,未來大陸的戰狂強者中,絕對有你一個席位。”
小帥又向帥破地微微躬身,道:“更少不了不敗侯的席位。”
“那是當然!”帥破地自信滿滿的說道,這種強大的自信頓時感染了小帥,讓他一時也熱血沸騰。“本侯渡過天劫那是遲早的事。”
“不過,戰爭不是決鬥,靠的是領導者的統率與軍隊的整體實力。”
“所以,”帥破地拍拍小帥的肩膀,淡淡的說道:“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人才。像楊草這樣的年輕小輩更要着重關注,說不準日後的哪天,他能發揮出關鍵性的作用。”
小帥點點頭,稍稍疑慮了一陣,才道:“楊草是不敗侯棋盤裡的棋子,但侯爺一定得提防着,別讓這顆棋子攪亂了棋局。”
“不,”帥破地微笑着,信心十足的說道:“棋子就是棋子,永遠掌握在下棋人的手中,就算這顆棋子變成了蘋果,也只是棋盤中的一顆大棋子,而無法跳出棋局。”
小帥不再說話,因爲他看見,不敗侯眼中閃爍的光芒,在黑夜裡是那麼的明亮,那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在黑夜裡發着光。
……
……
繁星密佈。
就在帥破地和小帥在房間裡就楊草引起的話題閒聊的時候,楊草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原本就是前鋒營指揮官,在血狼軍佔領梅林城後,能擁有一個單獨的房間。現在是血狼禁衛軍的一員了,單獨房間的待遇更是不在話下。
楊草將房門緊鎖,並沒有被外界的喧譁熱鬧所吸引。今天是他和趙無忌,楊樹成爲血狼禁衛軍的日子,軍人們在帥破地的支持下自發舉辦了一場晚宴,用以恭賀三位禁衛軍的新兄弟。這樣的場面,既是頗有心機的軍人們和楊草三人拉攏關係的好場合,也是那些稍稍遲鈍的軍人們藉以發泄娛樂的好機會。晚宴楊草參加了,但晚宴之後的節目,楊草被帥破地叫了去。從帥破地那裡出來後,楊草便直接回家了。
節目雖然很精彩,不乏男人們喜歡的酒水,美食和女人。但楊草自從立下了要找帥破地報仇的誓言,又習得《太荒經》後,便爭分奪秒的抓緊時間提升自己的實力,不會把光陰流逝在無意義的享樂上。
在赴宴的時候,他還在想該如何找個藉口先離開,剛好這時帥破地的召見令過來,正好給了他機會。就算是天才,也要靠勤奮努力才能成功。在別人放鬆享樂的時候,他卻要抓緊時間修煉。
努力,楊草相信這兩個字纔是他達成願望的關鍵。也堅信只有這兩個字,才能讓他有更大的機率活下來。
簡陋的木板牀上,楊草在牀中央打坐。他深吸一口氣,在長長吐出的同時閉上眼睛,接下來的呼吸就變得非常平穩了。
過了片刻,楊草的皮膚上泛起一陣淡黃色的微光。這陣光芒很淡,在點着燈的房間裡用肉眼根本無法看見。但若離得近了,會覺得楊草被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當中。
漸漸的,一縷濃稠的黃色光芒憑空出現在楊草眉間,順着爬上了額頭,在額頭旋轉了數圈後向四周擴散,最終化成了點點顆粒狀的星光鑽進了皮膚。
這時候,《太荒經》的內容以文字和圖形的形式在楊草的精神世界裡呈現出來。這就是塗大先生單獨單傳授楊草的奧妙之處。
“炎黃傀儡,分身攻擊類魂術。凝聚炎黃真火,化爲炎黃真氣瀰漫全身,化真身本體爲炎火傀儡,外敵一旦接觸真身,必將引火自焚……”
“這又是一門新的魂術。得努力,今晚一定要掌握。”楊草定了定神,認真修煉起來。
此時的他,已經進入了一個完全忘我的境界,外界無論多麼喧譁都無法驚擾到他。
夜未央。
……
……
血狼軍。
顧名思義,要擁有真正的血狼才配得上血狼軍這三個字。
那麼,真正算得上血狼軍的也就只是那五百血狼禁衛軍。
但這五百血狼禁衛軍,血腥、陰森、威嚴,整體透着一股子嗜血奪命的味道,人們只是一提到它就會覺得肝膽俱裂,那些親眼見過血狼軍威儀的更會躲在牆角全身冒着冷汗瑟瑟發抖。
五百血狼禁衛軍分爲五個大營,五十個小組。在沒有特殊情況的時候,通常都是以小組爲單位。每個小組的組長就是頭,除了沒有對組員掌握生殺大權外,能命令組員做任何事。
“楊草,我們三個被分到了十三組,聽說這一組的頭兒是個女的。”走在最後面的趙無忌向兩位同伴說道。
楊樹一臉不岔的神情,微眯着眼睛,懶洋洋的說道:“我討厭一個婆娘在我臉上指來指去。”
“我的朋友,”楊草挽住楊樹的胳膊,道:“其實你可以反過來想,被一個女人指手畫腳總不會比被一個自以爲是的男上司抽耳光要壞。”
楊樹攤開雙手,無奈的說道:“希望現實如此,她僅僅只是對我指手畫腳而已。”他那憂鬱且閃爍着慾望之光的眼神,男人都能讀懂。
“肯定僅此而已,”楊草捏了捏楊樹強壯的胸肌,道:“禁衛軍中的男人多得是,就算我們的女上司是個飢不擇食的人,也不會誘騙你這個小處男。”
“噢朋友,一大清早就讓我倍受打擊可太不妙了。”楊樹呼叫起來:“趙無忌,你聽聽,你聽聽……現在的楊草和以前真不一樣了,有這樣和頭兒說話的嗎?你聽聽……”
楊草微微一笑,道:“實話總是讓人傷心。”然後加快腳步向前走去了。
“你你你……”楊樹氣急,卻又拿楊草沒辦法,只得抓住身後的趙無忌報怨個不停。
趙無忌只得安慰:“好了我親愛的頭兒,現在我們得去向另一位頭兒報到了。一軍之中只能有一個頭,所以你必須得收斂點了。要是我們當着那位頭兒的面叫你頭兒,那我們的結局肯定不會是喜劇。”
“是的是的,你說的很對,我們現在正要向另一位頭兒報到。我們現在已是血狼禁衛軍了,大名鼎鼎的禁衛軍啊!不再是以前的小嘍囉了……”似乎過了一夜,楊樹還沒徹底適應新的身份。
畢竟,因爲這層身份的轉變所帶來的變化太大了。
PS:新的一週,新的一月,努力,奮鬥!你們也一樣,天天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