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這時候有新聞報道,那麼其標題應該是:
一級保護動物幼龍策劃數百人謀殺巨案,罪惡滔天。
副標題——案後其與一名神秘男子相擁哭泣,其中有何隱情?
易龍龍控制不住地放聲大哭。
這些天來,恐懼,害怕,焦慮,懊悔,這些情緒好像沉重的山壓着她的心,而在絕境之下,做出全數殺死敵人的決定,並親自策劃,這雖然是易龍龍自願,但卻絕不是她所樂見。
三天來被緊迫地追趕着,她沒有閒暇多思考,可是現在從被俘虜威脅之中解脫出來,緩過神來,易龍龍這才清晰地意識到,她策劃殺死了六百人。
這六百人,全都是被她殺的。
前世地球上,她連只雞都不敢下刀,可是來到這裡,只不過短短几天的功夫,手頭便積攢了這麼多條人命。
這個認知如同灼熱的烙鐵,印在她心上,痛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殺人了。
雖然不是親手殺死的白牙傭兵團衆人,但易龍龍清楚地知道,他們之所以會死去,都是因爲她,林琦不過是忠實執行她的計劃,真正滿手鮮血的,是她。
理智上,易龍龍可以找到一萬條理由爲自己開脫,畢竟她也是自衛反擊,可是殺了人就是殺了人,怎麼僞裝矯飾。也不能抹除已經流淌的鮮血。
坦然地面對世界,坦然地面對內心,易龍龍從不自欺欺人。
這個時候,不需要壓抑心情,不需要隱忍沉思,才策劃了一場假如放在地球上,可以算得上滔天巨案大型謀殺的易龍龍。抱着她的共犯大聲哭泣。
易龍龍傷心得要命,難過得要命,六百條人命,這個數字好像化作了實質,沉甸甸地壓着她的靈魂。讓她覺得好像心被剖開一樣的痛苦。
她明明也是人,爲什麼卻要因爲身爲龍,而不得不與曾經地同類拼死搏殺?
甚至的,她心中有隱約的恐懼:這樣大肆收割生命……她是不是距離人類……越來越遠了?
林琦起初微微詫異。但很快他便平靜下來,他隨手丟開睡着的盜賊。另一隻手輕輕地摸上易龍龍的後輩,笨拙地撫摸着她的背脊。
他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用,只是本能地想安慰她,她的哭聲好像有莫大地魔力,讓他的心情也跟着低抑消沉。
一下又一下。漸漸地,動作成了習慣,林琦腦中沒事,開始回憶自己新掌握——也許是重新掌握——的殺戮技巧。
心思放在別處,因而林琦也沒有發現,他不斷撫摸幼龍的那隻手。手背上逐漸煥發出柔和的銀光。伴隨他地動作,逐漸地包裹住易龍龍嬌小的身體。等易龍龍哭夠了發覺不對,而他也回過神來時,幼龍的身體周圍已經完全被水一樣的銀光包裹,形成一隻銀色地光繭。
這是什麼?
易龍龍悚然一驚,她眼前是一片銀白色的世界,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到,她嘗試地想探出爪子,可是才一動作,便感到一股尖銳地,好像要裂開般的痛楚,自爪子的指甲間快速傳導至全身。=君子堂首發=
這又是怎麼了?
劇痛之中,易龍龍腦海中閃過一絲熟悉的感覺,可是卻又捕捉不住,她來不及仔細思考什麼時候經歷過類似的事,劇痛中,她忍不住慘叫出聲。
雖然看不到易龍龍此時地模樣,但林琦卻能聽見她的叫聲,他雙手捧着包裹住易龍龍的光球,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少年清澈的眼眸地閃現無助的慌張,他的身體對於殺戮這種事有着天然地熟悉和適應,可是反過來地救治,卻完全不在行,這種全然的陌生感讓他惶恐而不知所措,可是強烈地想要幫助易龍龍解除痛苦的希望,卻讓他拼命地想做些什麼。
前不久他還有一點小小的得意,心裡想着他幹掉了這麼多人易龍龍一定會很高興,說他很厲害,可是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無能,面對易龍龍這樣,聽着她痛苦得彷彿要裂開的聲音,他卻只能怔怔地發慌。
他有很大的力氣,但這力氣只會傷害到身體脆弱的幼龍。
他可以殺人,但是就算殺再多的人,也不能用來解除其他生命的痛苦。
要……要怎麼辦?
動了動手掌,林琦試圖摸一下易龍龍的身體,但他的手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而接下來,一直靜止的光繭發生變化。
披覆着一層瑰麗的銀光,一隻小手慢慢地從光繭中伸出來,隨着這隻手的動作,整個光繭也在慢慢地脹大,最後光繭內扭動了一下,另外一隻手也伸出來後,水銀般的光華才逐漸消散。
光輝散盡後,易龍龍張開雙手,用力撲在林琦身上,皺着臉,又是有些歡喜,又是有些抱怨地嚷嚷:“疼死我了,難道每次變形都要這麼疼?”
是的,雙手。
此時的易龍龍,又變成了人的模樣。
易龍龍驚喜的望着自己的手,又不住打量身體,她變回龍的時候,因爲不方便製作合身的衣服,身上一直穿着小女孩的衣裳,現在正好省去了換衣服的環節,只不過,這衣服看起來似乎變短了一點?
是錯覺,還是她的身體長大了少許?
乍然變化的欣喜沖淡了易龍龍先前的難過,身體的痛苦也分散了她部分注意力,等身上不那麼疼了,易龍龍纔開始自己琢磨,她怎麼又變回來了?
究竟剛纔怎麼回事?
難道是因爲剛纔哭的緣故?
要不……再試驗一次?
假如要試驗,接下來就必須喝酒變回龍,但假如先前的猜測錯誤,不是因爲哭的緣故,變不回來了怎麼辦?
猶豫了許久,易龍龍還是下定了決心,咬牙決定賭一把。
她兩次變成人都充滿了偶然性,這實在太不可靠了,就算冒着變不回來的風險,她也要明確掌握住變化的規律。
首先,要找到酒。這個不難辦,他們所攜帶的行李中,除了艾瑞克給準備的文件外,還有羅蘭在路上買的一小瓶烈酒,這不是用來喝的,而是用來做菜的,後來白牙傭兵團追得急,他也忘了丟棄,就這麼一直帶着。
三天前爲了行動方便,他們將大部分隨身物品都藏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現在正好找回來。
酒瓶是用深綠色的玻璃製作的,圓胖的瓶肚只有蘋果大小,但是易龍龍的小手卻只能握住相對纖細的瓶頸,她伸出細軟白皙的手指,傾斜酒瓶沾了點透明**,掙扎了好一會,才慢慢將手指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