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德城是一座很有歷史的中型城市,其城門伯德之門有一個很有趣的典故。
據說在接近兩千年前,並不像現在這麼和平,國家和國家之間還在激烈的打仗,那時候伯德城還叫別的名字,其所屬國被別國侵略,在戰亂之中,出現一個擁有卓絕軍事才能的英雄,他的名字叫伯德,他率領軍隊擊退了入侵者,凱旋歸來的時候,經過這座城市,進入城門前,他卻在馬背上睡着了。
因爲穿着遮擋大半面孔的盔甲,當時沒人發覺他的異狀,軍隊進入城門,城內的民衆朝他們的英雄發出歡呼聲,但睡着的英雄卻錯以爲這是叫自己起牀的聲音,習慣性地動了動身體,就那麼在萬衆矚目下,就正好在門口的位置摔下馬來。
這件事後來傳到國王耳中,國王大笑着以伯德的名字爲這座城市命名,並且將城門稱作伯德之門。
當年的國家已經在歷史的變遷中煙消雲散,只有伯德城和伯德之門一直流傳了下來。
馬車經過伯德城門口,停下來接受衛兵檢查,盜賊靈巧地賽出去一小袋銀幣,對方露出會意的微笑,只草草地往馬車內看一眼,就放行通過。
馬車被檢查的時候,易龍龍一直被塞在行李中,從縫隙裡看到盜賊和士兵的小動作,心裡暗暗感慨:不管是在哪個世界,都有收受賄賂和玩忽職守啊。
但她並沒有發出聲音,不管是蕾茵娜還是她,都清楚地明白,假如她暴露在大衆的視線裡,對他們雙方都不是什麼好事,就算她能一時趁亂逃離,也無法應付接下來的麻煩。
一過了檢查關口,易龍龍立即從行李後跳出來,求蕾茵娜讓她從窗口的縫隙裡看外面的情形,這個不算過分的請求很快便得到了允准。
馬車進入伯德城時,整個城市籠罩在橘色的黃昏裡,昏黃柔和的光線照在街邊兩三層的建築上,給這座有歷史的城市鍍了一層陳舊紙頁一般的色彩,街道上行人來往,與平和悠閒的小鎮不同,城裡人們的腳步更爲匆忙一些。
易龍龍趴在馬車廂壁上不到一尺寬的窗戶邊,透過縫隙靜靜地看着外界,忽然,易龍龍的目光定在前方街角,那裡站着一個她認識的人。
裡維換下了神官服裝,身上穿着合體的精美禮服,年輕俊秀的臉上泛着溫柔的笑意,他伸出手,牽着一位美麗貴婦人一同走下珠寶店門前的臺階。
易龍龍心中大喜,來不及深思說要去錫金城的不良神官爲什麼會在這裡,她立即張口呼救:“裡……”但一旁的蕾茵娜早已注意到她的異狀,及時伸出手來,一把抓住她,手掌牢牢捂住她的嘴。
討厭!
不要攔着她!
裡維不要走!
易龍龍揮舞着爪子拼命掙扎,但蕾茵娜的手好像鋼鐵鑄成的一樣,毫不留情地掐滅她乍然升起的希望。
在易龍龍逐漸黯淡至絕望的目光裡,裡維一邊與貴婦人說笑着,一邊與她共同登上一旁等候的華麗敞篷馬車,上車後他傾身靠近貴婦人,附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惹得對方一陣嬌笑,隨後馬車開動,漸行漸遠。
往車外看了一眼,蕾茵娜放開易龍龍,而少女龍也沒有任何回擊的反應,倘若是前些天,她或許還會瞪她一眼,又或者嘴上罵兩句,但是現在,身材幼小的龍只是慢慢地走回行李堆邊,往上面一跳,了無生氣地躺在一隻箱子上。
剛纔那個人,是裡維沒錯吧。
易龍龍擡爪捂住眼睛,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眼中涌出的淚水。
艾瑞克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林琦被她連累成爲俘虜,可是這些天她一直還存有希望,希望今後有機會逃離蕾茵娜的魔爪。
當初裡維說去錫金城變賣羅蘭的物品購買施法材料,她因爲相信他,才把羅蘭的所有物品都交出去,縱然被抓了這麼久,心裡對他依然有小小的期待,暗暗猜測裡維回到神殿發現她不見後,會怎麼尋找她。但今天卻偶然發現,他彷彿根本沒有想到有一隻龍在等待着,他根本不在他所說的錫金城,而是在另外一個城市,跟美麗的女人約會。
被欺騙了的承諾,被背叛了的信任。
這纔是痛苦的真正來源。
說什麼幾天就回去,現在都過了多少天了?他在幹什麼?
易龍龍命令自己不要爲了不值得的人浪費情緒,但眼淚卻好像怎麼都止不住,從小爪子的縫隙間流淌出來。
林琦在馬車角落昏昏欲睡,身上披着遮擋鐐銬的斗篷,他迷迷糊糊地醒來,看見易龍龍躺在不遠處哭泣,便勉強挪動身體考過去。
貼近易龍龍的臉旁,他本能地想要嘗一下那透明**的味道,卻陡然想起來易龍龍說過的不準隨便舔她,只有費勁地擡起手,以指緣揩了少許淚水,放在脣邊細細舔舐。
那是帶着淡淡鹹味,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嚐起來非常苦澀的**。
蕾茵娜率領着她的職業大全,在城中僻靜的街區找了一間旅館住下,一共要了四間房,其中一間她帶着易龍龍同住,剩下三間餘下六人均分。
自從白天見到裡維後,易龍龍就已經完全不抱希望,她一進屋就從蕾茵娜藏在斗篷中的手臂上跳下來,直接跳上牀,在角落蜷縮着身體躺下。
蕾茵娜輕輕地嘆了口氣,解開身上的皮甲,坐在牀邊,她想對易龍龍說些什麼,但是還沒開口,就覺得自己這麼做實在沒必要,試問狼在吃羊之前,會對羊說什麼嗎?
弱肉強食,這是不管到了什麼地方都通用的法則。
“睡吧。”她拍了拍牀沿,躺在牀的另一邊,幾乎將一半的位置讓給了身體不足她八分之一的小龍。
夜深的時候,城市的燈火幾乎都已經熄滅,但是蕾茵娜等人居住的旅館外,卻有一條黑影來回徘徊。
紫發的盜賊此時一身黑衣,蒙着面孔,眼睛裡卻放出掙扎的光芒。
明明知道一靠近那隻龍下場就會很悲慘,可是爲什麼他還是不由自主跟來了?難道他從身體到靈魂,都已經淪爲了幼龍的男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