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龍龍的身體團在衣服和棉絮中,感覺呼吸有些不暢。
即便是龍,被長時間悶在空氣不大流通的環境裡,也會感覺氣悶的,更何況這隻龍發育嚴重不良。
不過既然是爲了自身的安全,也只能暫時忍耐,易龍龍安慰自己,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就能出來透氣了。
她小小的身體蜷縮在黑暗的地方,先是與門外的女僕對話,接着便是保持沉默。
她感覺到林琦在往外走,她的身體跟着移動。
順着樓梯往下,轉彎,向外走。
她看不到景物和光線,只能緊閉着眼,通過傾聽來判斷現在的位置。
走出別墅,她聽到和羅蘭的林琦的腳步加快了一些,接着,她聽見席格的聲音,同時兩人停下。
“快走。”這是羅蘭的聲音。
腳步聲。
又動了起來。
讓易龍龍意外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席格輕易放走了他們,接着她感到林琦的速度驟然加快,但是他的雙手,依舊很穩也很小心地抱着他,即便是加速的瞬間,也沒有讓她太難過。
可是跑了沒一會兒,又停了下來。
又怎麼了?
易龍龍心裡焦急着,方纔聽見席格的聲音時,她心裡已經捏了一把汗,而現在這個時候,外面安靜得可怕,反而更讓她心焦。
不確定外面有沒有其他人,易龍龍也不敢隨意出聲,更不敢伸出頭觀看,只能任由彷彿在小火上煎灼的焦慮漫延。
望着堵住去路的人,羅蘭面上逸出苦笑。
今天席格前來參加公爵的宴會,原來並不是孤身前來的,他有傭兵團的同伴在附近等待,聽到哨聲,便遵從他的號令趕來堵截。
掃一眼,一共十個人,其中四人的實力與他相若,合起來他完全不是對手,倘若比逃跑,這裡的人不是他和林琦對手,但是現在後退的話,將會正好碰上追趕過來的席格。
只能拼了。
羅蘭用力地抿着嘴脣,此時面具的效用已經過期,一張紋着彩色花紋的面具覆在他臉容上,他心中卻充滿了無奈的情緒:早知道會弄得這麼狼狽,他還不如直接冒險把易龍龍當作偷盜目標偷渡運出去,那樣或許還有幾分成功可能。
現在反而要跟人硬拼,真是划不來。
他拔出腰側的長劍,丟給林琦:“你會不會劍術?會的話跟我一起拼吧,能解決掉幾個算幾個。”最後一句話,他的聲調陡然轉冷。
林琦下意識鬆開一隻手接過劍,另一隻手依舊抱着易龍龍,他望着盜賊的目光一塵不染:“解決?”
羅蘭冷笑一聲:“就是殺。”看林琦這個樣子,他也不抱任何期待,咬了咬牙,便打算上前硬拼。直接衝過去,在對方的防線上打開缺口,或許還有逃離的可能。
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們沒有退路。
心中正想着,羅蘭忽然看見,林琦從他身旁越出,腳步輕盈地,朝前方走去。
他的前方,是席格的同伴,駭浪傭兵團的菁英。
秀美絕倫的少年,一手穩定地抱着懷裡的幼龍,另一隻手握着劍柄,劍尖指向地面,因爲剛纔的疾奔,束着長髮的髮帶已經鬆脫,漆黑長髮柔順地垂落,映着寧靜幽雅的秀致眉目,出塵得不似人類。
這樣一個人朝他們走來,傭兵們雖然覺得有些異樣,卻沒有一個人提起警覺,他們都是久經實戰的人,能夠看出來一個人是否有威脅,那些慣於戰鬥的人,身上都會帶着鐵和血的味道,但林琦身上的氣味太乾淨了,乾淨得什麼都沒有。
站得最靠前的傭兵甚至上下打量着林琦,笑道:“小少爺,你殺過人嗎?”
傭兵下一句調笑的話沒有說出來。
林琦擡起了手,他手中的長劍好像忽然消失了,一抹冰涼冰涼從傭兵喉間切過,接着,他聽見了風聲灌入自己的喉管。
林琦的目光很平靜,好像剛纔切開的不是一個人的咽喉,只是一塊柔軟的蛋糕,空氣中開始漫溢開的血腥氣,也宛如帶着奶油甜味的柔軟芬芳。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不光是羅蘭,傭兵那邊也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一直到林琦有走上前一步,從容而顯示的,以稍微放慢一些的速度切開第二人的喉管,衆人才跟着面色大變。
羅蘭情不自禁地張大眼睛。
原以爲需要他出手保護的少年,此時一個人去到前方,以一種一塵不染的幽雅神情,手上展開凌厲的殺戮。
他的眼睛清澈無暇,雖然正做着收割人命的狠毒行爲,可是他的動作,卻好像下午茶中切蛋糕那麼自然散漫,他從容地往前走,閒適地割喉,明亮的劍鋒劃過人脆弱的喉管,留下一道緋色的痕跡,對於每個人,他只出一劍,接着便絕不浪費地繼續前行。
偶爾遇到反擊,他也只是微微側身,避開對方的兵刃,接着露在黑色禮服長袖外的白皙手腕一轉,繼續割喉的動作。
被他割開咽喉的人,連叫喊聲都發不出來,只能拼命捂着傷口,瞪着眼慢慢倒下。
林琦所到之處,人影一道道地接連躺下,最後,少年清雅的身姿如蓮一般,悠然獨立。
羅蘭感到深深的恐懼,假如他站在林琦的對立面,即便是以他現在的實力,用盡身上所有的道具,窮盡一切手段,他也完全沒把握能逃過林琦的屠殺。
——簡直就是,最完美的……
殺戮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