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之王<br>
（10）<br>
今日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天，陳冕飯沒吃完，又來四名客人。<br>
進門後，客人甲就大聲問:朱澄澄在嗎？<br>
周康正到冰箱取保鮮的蔬菜，便說:在廚房，找她什麼事。<br>
客人還沒開口，周康己衝廚房那邊叫喚:朱澄澄，你朋友找你來了。<br>
客人乙說:也沒什麼事，昨天朱澄澄說這有間餐館剛開業，好吃不貴，讓我們來嚐嚐，但昨天接戲沒空，所以今日來。<br>
我抹把汗，暗罵:朱澄澄我知道你做羣演最久，認識的橫漂最多，可是幫倒忙了。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重來，我一定在此之前把你大卸八塊！<br>
陳冕問我:你餐館纔剛開業的嗎？<br>
其他朋友也爲着我急，看我如何解釋。<br>
朱澄澄從廚房出來和程昱一起招呼客人，都希望這些熟悉的客人別又提起那些穿幫的事。<br>
陳冕追問，我假裝沒聽見，假裝在通電話，她己看穿，搶過我的手。我避無可避，說:朱澄澄是昨天才來這上班的，我讓她介紹朋友來棒場，因此她的朋友誤以爲本店纔剛開業，對，就是這樣的。我要是剛開業，這些傢俱什麼的又怎麼會是舊的嘛。<br>
本來陳冕也勉強相信，奈何剛進門的四位客人裡有一位卻認出我來。<br>
真是百密一疏，人算不如天算呀。<br>
那客人叫李元，就是上次我說要拍短片找的合作伙伴，他有臺單反攝影機的那位。<br>
李元只見過我一次，所以見到我時不大肯定是否他認識的朋友，便靠近來左看右，因爲我先認出他，右避右躲。<br>
這李元真眼尖，還是認出我來:羅子皿是你嗎？沒想到在這也看到你。<br>
我的心一直就懸着:李元，唉呀真巧。不過我今日陪女朋友吃飯，有時間再找你去玩，好嗎？今天我請客，你們儘管吃。<br>
李元大悅:兄弟果然豪爽，好，既然這樣我更不能小氣，你說拍短片，向我借攝影機一事，我完全答應了，並且儘量趕完現在正拍着的微電影就借你用。<br>
我本想先封住他的嘴，不知卻因此吐出拍短片之事，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br>
我笑得很不自然，說:那大感謝你了。<br>
李元擺手不謝，回位置上坐好。<br>
此時我和其他朋友都有種被拆穿西洋鏡後的尷尬。<br>
陳冕語氣又加重:羅子皿，你在拍片嗎？<br>
以我的聰明才智，當然有應對之詞了:是的，當演員一直是我的夢想，但你強烈反對，我就只好利用閒暇空間來做。可你放心，我絕不會擔誤餐館工作的。<br>
陳冕語色輕緩了，顯然肯接受我這種業餘愛好:嗯，好吧。<br>
本以爲我矇騙過關，誰知無巧不成書，原店主竟然帶人上門，一進來就他就說:你看看，就是這家，現在暫時租給一位廣西來的羣衆演員七天。你要是滿意的話，七天後我連帶傢俱用品以及做快餐的所有東西轉讓給你一萬二，鋪租兩千二每月，十分公道。<br>
我想這下徹底完蛋啦，心裡又罵老天最壞，非搞得我成光棍不可。其他朋友也呆住了。陳冕一話不發，表現平靜，可我知道她心裡肯定十分生氣。<br>
那店主帶來的客人說:不錯，什麼都有，這樣我回去考慮下，完了給你電話。<br>
店主說:好，那你回去想想。<br>
送走要租鋪的客人，店主才發現我坐在角落吃飯就迎上來說:年輕人，你們要注意點，別弄壞我的東西，不然你那五百塊定金都不夠賠。我讓你租長期你不要，非要去當什麼羣演，沒出息那種職業，我也當過。對了，你女朋友來沒有？你們年青人想法就是怪，還臨時租餐館騙女友，是不是把人家當傻子啦。<br>
我己無地自容，怕是百嘴難辨了。店主還要往下說，卻發現我對面坐着一女，下意識認爲大事不妙，就住口了，招呼不打就走開。<br>
這時客人己不多，程昱、胡升等人都像泄氣的皮球，均爲我擔心。<br>
陳冕澀然氣一笑，仍不吐隻字片語，起身就走。<br>
胡升霸氣拉住:也許你不認同羅子皿的方法，但勇於追求夢想有錯嗎？你是不是該給他個解釋的機會。<br>
陳冕回頭衝我說:好，羅子皿，那你說。<br>
我說:做一個演員是我的人生目標，儘管看不到未來，我依然無怨無悔，因爲我始終爲夢想而活。不料你一意反對，而深愛着你的我，不願忤逆你的意思，不想失去你，因此才夥同朋友臨時租間鋪來演戲給你看。是我騙了你，不敢要求你原諒，但請你不要生氣好嗎？<br>
陳冕掃了眼衆人說:你們都是來做羣衆演員的吧？<br>
這當口就沒必要瞞下去了，程昱、朱澄澄等人都點點頭。<br>
胡升說:羅子皿這麼做完全是因爲大在意你，如果你真心喜歡他，應該站在他的立場爲他設想一下。<br>
陳冕說:你們都如願以償地當上演員了嗎？<br>
孫小云說:其實跑龍套的也是演員。<br>
陳冕說:那你們賺到錢嗎？生活有保障嗎，以後能養家餬口嗎？<br>
像我們這一層面的羣演，的確不敢講未來。衆人啞口無言，其實就是回答了。<br>
陳冕以一對六，仍佔上風，又說:雖然我並非拜金女郎，但我最起碼希望你有份穩定點的工作，這樣我們以後一起能養活孩子，生活有保障。我也是出於爲我們的將來打算，我不想你每天都抱着一夜成名的美夢而誤了青春年華。<br>
吳志怡說:或許不久後，羅子皿他能成功呢，你應該對他有信心纔是。<br>
說這話時，吳志怡的聲音很低，感覺自己的話連自己都沒有底氣。<br>
陳冕還佔有絕對優勢:不久是多久？三年，五年，十年？老實說你們每個羣演都以爲自己很特別，與衆不同，有表演天份，可事實上被認可的卻少之又少。家景殷實的那無所謂，單身的也可遊戲人間。但我與羅子皿均是工薪階層，如果他真的對我負責，是不是該爲我，爲我們的以後的日子作作打算？<br>
程昱說:雖然敢於執着追求夢想，即使沒前途，沒未來都無怨無悔，是沒錯，但卻並非人人都適合。羅子皿你便是其一了。<br>
若照目前我的羣演情況來看，我的確連最基本的生活也給不了陳冕呀。<br>
我竟無話可說。<br>
陳冕說: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等你想清楚再來找我。<br>
說罷，陳冕走了，誰也沒理由攔她。<br>
我追出門口，程昱等人一同跟着。可我沒追上去，只望着她的背影感慨說:我虛活二十幾年，沒技藝、沒事業、空有凌雲志，卻碌碌無爲，如今更陷入兩難之中，女友隨時丟，真是糟糕呀。我努力想演好每場戲，想演好每個角色，然而就沒能演好我自己人生的這場戲。<br>
小側面過來，我苦澀笑道:正如胡升你所說，作爲一個失敗的典型，我實在是大成功了。<br>
胡升說:我那是玩笑話，你別當真，你會寫小說，又有表演喜劇的天份，如今更自己籌拍小短片，可謂志大，這己經很了不起啦，至少我辦不到。<br>
程昱說:彆氣餒，姜尚八十遇文王，山德士七十多歲才創立世界著名的肯德基快餐連鎖店，吳承恩五十多歲才寫西遊記，劉邦四十幾歲時斬白蛇起義。每個人都有他存在的價值，現在你沒成功，很多時侯是因爲時機未到，或者你的伯樂沒出現，也有可能是你還沒有擺放到一個合適你位置上。只要我們充滿自信，有目標，有方向，有追求，不彷徨，不消極，不害怕，爲夢想而活，縱然至死不得志，但我們人生同樣過很精彩！<br>
我重重點下頭:好，爲夢想而活！那我女朋友怎麼辦？<br>
孫小云說:也許她會回心轉意的。<br>
話剛說完，女友又回到我面前。我很開心，一個勁衝過去，抱住她，眼淚不爭氣就流了下來:大好啦，你想通了，原諒我了是嗎？<br>
陳冕面無表情:我的行旅還在你那，我回來是問你拿要匙的。<br>
前幾秒見陳冕去而復返，朋友們都替我高興，不想結果卻讓朋友們齊聲唉氣。<br>
出租屋。<br>
我懷抱胡升，坐在牀邊說:甜心，國家都開放二胎了，我們就努力造人吧。<br>
胡升含情脈脈:那我們怎麼造？<br>
我沉吟半個半晌說:我想應該就是你脫我衣服，我脫你衣服。然後你對我嘴吹氣，我給你做人工呼吸。接着你抓我的大炮，我搓你的饅頭…<br>
胡升嬌羞地佯怒，我立即改口:我搓你的大西瓜。再接着你在上面，我在下面。最後你發出點音樂，我慢慢就會發抖了。<br>
胡升說:聽起來挺好玩的，那我開始吧。<br>
我說:這句話我等好久了。<br>
言罷，我壓倒胡升在牀上，只見我兩的衣服飛出去。<br>
導演興奮地說:好，過了，我們的《龍套之王》終於順利殺青，晚上酒店擺慶功宴。<br>
我己成爲喜劇小生，並拍完自己寫的《龍套之王》。<br>
我志得意滿，一羣女粉絲環繞着我，送飛吻擁抱，我放浪地笑。<br>
突然不知道誰推了我一下，睜開眼時才發現自己剛剛做了個夢。<br>
而面前的朱澄澄胡升等朋友都用很怪異的眼光看我。<br>
我一臉疑問。<br>
胡升說:你的夢做完沒有？做完快走吧，聽說爾冬升又來橫店拍戲了，這次他拍《龍套之王》，所有角色均在橫漂羣演中挑選。<br>
我大爲驚喜:你確定？<br>
孫小云說:千真萬確！<br>
我秒立起來:那還等什麼，我們馬上走。<br>
我們一行七人伴着激情澎湃的音樂出門，突然居中的我張開雙手，攔停大家，衆人均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原來只是一條狗擋住去路，是我們大緊張了。<br>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