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中旬,東三省天氣轉冷,日漸變寒。吉林黑龍江兩省已下了三場大雪了,而遼寧靠近吉林那部分也下了幾場小雪,總體來說,東北三省已全面進入了寒冬!
正值中午,瀋陽卻突然颳起一陣狂風,緊接着天氣轉陰,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將大多數人都困在了室內,更讓現代人難以忍受的是,這場大雪竟然造成了瀋陽市全面停電,無論市郊還是市區,無一倖免。習慣了現代生活的人們,怎麼能忍受這突如其來的斷電,而且是在這樣的天氣下,供電局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弄得那接電話的服務員火氣甚至比來電話的人還大!
瀋陽市郊,一個普通的小飯館內,此刻正坐着一羣人,看來應是在飯館內吃飯被大雪圍在了飯館無法離開的人。飯館老闆看來也很熱心,跑前跑後給衆人送火盆,還不時叫夥計給衆人添茶加水。這個飯館很小,所以一般在這裡吃飯的都是一些窮苦之人,要麼是天南地北的打工者,便是窮困潦倒的小混混,所以,衆人說話也是十分粗魯,不時能聽見罵娘叫爹的粗語。其中大多數應是飯館的常客,所以,老闆和幾個夥計收拾完了東西,也和這些人坐在一起閒聊了起來!
坐在桌邊的一個膀大腰圓的男子看着老闆笑道:“我說老謝啊,就你這個餐館,一年能掙多少錢啊?”
飯館老闆名謝平,不過大家都叫他老謝,是一個老好人,爲人極爲和藹,平日裡對人也是很好,加上又會做生意,所以,在他店裡吃飯的都是熟客。這次店裡困着的人基本上都是熟客,剛說話那人是從山東來瀋陽的一個打工族,名叫張護,由於身體強壯,又被人們叫做張虎。
老謝看了看張虎,輕輕笑了一下,道:“也沒多少,刨去雜七雜八的稅收工資購物費等等,也只夠自己吃飯而已!”
“你還跟我們開玩笑啊!”張虎笑着指着老謝道:“你呀,就是不老實。你每天吃什麼,吃鮑魚龍蝦啊?我看你這店不錯,估計每天能進個四五百吧!”
“呵呵……”老謝輕輕笑了笑,卻不回話。這種事情,也不好跟外人多聊,所以每次談到這種事他都是笑而不答,也算是生意人的精明之處吧!
“嘖嘖!”張虎又看了看小店,面上顯出豔羨之色,道:“這生活不錯,等我再幹兩年,我也回去開個小店,賺點小錢舒舒服服地過日子,再也不去工地上了。媽的,那活真不是人乾的,老闆還三天兩頭找不到人,不給發工資!”
“哎!”坐在張虎旁邊桌子上一人嘆了口氣,道:“誰又不是呢?你看你還只是從山東那麼近的地方過來,我可是從新疆過來的,都有好幾年都沒看到老婆孩子了!”說到老婆孩子,這人語氣中不由多了一絲眷戀疼愛之色。
張虎看了那人一眼,卻也認得他,和他是一個工地上的,叫陳建剛,是一個老實人,沒事就喜歡提他的老婆孩子。張虎聽到陳建剛的話,頓時一怒,拍了一下桌子,罵道:“媽的,都是老闆不發工資!要是他把工資發下來,我早就不他媽幹了,欠我好幾年的工資了,可不是小數目啊!全部發下來,我回去開個小店可真不成問題啊!”
“那也沒辦法啊!”陳建剛旁邊一人長嘆道:“老闆不發工資,咱們又能怎麼辦?難道能不幹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操!”張虎將眼一瞪,怒道:“逼急了老子給他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看他敢不敢不給錢!”
老謝原本還在輕笑,聽到這裡,面色頓時一變,慌忙走到張虎面前驚道:“飯可以亂說,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怎麼了?”張虎平日裡就是一個十分衝動的人,此刻說到氣頭上,自然是誰的面子都不給,瞪了老謝一眼,怒道:“那可是我自己的錢,五年辛辛苦苦的血汗錢啊,難道他就應該這樣不給我?”
“話也不是這麼說!”老謝知道他的脾氣,也不與他計較,只坐下低聲道:“你們都是程老闆手下的人吧?”
“對呀!”衆人齊聲道,這屋內有九成的食客都是工地上的人,也都是那個程老闆手下的人。
“這就對啦!”老謝將手一攤,道:“你們都在這幹多少年了?”
“一年!”
“三年!”
“五年!”
“……”
各種各樣的回答,但最多的卻沒有超過七年的,看來,也屬那個陳建剛乾的時間最長了。
衆人詫異地看着老謝,卻不知道他這樣問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給你們說啊!”老謝擦了擦手,看着圍在自己身邊的衆人,低聲道:“這個程老闆,背後的後臺可硬,你們以後說話可要小心點,讓他知道,你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的!幹這麼多年,工資拿不到手不說,最後再挨頓打,那可不划算啊!”
“什麼後臺啊?”張虎卻是什麼都不怕的角色,將袖子一擼,瞪眼道:“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我們這麼多兄弟,一起圍上去,還收拾不了一個胖子了?”
“就是嘛!”
“對,再不發工資就去找他!”
“……”
張虎話音剛落,四周立刻響起一陣鬨鬧聲,卻是這個程老闆平日積怨太深,惹得這些民工心中恨他的緣故。
老謝忙擺了擺手,示意衆人息聲,而後看着衆人急道:“你們知道我說的後臺是什麼嗎?”
“是什麼?”陳建剛奇道,這裡面屬他年紀最大,也屬他最爲穩重。
老謝將聲音又壓低了一些:“黑道啊!”
“什麼?”這下屋內衆人都驚住了,連張虎一時也是目瞪口呆了。
老謝好像很滿意衆人的表情,接着低聲道:“你們知道程老闆後面的靠山是誰嗎?”
“是誰?”還是陳建剛問的,其他人好像都呆住了。
“遼東幫!”老謝壓低聲音沉聲道。
飯館內立刻響起一陣騷動,許久都未沉下去,張虎一時也是呆住了。遼東幫,遼寧第一大幫,幫主乃是有遼東之虎稱號的程飛虎,幾乎控制了遼寧的全部地下勢力,在遼寧便似鷹雲社在吉林一般,這些民工卻是未想到他們那個胖子老闆背後竟然有這位遼東之虎支持着!
過了許久,張虎方纔回過神來,呸了一聲,道:“靠,有個遼東幫支持就這麼囂張,那要是有龍頭會支持,他不還得上天了?如果說青幫和洪門在後面支持,那他還不得去選舉啊?”
“張虎,這話咱們說可以,要是讓外人聽見,你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老謝伸手拉了拉張虎,低聲道。
張虎四處看了看,而後笑道:“怕什麼,這裡坐的不都是自己人嘛,有啥儘管說吧!”
的確,飯館內坐的都是自己人。幾個夥計都在人堆裡坐着,唯有一個面色說不出是蒼白還是慘白的服務員還在一邊忙碌着,店內九成的食客都是工地上的民工,平日裡都很熟,說到這個程老闆也都是咬牙切齒的恨,算來的確是自己人。而那幾個在一邊坐着的人,也是附近住着的人,也是極爲熟悉的人,而且這幾人都很老實,也不會發生什麼事!
老謝也覺得自己有些謹慎過頭了,當下輕輕笑了笑,道:“都是自己人,那就隨便說說吧!不過張虎啊,你剛纔那話對外人可不能亂說啊。雖然說現在東三省以龍頭會爲尊,但那個吉林貪狼還只是攻下了遼寧一小半的地盤,遼寧其實還是主要掌握在遼東幫手中的。說句實話,咱們現在坐的地方可都是人遼東幫的地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