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信步走到門口處,卻發現自己根本擠不進去,龍逍遙也不能用他的功夫把四周圍觀的人都扔出去,那非被人當做精神病不可,再說身邊還有一個戴球,就算自己能擠出去,也不好把戴球一個人留在這兒。
不過龍逍遙和戴球站在外圍卻將整件事聽清楚了。原來剛纔客人太多,迎賓的小姐一個不留神被一個穿着破爛的老頭進了酒店,當大堂裡的服務員看到老頭,開始是很禮貌的想請這個老頭出去,因爲這間酒店的消費較高,他們看老頭的穿着就知道他不可能是來這裡用餐的。而且酒店也有規定,衣冠不整的客人是不許進入的。
可不論服務員怎麼說,這個老頭就是不肯出去,還一個勁的想往裡邊闖,問他想幹什麼,老頭又說不明白,只是不斷的嘟囔着什麼“二丫”。
服務員都是小姑娘,對老頭是推又推不動,趕又趕不走,最後只好找來酒店的保安,對着好幾個身強力壯的保安,老頭還是說不明白,保安認爲這個老頭不是精神有問題就是故意來搗亂的,所以對老頭也沒客氣,推推搡搡的將老頭趕出了酒店。
老頭被趕出了酒店,再想要往酒店裡闖,卻被幾個保安給攔住了。老頭折騰了一會,可能是沒力氣了,坐在酒店門口的臺階上老淚縱橫。
路過的人看見老頭一個人坐在酒店門口大哭,都過來看熱鬧,最後人是越聚越多。有好事的圍觀者看着老頭可憐,就問老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頭指着酒店,可不論人們怎麼問,老頭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哭人們不禁紛紛猜測,是不是這個酒店的人仗勢欺人,打了老頭,再加上幾個保安還站在離老頭不遠的地方,更證實了這些人的猜測,最後有氣不公的圍觀者就去質問幾個保安。
就在門外還鬧哄哄的時侯,龍逍遙看到從酒店後堂裡跑出來一個小姑娘,面容清秀,看樣子還不到20歲,穿了件藍色的工作服。她飛快的穿過大堂,跑到人羣外圍時,拼命的往裡擠,可是卻被人羣給擋住了。小姑娘一着急,哭了出來。
其他人一看小姑娘都急的哭了,有好心人就讓出一條路,讓小姑娘進去。龍逍遙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跟戴球說了一聲,跟着小姑娘也擠了進去。
小姑娘擠到人羣中央,看到老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天沒有說話,過了半響,才大喊了一聲“爸”。撲到老頭懷裡。老頭抱着小姑娘也不哭了,只是輕輕的撫着小姑娘的背,嘴裡不知嘀咕着什麼。
龍逍遙這時也跟着擠了進來,剛纔要不是顧及到戴球,龍逍遙自己想要進來根本不費事。龍逍遙看到了老頭,老頭頭上像鳥窩一樣,亂糟糟的頭髮披在肩上,看樣子也不知多久沒剪過沒洗過了。身上穿着一件破舊的軍用大衣,恐怕還比不上酒店擦地的拖布乾淨。
下身肥大的軍用棉褲也露了好幾個大窟窿,腳下穿着一雙破棉鞋,也不知是在那裡撿的,大了許多。老頭身邊還放着一根棍子,棍子一頭繫着一個大大的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裝着什麼。
小姑娘哭了好一會兒,才止住了淚水,問老頭道:“爸,你怎麼來了?這麼遠的路,你是怎麼來的?”
老頭看了看小姑娘,嘴一張一合的,可是就是發不出聲音。小姑娘忙勸道:“爸,別急,慢慢說,媽怎麼樣?家裡還好嗎?”說是不讓老頭着急,可是問題卻是一個接着一個。
老頭張了半天嘴,終於說出一個字,“好”。
這時剛纔還要與保安理論的幾個有正義感的年青人也顧不得與保安理論了,見小姑娘認識老頭,也都過來問到底怎麼回事。
小姑娘雖然來得晚,但也知道這幾個青年是好人,對幾個年青人深深鞠了個躬,道:“謝謝你們。”幾個青年被搞得昏頭轉向,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道:“不謝,不謝。”
小姑娘又對站在一邊的幾個保安道:“對不起,麻煩你們了。”幾個保安看樣子都認識小姑娘,不好意思的道:“剛纔,剛纔不知道他是你”
通過小姑娘的一翻解釋,自然才明白,原來小姑娘小陳家在雲貴的偏遠山區裡,那裡因爲過於偏僻,就是到鎮上也要要走上兩天三夜。因爲小陳所在的寨子裡沒有學校,而離他們最近的學校他們要走上一天一夜才能到那裡。而且他們太窮了,雖然學校基本上不收學費,或只收一點像徵性的費用,可還是有不少家長並不願意讓孩子去上學,他們的意識裡不認爲上學有什麼好處。
在山裡生活,村民們與天鬥、與地鬥,他們沒有別的收入方式,只能靠重地,家裡有多少勞動力就成最重要的因素。沒文化就越不知道文化的重要性,也就形成了惡性循環。小陳還有一個姐姐,兩個妹妹和兩個弟弟。可因爲家裡貧窮,小陳一直長到五歲時甚至還沒有一件屬於她自己的衣服,只能與姐姐、妹妹輪換着穿着家裡那幾件破舊的衣服。無論是姐妹中那一個穿上了衣服,都好像過年了一樣。
而且當時小陳也沒有正式的名子,山裡人也根本不需要這個東西,名字只是個稱乎而已。村子裡大家只是根據他們的排行來叫自己的孩子。老大就叫大丫,老二就叫二丫,妹妹們依次往下排,叫三丫、四丫
小陳家也不例外,小陳的姐姐就叫大丫,小陳叫二丫,妹妹們就叫三丫、四丫。往往一人在家門口叫孩子的名字,會有一大羣孩子應答。小陳的名字還是一次鎮上普查人口時,因爲沒有名字就沒有辦法登記,才由鎮上的人幫小陳他們起了名字。
小陳十四歲時就跟着鎮上的一個遠房親戚出來打工,這些年小陳四處闖蕩,開始因爲太小,連身份證都沒有,一般的地方根本不敢收小陳,所以小陳也就勉強混個溫飽,可就是這樣,小陳也滿足了,以前在家裡,大人因爲要幹活,所以每天能吃兩頓飯,而小孩子一天只知道玩,每天就只給他們一頓飯吃,也免得他們精力旺盛,到處闖禍。
直到兩年前,小陳纔在這家酒店裡找到了比較穩定的工作,負責在廚房裡給人家打打下手。雖然小陳每個月都會省吃儉用,往家裡匯上幾百元錢,可是這幾百塊錢對小陳家裡只是杯水車薪而已。小陳爲了省錢,已經有六年多沒回家了。
小陳的父母因爲惦記小陳,就想來看看她。雖然在接到的匯款單上有小陳的地址,可是小陳的父母都沒有文化,不會寫字,也不知道可以寫信。對於電話這種在一般人來說再平常不過的東西,小陳的父母根本就不知道。
寨子裡有外出打工回來的,告訴老兩口,要想找小陳就只能坐車去,可車費要幾千元。小陳家裡除了吃飯的錢,根本就沒有餘錢。最後小陳的父親終於下定決心,讓小陳她媽給做了幾十斤的乾糧,他就揹着這些乾糧,一路走到了上海。
可沒想到越往北走越冷,乾糧也早就吃完了,好在路上有不少的好心人,給了他不少幫助,現在老頭身上穿的都是別人給的。老頭好不容易一路打聽着到了上海,可是上海太大了,老頭根本就找不到小陳所在的酒店。當他打聽別人時,卻因爲方式不對,被人家誤會了,還把他打了一頓。這那次以後老頭也不敢再問別人了,自己一個人在上海里整整轉了半個多月了,餓了就在垃圾箱裡找東西吃,困了就隨便找個地方眯一會兒,最後才找到這家酒店。
可沒想到進了酒店,因爲穿得破爛,被服務員和保安誤會了,加上老頭自從被打後,這半個月來也沒敢根人說話,所以說話也不利索了。而且老頭根本不記不小陳的名字,在家時,從來都是二丫、二丫的叫,可是到這裡說二丫根本就沒人知道是誰。
最後還是有好事的服務員跑到後堂把前堂發生的事當笑話講,被小陳聽到了,小陳一聽一個穿着破爛的老頭要找二丫,最後卻被人給趕了出,小陳就想到自己的爹,想到了自己那遠在深山的家。
小陳雖沒想到這個找二丫的人就是自己的爹,可是她還是跑了過來,想看看,如果能幫到這個老頭她還是想要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一下這個可憐的老頭。小陳將事情講完,周圍的人都是感嘆不已,感嘆小陳家的貧困,感嘆小陳父親的偉大。
酒店的經理也早就擠了進來,聽完了小陳的述說,看到這父女們哭得傷心,也十分同情小陳和他家的遭遇,對小陳道:“小陳啊,快別哭了,快帶你父親去後面歇一會兒吧。”說完又對一個站在一邊的保安道:“小劉,你一會帶着小陳的父親去洗個澡,再給老人家買幾件衣服,我這裡有幾百塊,你先拿着,不夠再跟我要。”
小陳一聽連道:“經理,不用,我還有錢,我”
經理打斷了小陳的話道:“行了,小陳,你的事我都知道,平時你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有錢也早都匯給家裡了。再說你平時工作認真,我們還研究着,年底前應該給你點什麼獎勵,這次就算是提前給你的年終獎勵吧。”
小陳聽了,對經理感激不已。周圍的人一看,這個經理還不錯,挺仗義的,剛纔那幾個想找保安理論的青年,也從兜裡掏出錢包,抽出幾張百元大鈔遞到小陳手裡,道:“我們能力有限,能幫你的也不多,就這些,多少就是點意思,你也別嫌少。”
小陳那裡肯接,剛纔的事還要多謝人家,現在又怎麼能要人家的錢,連連推辭,可這幾個青年卻道:“別客氣了,就算是我們幾個給老人家湊點路費,總不能讓老人家再走回去吧。”說完把錢硬塞到小陳手裡,轉身出了人羣。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也十分同情小陳,也都想幫幫小陳,剛纔圍觀的人已經過百,此時爲小陳捐款,除了幾個也許是真的沒帶錢的不好意思的往後退了退,其他人都或是幾十或是一百的幫助小陳這個善良的姑娘。連龍逍遙也拿出了五百元錢遞了過去,將錢交給小陳後,轉身出了人羣。這時人羣也漸漸散了。
龍逍遙回到大堂找戴球,看到戴球正坐在桌子旁品着茶,龍逍遙一看錶,這回要是再不走可就真的要遲到了,忙跟戴球打了個招乎,準備告辭。戴球爲了表示他的誠意,執意要送龍逍遙回學校,龍逍遙推辭不過,只好又坐上了戴球的車。
在車上,因爲戴球剛纔離的較遠,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便問龍逍遙,龍逍遙便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戴球。
本來龍逍遙以爲戴球聽後也應該感動纔對,父親徒步千里尋女,這可是隻在電視電影上才能看到的情節,可沒想到戴球聽後卻道:“這個老頭沒錢出來找什麼女兒,不老老實實的在家呆着,上海也是他們這種人來的地方?真是不知所謂。”
龍逍遙聽了,頓時彷彿吃一隻蒼蠅一樣,感到十分的噁心,剛纔對戴球的好感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悲哀,不知是爲戴球感到悲哀還是爲了小陳一家感到悲哀。
沒想到戴球見龍逍遙沒說話,以爲龍逍遙同意了自己的觀點,繼續道:“這些年這些泥腿子也不知發了什麼瘋,一個勁的往城市裡跑,以爲城市就是遍地黃金,就他們那素質到了城市能幹什麼?還不就是出大力,這還算是好的,那些連工作也找不到的,就去偷去搶。這些年城市賭博、、搶劫的犯罪率不斷提高,都是這些人給鬧的。而且這些人一遇到點事,不是自殺、跳樓,就是爬塔吊,真不知道這些人都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