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類人,喜歡在萬衆矚目之下大展身手,有一類人則恰恰相反,喜歡在**的空間裡,獨自享受報復的快感。
焰鼠顯然屬於後者。
單薄如紙張卻完全不透明的力量屏障之外,休斯、龍琪琪、可憐、以及漸漸醒來的坑爹和備胎,都試圖想要看穿屏障,瞭解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結果卻只是徒勞。
屏障內,刀光如風如潮,肆意席捲。其實這已經有違“橘焰鬼斬”的真意了,捨棄了殺敵無形的宗旨,太過高調。
但焰鼠對橘焰鬼斬有着和傳統不一樣的理解,他認爲真正強大的招式,不應該只有度上的羣絕倫,在威力上同樣應該無可匹敵。
橘焰鬼斬在度上的極致形態,焰鼠已經探索到了,事實上這正是他被安排來執行此次任務的最重要理由。
龍道崩潰之後,只有他的能力,才能將“完整”與“歸途”,從崩潰的混亂的時空亂流中,帶回到戰鬥王朝。
在焰鼠心裡,愷撒的度終究是不夠看的,進一步提升刀的度來殺死他沒必要,所以他選擇了將刀的威力提升到極致但要犧牲掉一部分度和隱蔽性的方式,準備將眼前這個唯一成功威脅過自己的該死的小鬼,殺得連一根毛都不剩下!
熱浪席捲而過,焰鼠的心裡忽然有了那麼一絲小小的遺憾,這就結束了啊,要不是時間有限的話,真想花時間好好折磨一下那個該死卻真的有些了不起的小鬼啊。
但這時他忽然怔住。
因爲當熱浪散盡,眼前的一幕讓他險些以爲自己看花了眼,愷撒還在自己面前,而且看起來什麼損傷都沒有!
橘焰鬼斬那無堅不摧的熾熱刀鋒,本該從愷撒的左肩切入,兇殘地劃開軀幹,再以熱力將之燒成灰燼。
但此刻。刀鋒卻被擋住了,愷撒的左肩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塊肩甲,造型古老,顏色淺灰,看似灰暗的鎧甲表面上隱約流轉着連焰鼠都看不真切的光芒。
正是這塊肩甲,擋下了焰鼠致命的刀鋒!
怎麼回事?
焰鼠本能地抽刀,然而隨着他的動作。原本浮現在愷撒左邊肩膀上的那快灰色肩甲,也悄然消失不見。
簡直像從未出現過似的!
“見鬼的,你在耍什麼花樣?!”眼前的一幕,離奇到了讓身爲門徒的焰鼠都無法理解,甚至懷疑這是自己的幻象和錯覺。
然而愷撒只是低垂着頭,頭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焰鼠揮刀。再斬。這次選擇的是愷撒的右臂。
隨着刀鋒落下,愷撒的右臂上無聲浮現出一塊環形的護臂。還是淺灰色,似乎和之前的肩甲分屬同一套鎧甲的不同部件。
而這次,焰鼠確認了眼前的不是幻覺,而是現實。讓人無法理解卻不得不接受的現實——自己身爲門徒的全力攻擊,竟然被一個十二級的風雷法師小鬼,給擋下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那鎧甲部件又是什麼?
焰鼠古樸的臉上,所有的情緒忽然在某一刻全部消失。他手裡的刀變得若有若無,不再像更才那般氣勢萬千。
這纔是真正的橘焰鬼斬。
他不再揮舞刀身,只是輕抖握刀的右手手腕,於是刀尖一截悄然沒入虛空,下一刻如懸針般憑空浮現於愷撒的頭頂。
刀鋒如真似幻,若有若無,沒有溫度,甚至快到看不清形態。
如果有旁人在此,只能看到橘色的妖異火光微微一閃。
刀尖已筆直落下,要將愷撒脆弱的頭顱一擊貫穿!
焰鼠終究不再保留實力了,眼前的異變不止讓他不解,更讓他感到深深的不安。此時的橘焰鬼斬內斂到極致,快到極致,也在點殺傷上強到極致。
而且在動這個投影分身所能做到的最強一擊的同時,焰鼠的另一隻手閃電般探出,抓向愷撒手裡的水晶,還有黑蛋。
夜長夢多,焰鼠不打算再等,免生更多的變數。
但很快,他瞪圓了眼睛。
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滿眼都是不可思議的震驚,還有對於他這個門徒而言久違的迷茫與困惑。
伸向水晶和黑蛋的手被人抓住了,抓着他的人是愷撒。
和同齡人比起來,愷撒的身子很是壯實,但和成年人相比畢竟還是有差距,所以在焰鼠面前愷撒本來顯示不出任何力量感。
但這時候,愷撒單手穩穩抓着焰鼠的手腕。
在愷撒的指掌和小臂上,清晰地浮現出了淺灰色的金屬戰鬥手套,還有完美無縫的護腕和護臂部件。
和前兩次一樣,依然沒有全套的鎧甲顯現出來,只是局部的部件。
但部件所能提供給愷撒的防禦力,還有力量,竟以足夠和一位門徒的投影分身,進行面對面的對抗了!
“你剛纔很拽啊,羞辱我真讓你那麼開心?”愷撒幽幽地開口了,聲音沙啞而深沉,好像被變聲器扭曲過,更加成熟。
焰鼠這才注意到,愷撒的頭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了一頂盔甲,自己全力一擊的橘焰鬼斬,竟在狠狠撞上那頭盔之後,連一道痕跡都沒留下!
愷撒終於擡起了之前一直微微低垂的頭臉。
因爲有全覆式頭盔的遮掩,焰鼠看不清此刻愷撒的表情,但他分明可以看到頭盔一字形的眼孔中,是少年那雙充滿了戰鬥意念的眼睛!
“你到底是什麼人?回答我,愷撒,你不可能是普通人,你到底是誰?!”焰鼠厲聲吼道。
但他的喝問很快變成了痛苦的低吼,理論上,投影分身是很難感受到痛苦的,畢竟不是實體,當投影分身都感到如此劇烈的疼痛時,只能說明對方的力量與攻擊力的強悍程度,足可透過投影,傷害到遠在北方的黑色詠戰中的焰鼠本體了。
——愷撒已經站了起來,在這個簡單的動作過程中。他直接用腦袋正面懟在焰鼠的臉上。
還是和當初一樣,愷撒打人,就打臉!無論你是青木學院裡的流氓,還是足可左右世界局勢的強大門徒。
從某一刻開始,龍道似乎開始隱隱震盪起來,劇烈程度緩慢卻堅定地提升着。
愷撒卻好像不怎麼在意這些變化了,因爲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已經充斥在了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裡。
和從前穿上灰色鎧甲不同,這次愷撒終於沒有那種被鎧甲束縛並操縱的彆扭感覺,而是好像能用自己的身體,完美地承受鎧甲中蘊含的全部力量。
“好神奇。”
他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掌。
心念微動,掌上便憑空浮現出灰色鎧甲的手套和護腕部分,質地似乎比過去更加真實。表面流轉的光澤卻又有一種夢幻的不真實感。
心念再動。戰鬥手套和護腕的部分消失隱退,小臂的防護部件出現再消失。肩甲出現再消失,接着是頭盔、胸甲、腰帶、戰裙、護膝、金屬長靴……等等。這還是愷撒第一次如此仔細地,一個部件、一個部件地觀看灰色鎧甲。
一個個全部看過之後,盔甲全部隱退下去。愷撒就站在那裡,看起來還是那個十二級的風雷法師少年。
但對面的焰鼠根本不敢再小看他了,之前被焰鼠切斷的腿部肌肉和跟腱都痊癒了,而且即便愷撒身上暫時沒了灰色鎧甲的痕跡。焰鼠還是能感受到那越來越恐怖的力量氣息!
“灰色鎧甲……你是上一次龍道試煉時擊敗滄瀾小丫頭的灰色鎧甲,也是青木城海嘯中出現的灰色鎧甲!原來是你!”
焰鼠死死盯着愷撒,一字一頓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某些人之前可不是這麼有禮貌。”愷撒沒回答,而是活動了一下之前被割傷的腿腳,冷冷說道,“怎麼,看到局面有點不受掌控了,所以又僞裝起你那報復心極強的一面了?老實說,我預想到你會折辱我,但沒想到你會那麼失態,你剛纔的那一面,讓人噁心。”
焰鼠冷着臉,不吭聲。
“哦對了。”愷撒忽然想到了什麼,“你之前問我黑白是怎麼死的,對吧?沒錯,是我殺了他,就在龍道第一層裡。”
焰鼠臉色再度變化,老實說他現在有點感到眼前的少年變得陌生了,他還是那麼堅定,但眼神裡多出了某些……之前沒有的東西。
或者說是之前沒有那麼明顯的東西。
那是一種濃烈而純粹的戰意!
焰鼠身爲戰鬥王朝的四大門徒之一,見過很多很多的戰鬥法師,但即便在以“戰鬥”爲名的本族之中,他也從未見過戰鬥意念如此強烈的人!
愷撒明明已經知道龍道即將毀滅了啊,他明明知道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卻還是一心求戰?他難道認爲他能穩勝自己?
焰鼠忽然間徹底地憤怒了,甚至比之前被愷撒威脅的時候,更加憤怒。
“好,很好!今天即便拼着損失掉這個投影分身,我也要宰了你!”焰鼠惡狠狠地吼道,臉蛋都隱隱扭曲,“王朝爲什麼會派我來執行這次任務,爲什麼只有我纔有能力帶走完整和歸途,現在就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給我看清楚!”
焰鼠後退了兩步,微微拉開和愷撒之間的距離。
然後他高舉起手中的橘焰鬼斬,當着愷撒的面,鬆開了握刀的手。
這下,愷撒也不由怔了怔。
只見火焰凝成的刀身並未因重力而墜落,反而在半空中散開,化爲一縷縷細碎的光焰。那光焰如螢火蟲一般,閃亮而美麗。
然而當所有散開的橘色光焰,飛快地在焰鼠的頭頂,再次凝聚成形的時候,所有的美好都蕩然無存了。
那是一張橘色火焰凝成的面具,一張鬼臉。
眼孔空空洞洞的,沒有嘴脣,取而代之的是兩排露在外面的鋒利牙齒。每一根利齒,都好像一截微型版的橘焰鬼斬!單單看着,就似乎能刺穿人的身體,乃至靈魂。
“即便在我們戰鬥法師的家鄉森德洛,也幾乎沒人能領悟到這一招。我雖然是第三門徒,但我的實力絕不只是第三!”
焰鼠凝視着愷撒,吐出了這個招式的名字:
“橘焰鬼斬最高境界。”
“真形:橘焰鬼面。”
愷撒凝望那張鬼臉,眼神裡隱約閃過一絲飄渺的茫然,似乎那鬼臉勾起了他的某些回憶,卻又抓不住,好像錯覺。
搖搖頭,將這種沒來由的感覺拋去,愷撒擡起手捏成拳頭,肉掌上無聲浮現出金屬質地的灰色拳套。
簡簡單單,一拳正面轟出。
然後就聽到噗的一聲響,焰鼠頭頂上的那個氣息比普通橘焰鬼斬更詭秘、更兇狠、更殘酷的鬼臉面具,應聲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