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我來討個公道
路明非偷眼打量着身後的兩個孩子。
稚嫩的兩張小臉看上去滿是純摯,他們好奇的東張西望着,就像兩隻誤入高樓大廈的軟萌小動物,表情微有些侷促。
一個又一個端着槍的小隊從他們身旁越過,瞄準鏡的紅外光線四處閃動,卻唯獨懶得看這滿臉寫着“無辜單純”的三人組一眼。
萬幸的是,女孩並沒有嫌棄路明非那磕磕絆絆的日語,總是一臉認真的聽他說完,然後再認真的回答,問什麼說什麼,乖巧的就像一隻溫順的小鹿。
而男孩看上去有些害羞,不太愛說話,但讓路明非最驚喜的是男孩居然會說中文,不過因爲他太過靦腆,總是不願意開口。
而令路明非奇怪的是,男孩似乎對他並不陌生,而他也並不討厭這個腿腳不便但很乖的男孩,甚至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在上坡的時候,路明非自然而然的伸手搭上了輪椅,推動輪椅的瞬間,他甚至有些恍惚,記憶中有模糊的畫面一閃而過。
好像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推動着男孩的輪椅,滿是古樸氣息的院子裡,男孩擡起頭朝着他露出靦腆的笑,眼裡卻是璀璨的金色。
可是……他明明從未見過這個男孩,爲什麼會看到這樣的畫面?
路明非愣在了原地,繪梨衣察覺到他的動靜後,好奇的回過頭來:“怎麼了?”
女孩的聲音仿若驚雷炸響,路明非瞬間回過神來。
“沒事。”他懊惱地拍了拍腦門,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出腦外:“我帶你們去找師姐。”
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瘦弱蒼白的男孩,悄悄的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瞳孔裡隱約有燦爛的金色一閃而過。
路明非是在學校隱蔽的逃生通道處看到源稚女的,就在他準備大喊一聲學姐時,卻看到了學姐對面站着個穿着白袍的男人。
他立刻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一邊想着不能打擾學姐,一邊卻下意識的打量起了男人。
那身白袍顯然不是學校的校服,白袍男人有一頭中國式的黑髮,一張本該有些喜感的臉此時卻面無表情。
因爲他的神情太過平靜冰冷,稱的那對標誌性的下塌眉毛都多了幾分冷肅……奇怪這對眉毛看起來怎麼那麼眼熟?
想他路明非何時見過這種黑道冷臉大哥般的英雄人物啊?
路明非還沒想明白,同樣看到源稚女的繪梨衣已經高興的叫了出來:“姐姐!”
源稚女和男人同時回過頭來,也是這個時候,路明非才徹底看清了男人的臉。
但還沒等他有所反應,男人轉身就走,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通道里。
路明非瞳孔猛的放大:“……老唐?!”
他下意識的就跑了過去,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勁,連高中體測時都沒跑得這麼快過。
可他們畢竟隔了很長一段距離——不然那正在交談的兩人也不會沒發現他們——於是當路明非終於氣喘吁吁跑過去的時候,男人已經不知所蹤。
他探頭去看,漆黑幽長的通道里空無一人。
“師姐,剛剛跟你說話的那個人呢?”少年語無倫次,焦急的詢問着:“他跑哪兒去了?”
路明非沒辦法不激動,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老唐是路明非的唯一朋友,他們認識很多年了,不知道多少個晚上,他們在星際地圖上轟來轟去。
那個自己都領着美國社會救濟金的傢伙卻保證一定會帶他離開叔叔嬸嬸家,把他當成親弟弟看待,會在夜晚裡孜孜不倦的教他面試時的口音。
也是因爲認識了老唐,路明非覺得美國地圖上還算有個親切的地方,紐約布魯克林區。
而老唐已經失蹤很久了。
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每天遊戲高強度在線的男人忽然消失了,至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路明非給他發過無數條消息,可那個灰色的頭像再也沒有亮起過。他甚至試着給美國警方報過警,但對方卻只是不耐煩的掛斷了他的電話。
老唐就那樣失蹤了,彷彿黑板上的粉筆痕被擦掉,至此這世界上再也沒有這樣的人。
如果不是這個qq還在,也許路明非甚至會懷疑那些充滿了歡樂的夜晚是否真實存在過。
網絡裡有太多太多的不告而別,但路明非從未想過老唐也會以這樣的方式消失。
這麼長時間他從未放棄過尋找,而他現在終於找到他了,卻不是隔着那虛擬的網絡了,而是在這裡,在卡塞爾學院裡。
那一瞬間,什麼龍族入侵什麼殺胚師姐通通都不重要了,他只迫切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路明非心裡有太多疑問,他不知道爲什麼會在這裡遇見老唐,更不知道他之前爲什麼會突然消失甚至沒留下一句話。
他想上去質問他,想上去揪着他的衣領大聲咆哮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美國警方因爲我接二連三的騷擾警告我甚至把我拉黑了。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擔心你。
路明非眼眶通紅,他迫切的看着源稚女,眼底滿是希翼。
源稚女卻罕見的避開了少年激動的目光,輕聲道:“你看錯了。”
路明非一愣,隨即猛的搖頭:“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看錯,那就是老唐,你爲什麼會認識老唐?他爲什麼看見我就跑?”
“我說,”源稚女一字一頓:“你看錯了。”
路明非擡起眼,就看到一雙璀璨的黃金瞳,那是遠超楚子航的顏色與溫度,對視的一瞬間,路明非只覺得一陣恍惚。
源稚女也不知道夢貘能不能對路明非這種怪物有效,看他終於沉默了下來,悄悄的鬆了口氣。
她轉頭看向遠遠站着不敢靠近的兩小隻十分意外,眼底的情緒既生氣又無奈。
繪梨衣也知道自己闖了禍,滿臉心虛的縮在康斯坦丁身後,康斯坦丁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垂着眼睛不敢看源稚女。
“你們怎麼來了?”源稚女問,語氣變得嚴肅:“繪梨衣,說話。”
繪梨衣癟起了嘴,有些委屈的模樣,小聲道:“他哥哥離開前叮囑他別亂跑,說要出門一趟來找你,我當時在旁邊……”
“所以你就跟出來了是吧?”
源稚女難得覺得有些頭疼:“爲什麼沒人跟我說?”
繪梨衣聲音更小了:“因爲家裡不知道,我偷偷跑出來的。”
源稚女覺得不止頭疼,心肝也開始疼了。
她瞪了一眼愈發不像話的女孩,咬牙切齒道:“你等着,看我等會怎麼收拾你。”
源稚女深呼吸了一口氣,逼着自己冷靜下來,轉頭對路明非說:“能麻煩你再幫我看一會他們嗎?我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我等會兒來接他們。”
路明非還有些愣,聞言呆呆的點頭:“好。”
他看上去有些糾結,猶豫了片刻後壓低聲音問:“是龍王打過來了嗎?外面會不會很危險?他們兩個小孩在外面會很危險吧,我要不帶他們先回宿舍樓躲躲。”
“都行。”源稚女說:“別讓他們亂跑。”
“好,話說學姐我們什麼時候要一起去中國屠龍啊,應該還有幾天吧?”
“不知道。”源稚女說着就要離開,同時最後叮囑:“看好了啊,別讓他們亂跑。”
而站得遠遠的兩小隻此時都豎着耳朵,繪梨衣好奇的湊到康斯坦丁耳邊問:“他們爲什麼要屠你啊?那個哥哥是奧特曼嗎?”
康斯坦丁愣了愣,輕聲說:“……不知道。”
…
古老的建築前,弗羅斯特坐進了豪車的駕駛位。
事情緊急,他還來不及喊司機和秘書,在聽說這次入侵者可能是衝着他們校董來的後,弗羅斯特沒有和其他人一樣走逃生通道,他準備直接駕車離開。
狠狠一腳踩下油門,發動機發出咆哮的轟鳴,毫不猶豫的衝出了校園,拐上了校園外那條寬闊的盤山公路。
太陽漸漸落山,整個天色都在暗沉,弗羅斯特蒼老的臉龐緊繃着,雙手死死抓着方向盤,因爲過分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他意識到不對勁了。
校董會每年會進行一次例會,除此之外他們幾乎不會碰面,作爲家族頂層的掌控者,他們無疑是最注重安全問題的。
哪怕加圖索家慘遭突襲損傷慘重,弗羅斯特等等高層也毫髮無傷,他們是真正躲在幕後的人,也許他們自身並不強大,但卻藏得足夠隱蔽,炮火打不到他們,敵人也見不到他們。
只有這次突然召開的校董會,纔沒來得及考慮太多安全上的問題,一來是因爲開會地點在號稱軍事堡壘的卡塞爾學院,二來是因爲此次校董會是臨時召開,知情的人並不多。
但即使這樣,他們還是陷入了自投羅網的陰謀中,而這次會議的發起人正是昂熱,無論他在這件事裡起了什麼樣的作用,但必然逃不開關係。
“昂熱。”弗羅斯特咬牙切齒,聲音裡滿是刻骨的恨意。
他已經打定主意,一旦回到加圖索家,立刻就會派人對昂熱動手,在龍王打過來之前,他要先徹底清洗內部。
然而就在此時,車輛忽然撞上了什麼,巨大的轟鳴聲中發動機不堪重負的熄火了,弗羅斯特撞的頭暈眼花。
但還沒等他看清楚到底撞上了什麼,駕駛座的車門被人一把拉開,緊接着他就被揪着衣領扯了出去。
身材魁梧壯碩的男人頭上頂着一個可笑的麥當勞紙袋,像拎着小雞仔一樣拎着乾枯的老人,將他狠狠砸在了地上。
“你是誰?”弗羅斯特艱難的從嘴裡吐出幾個字:“放過我,我將實現你所有願望!”
魁梧的男人歪了歪頭,紙袋裡隱約傳出嘶啞的笑聲:“好啊,那你把我的愛人和夥伴都還給我。”
“還記得嗎,就是你下令,害死了他們所有人,多可笑,你只需要說一句話,我們就得爲了你那輕飄飄的一個命令出生入死。”
“當所有人都死了,你卻選擇將秘密塵封,怎麼,你以爲這樣就能掩蓋你犯下的罪惡?”
弗羅斯特瞳孔驟縮,因爲過分緊張,聲音都變得緊繃起來:“你到底是誰?”
男人蹲下身,揭開了頭上的可笑紙袋,露出了裡面堅硬如鋼鐵的臉,熾熱燃燒的金色瞳孔裡是滔天的恨意,他一字一頓的開口——
“我是來找你討要公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