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長!火堂組的傳真,他們遭遇不明襲擊,已經有好幾個人受傷了,請本家出面支援!”戴着厚底眼鏡的年輕人將一份傳真件恭敬的遞給中年男人。
“不只是火堂組,東京的幾個幫會都受到了襲擊,初步判斷是混血種乾的,但是他們並沒有下死手,大概也是在等本家的人出面。”
課長說着嘆了口氣:“事情有些糟糕,我們自己都還沒善好後,大廈好多破損都來不及修繕。”
夜晚,整個源氏重工燈火通明,人們忙碌的統計着損失,天快亮了,卻沒有一個人去休息。
“沒辦法了,請示大家長吧。”課長猶豫再三,還是帶着厚厚的資料視死如歸般地踏進了那間辦公室。
上杉越已經換上了他慣常的白布粗衣,整個人幾乎要被那堆成山的厚文件埋起來,看上去就像一個疲於工作的年邁老人,滿臉都是“爲什麼我還不能退休我什麼時候能退休”的生無可戀。
執行部部長源稚生則安靜的坐在一旁,側頭看着窗外緩緩升起的朝陽。
“發生什麼事了嗎?”上杉越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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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老人,隨即很快挪開目光,老人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之前那雙手持刀擋在所有人面前仿若守護神般偉岸的身影了。
放下刀後,他平凡的甚至有些普通,可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睛裡卻是如水般的平靜,水中藏着赫赫風雷。
哪怕是一度被人稱讚的,近些年來最出色的執行員源稚生在他面前也顯得多了幾分外露的鋒芒。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將赫爾佐格分裂的蛇岐八家和猛鬼衆以雷霆的手段合攏。
雖然一開始離不開源稚女的武力鎮壓,但後續的一系列矛盾,幾乎全是上杉越不動聲色的處理了,包括後面蛇岐八家試圖染指政界恢復曾經的地位,也都是上越杉一點一點蠶食出的結果。
要論威望,源稚女在蛇岐八家的地位遠超其他所有人,是真正意義上的精神領袖,但要說管理……很難想象源稚女管理下的蛇岐八家,不,是根本不敢想。
雖然源稚女是蛇岐八家最鋒利的尖刀這點毋庸置疑,但這把尖刀是雙刃的,如果沒有上杉越,這把尖刀究竟是傷敵還是傷己還真難說,說到這,曾經的猛鬼衆成員大概會非常深有所感。
畢竟誰也不想出去執行任務遇險的時候,千盼萬盼終於盼來支援,結果發現是龍王大人來了…
龍王大人殺完敵人大概還有些不過癮,回頭看一眼他們,喲都出來幹壞事了還這麼沒用,那留着也沒用,殺了殺了都殺了……
瞧這話說的,他們是猛鬼衆,無惡不作的猛鬼衆啊,他們出來執行任務不是幹壞事,難道是去做慈善嗎?那王將也不答應啊。
而且最令人絕望的是,遇到再棘手的對手他們都還有一拼之力,還能等等支援,但當他們面對的是龍王大人時,那大概就真的沒救了。
雖說從龍王變成少主後,源稚女已經收斂了很多,但課長才見識過源稚女養的那些“可愛”小寵物,於是對上杉越那彷彿潤物細無聲的管理手段更加崇拜,語氣都十分恭敬。
“出了些麻煩,還請大家長定奪。”
源稚生起身接過那堆文件,頓時,桌上那堆積如山的文件再創新高,上杉越揮了揮手,課長立刻恭敬的退下。
等人走後,源稚生才順手翻了起來,越翻眉毛挑的越高,最後冷笑道:“這段時間偷偷潛入日本境內的老鼠還真不少啊。”
“猜到了。”上杉越頭也不擡,並沒有多少意外:“秘黨怎麼可能放任我們重新掌控日本?更何況我們弄出來的動靜可不小,之前一直沒有消息,我就知道他們是在等一個時機。”
“等待將我們,一舉殲滅的時機。”說到這,老人冷笑了一聲:“他們就喜歡這麼幹,幾十年前他們就是這麼幹的,當時我還是最後一任影子天皇。”
“往好處想啊老爹,至少你現在也是最後一任。”
源稚生隨手將文件合上,聳了聳肩:“畢竟我和稚女都不像是能繼承大統的樣子,或者你可以考慮一下繪梨衣?但現在培養是不是晚了點?”
“那何止是晚了點,考慮你們我還不如考慮櫻或者小暮……”上杉越苦笑着搖頭。
“一家子扶不起阿斗的即視感啊。”
源稚生感慨着笑了笑,隨即正色起來:“需要我去處理一下嗎?這些幫會很多都是普通人,應對混血種的攻擊,應該會比較吃力吧。”
“這次襲擊還是有些損失的,那些打不死的怪物傷了我們不少人,估計一時半會兒抽不出人手,我帶着烏鴉他們去也能頂一頂。”
“不用了,稚女已經去了。”
源稚生有些意外:“她不是說和龍王談心去了嗎,談完了?”
“大概吧,反正諾頓和康斯坦丁不見了。”
上杉越嘆了口氣:“孩子大了,總愛交些看上去就不太正經的朋友,養些讓人頭疼的小寵物,不愛讀書就算了還喜歡打扮的奇奇怪怪,這都是沒辦法的。”
源稚生回想了一下那些遍地亂爬的死侍,冷漠殘酷的諾頓等龍王,以及源稚女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成績單和白髮紅眸,深有同感的點頭。
“你說的對,可能這就是叛逆期吧。”
……
源稚女反手扔下素色的文件袋,揉了揉頭昏腦脹的腦袋。
這是一份卡塞爾學院校長昂熱的個人檔案,厚達數百頁,密密麻麻的文字記錄了他從出生到今天的點滴細節,很多事情也許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卻悄悄的記錄在這份檔案裡。
這無疑是一份非常珍貴的檔案,可卻被女孩隨手扔在一邊,粗暴的就想對待一堆垃圾。
犬山賀站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這裡是家族最奢華的場地,空靈剔透,像是佛經中所說的琉璃世界。
可這一切對那個女孩來說彷彿都沒什麼意義,她自始至終看都沒看那些豪華的裝飾一眼,甚至有點嫌棄太閃,躲到了沒什麼人的後庭來。
犬山賀作爲這裡的主人,理所應當的來服侍少主,但少主抱着書昏昏欲睡看上去更需要一張舒適的大牀。
“老爹說你是家族裡最瞭解昂熱的人?”源稚女打了個哈欠,有些嫌惡的將檔案推得更遠,問犬山賀。
犬山賀點點頭:“不出意外應該是的,我認識昂熱已經幾十年了,上一次還是在1946年。”
“很好,那你覺得昂熱會逃跑嗎?”源稚女問:“那段時間家族斷電了,監控很遺憾沒有拍到他的行蹤,說起來世界這麼大,他要是跑了還真不好找。”
犬山賀愣了愣,但很快搖頭:“昂熱是不會逃跑的,他是個專制獨裁的暴君啊,哪怕面前的是龍王,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迎上。”
源稚女點頭:“我想也是。”
她忽然放鬆下來,既然昂熱沒逃那就好辦了,只要他沒離開日本,找到他還是很輕易的。
說起來,這次恐怖襲擊帶來的最大損失居然是家族的幾位囚犯趁亂跑掉了,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說起來其他人倒也算了,哪怕路明非沒了源稚女也不怎麼在意,反正這位至尊還未甦醒,暫時也沒辦法打他主意。
但昂熱不行,準確的說,是昂熱身上帶着的那位沒了不行,那可是源稚女已經準備了很久,即將享用的大餐,早就垂涎欲滴了,還能讓這到嘴的鴨子飛了?
就在這時,前廳隱約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打砸店面,有不速之客來了。
犬山賀當即振眉,目光凌厲如劍。
“沒事,一點老鼠。”源稚女說:“我已經讓我的寵物去清理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看看。”
犬山賀猶豫半晌,還是有些擔心,他朝着女孩深鞠躬,轉身離去。
源稚女端起一杯酒,慢條斯理的喝着,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安靜到隱約能聽見隔壁的竊竊私語。
作爲最頂級的奢靡會所,隔音自然沒得說,但源稚女五感遠超旁人,有什麼動靜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那似乎是一個女孩和男孩在吵架。
麻生真死死抓着男人的手臂,同時看了一眼貨架上的液晶小鬧鐘,聲音又急又慌:“你別出去,等天亮了就好了。”
她眼眶通紅,眼底噙着淚,但還是倔強的不肯露出哭腔:“真的,天亮了,警察就來了。”
“真男人怎麼能靠警察?”男人咬着牙說,目光堅毅,露出一張年輕的臉,身上還裹着花哨的白色長風衣,手中緊緊握着那根跟他身高很不相稱的大號球棒。
野田壽其實也很害怕,可他不想在自己的小女朋友面前露出怯懦來。
他是在不久前認識麻生真的,按理來說這種高端場地他是沒資格進來的,但最近黑道很混亂,作爲家族的重要產業,這裡被分配了很多人來保護。
野田組就是衆多幫會中的一組,他們規模不大也不起眼,但好在盡職盡責,野田壽巡邏的時候救下了被人騷擾的麻生真。
他很喜歡真這種清純的女孩,打聽到她爲了還債在這裡當服務生,但一個女孩子難免容易受到騷擾,就開始有意無意的庇護她,把那些覬覦她的人都趕走。
如此相處了一段時間後,真覺得這男孩雖然中二了點,但勝在真誠,便答應了追求。
其實她的債已經還完了,在本家的幫助下,不僅生病的奶奶得到了妥善的照顧,還替她申請到了大學的入學名額,爲了報答本家,她才繼續在這裡當服務員,但等開春就要去上學了。
也是因爲得到了本家的幫助,她纔對黑道改觀,纔會接受同爲黑道的野田壽,但黑道終究是黑道,動盪和不安全的形象幾乎深入人心。
作爲本家最豪華的會所,很少有人敢來這裡鬧事,但不代表沒有,每一次來都會十分動盪,到處都是血,場面恐怖的就像地獄。
真很害怕,她拼命阻止野田壽出去,她怕野田壽變成地上那衆多血污中的一團,可野田壽卻固執的要去幫忙,口口聲聲說這就是職責。
倆人誰也不肯低頭,互相僵持着,源稚女在旁邊聽的津津有味。
打斷這場好戲的是某個不長眼的混血種,他大概是和其他人脫節了,不知道怎麼就摸到後院來了,他一腳踢開儲物間的門,看到了裡面爭吵的男女。
野田壽幾乎是下意識將真護在身後,緊緊攥緊手中的棒球棒,目光兇狠。
“沒意思,怎麼都是些小魚小蝦。”那人有些嫌棄的嘖了一聲,喃喃自語道:“怎麼沒看到混血種。”
野田壽聽不清男人在說什麼,他兇狠的發出大喝:“混蛋,你在幹什麼?”
男人擡起頭,野田壽在看清男人眼睛的瞬間愣住了,見鬼,這人的眼睛怎麼是金黃色的?在黑暗裡就像兩盞螢火!
簡直,簡直就像他之前看的那些怪物!
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槍,朝着野田壽就舉了起來。
真害怕的尖叫一聲,野田壽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快過槍,只能徒勞的將真牢牢抱在懷中。
然而在槍響前,牆面猛的破碎,一把長刀破牆而出,帶着轟然巨響和猛烈的勁風,狠狠砸向了男人。
男人甚至來不及開槍,就被長刀貫穿帶着後退,最後整個人都被釘死在了牆上,黃金瞳顫了顫,緩緩的熄滅了。
野田壽下意識的看向被砸出了個大洞的牆面,就看到對面的女孩懶懶的放下手,滿頭素白的長髮在燈光下泛着水波一樣的銀白光澤。
源稚女打了個響指,拖着長長蛇尾的怪物從黑暗裡竄出,直接將男人從刀上撕下,叼着就出去了,它甚至還用長長的尾巴把門掃上了,熟練的令人心疼。
見礙事的傢伙被帶走了,源稚女這才滿意點頭,她朝着對面呆呆望着自己的小情侶友好的笑了笑:“你們繼續。”
“當我不存在就行,沒見過正常人談戀愛,有點稀奇。”
野田壽麻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