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坐在一家壽司店內,這是一家狹窄的壽司店,一共才只有十個座位,就連獨立的洗手間都沒有,而且坐落於地下。店裡面的裝修也十分簡陋,下面是青色的長條狀瓷磚,一條深棕色的牆紙腰線,然後是大面積千篇一律的淺色木紋牆紙,可以說是深刻貫徹了極簡主義。
說好聽點是極簡主義,說不好聽點這裡乍看就像是一家捨不得花錢裝修的小排檔。不遠處還是地鐵站,來來往往的行人從店門口經過,嘈雜而髒亂。這糟糕的選址彷彿進一步證明這家店的主人沒有資金,沒有資金裝修,沒有資金挑一個好的地址,甚至沒有資金購置足夠的餐具。
是弗羅斯特邀請凱撒來這裡的,雖然弗羅斯特不像凱撒那樣凡事都追求最頂級奢華的享受,但身爲加圖索家族的代理家長,他也不會故意挑一個工薪階級都不願光臨的排擋店。
事實上,別看這裡裝修簡樸選址糟糕,其實這家壽司店世界聞名。全日本一共只有兩家壽司店被評上米其林三星,這就是其中一個。對於一般人來說,想在這用餐,至少得提前一個月預約而且一餐只有15分鐘時間,人均至少消費三萬日元。
沒有典雅的裝飾、沒有寬敞的用餐環境,甚至連常規菜單都沒有,那它是如何成爲世界知名的米其林三星餐館的呢?不爲別的,只因爲這裡提供世界上最頂級最美味的壽司。
這家壽司店叫數寄屋橋次郎,店主小野二郎已經有八十來歲。這裡只做壽司,追求讓壽司成爲最極致的享受。
小野二郎永遠以最高標準要求製作壽司的各個流程,從原料必須是最好的魚、蝦、米到醋米的溫度、醃魚的時間、按摩章魚的力度,他還會根據顧客的性別、年齡做出恰當的口味調整。當他不做壽司時,就連睡覺都戴着白手套保護雙手。
小野二郎懷着一顆熱誠、真摯的心,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壽司製作。別看現在小木桌上擺着的僅僅是幾塊簡單的壽司,裡面不知凝聚了一個純粹匠人多少心血。
雖然凱撒知道眼前擺着的是頂級的壽司美食,但看着這青色海苔包裹下白嫩如玉的米飯以及淺黃色嬌嫩欲滴的魚子醬,他依然沒有胃口,不是壽司不好吃,也不是他討厭海鮮,而是他心情有些鬱悶低落。人在心情不好時胃口往往不好,就像再精彩的電影也吸引不了一個眼睛剛被太陽灼傷,睜眼都覺得困難的人。
一位加圖索家族的侍女蹲在凱撒身邊,爲雙臂無法活動的凱撒餵食,凱撒的對面坐着面色莊嚴、無形中散發上位者氣勢的弗羅斯特。見凱撒囫圇吞棗地吃着侍女送上的壽司,弗羅斯特開口道:“這樣的美食細嚼慢嚥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啊,新鮮的大海的味道、糯飯的香味,嬌嫩的肉感。”
“嗯。”凱撒索然無味地說道,“你這次找我來什麼事?”
“我的侄兒傷這麼重,當然要來看望看望吶。”弗羅斯特慈祥地望着凱撒道。
“這種客套話就免了吧,你可不會爲這點小事從百忙中抽出身。”凱撒不置可否道。
弗羅斯特和帕西對視一眼,面不改色,彷彿沒有聽到凱撒尖銳的言辭,繼續和藹地說道:“你的傷大概什麼時候能痊癒?”
“三到五天。”凱撒機械地說道,彷彿上課回答數學老師的提問。
“那就好,你可是家族未來的希望吶,整個加圖索家族將來都會成爲你的財富,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你說是吧,帕西?”弗羅斯特望向一旁的帕西道。
“先生說得對,少主您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遇到什麼危險就跟家族說,我們永遠是您最忠實的靠山。”帕西領會到弗羅斯特的意圖,連連附和道。
“靠山?我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你們心裡清楚,靠山就是這麼個靠山嗎?”凱撒冷笑道,場上氣氛凝固得彷彿他隨時會起身離開,事實上凱撒心裡也的確是這麼想的,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他就回源氏重工大樓去了。
“唉,當年那件事……”弗羅斯特嘆了口氣,不打算糾纏這個話題:“你現在身受重傷,最好還是不要呆在日本了,我們會和昂熱商量好,讓他撤銷你的任務。”
凱撒嚥下嘴裡嚼着的壽司,清新的味道還在他的嘴間迴盪,但這頂級美食纔有的原生態清新味道一點也沒能吹散凱撒心頭的怒火。
他深吸口氣,明明是火冒三丈,他的語氣卻比之前平靜許多,就彷彿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一般,讓人隱隱有些不安:“你們不是打算培養一個一往無前的帝王麼,現在敵人不過強一點,你們就讓我回到家族的庇護所。
真可笑啊。我現在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有多麼無知,在卡塞爾學院厲害有什麼用,外面這麼多強者,血統超a級算個球。真是垃圾的培養方案,難怪加圖索家族現在越來越差。”在日本接連遭遇變態級強者後,凱撒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算不上什麼天生的王者。他的舉止變得有些自暴自棄,隱隱中帶着華夏漢高祖式的無賴。
如果是外人這麼貶低加圖索家族,弗羅斯特早就動手了,加圖索家族可不是什麼慈善家族。爲了家族的發展壯大,爲守護家族的尊嚴他們可沒少幹暗殺、下毒之類的事。
當年旁系一個子弟在索馬里被海盜殘忍殺害。加圖索家族直接派出一架三千噸級的軍事驅逐艦,將那批海盜殺個雞犬不留。從此世界上的海盜一旦抓到人質都會弄清楚是不是與加圖索家族有關係。在他們眼裡,這就是個爲復仇不計後果的瘋子暴力家族。
可弗羅斯特再怎麼強勢,也不可能掀翻眼前的小木桌,掏出加特林機槍把對方射成篩子,因爲坐在他對面的可是加圖索未來的家主。
“可是你呆在這裡真的很危險,今天上午如果不是帕西及時趕到,你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弗羅斯特的語氣也重了許多。
“如果不是你邀我出來也不會有這事發生,我本打算在日本分部恢復完全再出門。雙臂完好的我隨隨便便就能解決今天那名刺客。”雖然自己也意識到有些強詞奪理,但凱撒依舊這麼反駁道。
“幼稚,你以爲躲在大樓裡刺客就沒法下手了嗎?如果是蛇岐八家想動手,他們在藥裡隨便下點毒你們就會完蛋。”弗羅斯特在小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接着道:“
現在明顯是有人故意挑撥加圖索家族與日本各大勢力的關係,你要知道,你的行爲不僅僅影響你一個人,一旦你真正出事,加圖索家族會有無數人爲之流血犧牲。”
“借刀殺人麼,”凱撒突然想起不久前讀的一本華夏兵書,這還是加圖索家族領袖培養方案裡要求的內容。雖然凱撒現在覺得那份培養方案糟糕透頂,但那本兵書還是很有思想深度。
凱撒不再和弗羅斯特賭氣,那樣顯得他很幼稚,其實之前他說的話已經顯得幼稚但這個自信到自大的青年顯然沒有察覺道,他開口道:“如果這樣的話,你不妨將我逐出加圖索家族,這樣我的死就不會連累到加圖索家族了。”
弗羅斯特與帕西同時爲之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