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是一處峭壁的凸起巖壁，樑左舉目望去，入眼都是層層疊疊的石崗，亂石嶙峋，沒有任何植被，只有無盡的灰白色，具有不同層次深淺的灰就像是一副貫穿天地之間的山水畫。
這個場地有一個好處。
敵人一目瞭然。
對面高崗上，身着書生白袍男子和樑左遙遙相對。頭挽髮髻的姚燁彷彿找回以前瀟灑爽朗，臉帶輕佻笑容，手持摺扇“靈犀”，渾身放鬆。
“樑左啊，韓靖可是說過讓我不要留手，現在改變還來得及，一場勝利而已，我不在乎，贏了陸伯陽這次我已經完成任務。”姚燁傳音道：“放心，我演技一流，絕不會被他們看出來我是在刻意放水。”
樑左哭笑不得，我也想輕鬆贏啊，可是……軍師不讓。
“來！我會贏。”
樑左手中照膽刀搖身一變成了黑鐮，黑鐮收起輪子變成飛行器形態，猶如一隻纖細黑亮的甲蟲。坐上黑鐮，樑左手持龍咆朝對方以最快速度衝鋒。
姚燁手指一彈，“靈犀扇”一根扇骨飛出。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借風伯。”
他身影開始變淡，就像是左右拉扯的電視影像，在樑左還沒觸及之前就失去蹤跡。樑左一個擰轉車頭，姚燁又懸浮在對面樑左之前的位置。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借陰兵。”
姚燁第二根扇骨彈出。
空氣之中開始瀰漫着一股黑霧，從黑霧之中凝聚出一五個沒有實體的黑霧陰兵，他們渾身被盔甲包裹，身體猶如水蒸氣一樣處於一個不斷凝聚又不斷消散的過程，只是每個陰兵散發出的“氣”竟然有大夜魂級別的威壓，而且哪怕是借象·明目能夠觀察到它們能量中樞來自於黑霧，樑左卻也暫時找不到黑霧的真正命門。
不等他調整，陰兵已至。
樑左橫刀格擋開一名陰兵的揮刀，對方卻瞬間消散而後出現在自己身後，刀頭落下，樑左只能緊急閃避，哪怕如此黑鐮還是被一刀正好砍中，受損處發黑，受到了某種力量侵蝕。
陰兵沒有給樑左任何逃離的機會，五名陰兵將他圍在其中，兩名陰兵手持長刀，兩名陰兵手持盾牌與短劍，還有一名騎馬拉弓不斷騷擾。
“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姚燁合上扇子，表情輕鬆。
樑左環顧四周，陰兵不像奇物山莊傀儡鐵人那麼只知道蠻力攻擊，它們在嘗試壓縮樑左行動空間，盾牌手和長刀兵交叉，保證互相馳援配合，弓騎遠遠不斷改變自己的位置，一箭箭射向樑左嘗試移動的方位。
借象·雙龍匯。
樑左手中龍咆引來青白雙龍，右手龍咆，左手呈現虎爪狀，所有“氣”朝着樑左左手凝聚而來。
一刀橫披將前方兩名陰兵震開，樑左右掌之中突然竄出一隻渾身雪白的猛虎，一剎那穿破了陰兵的防禦網，衝黑霧而去。
虎頭狠狠撞入了黑霧之中，一聲沉悶的爆破聲響起，黑霧內部彷彿有什麼東西破裂，一道道光紋在黑霧之中閃爍，兩秒鐘之後黑霧煙消雲散。
隨之消失的還有之前氣勢洶洶的陰兵小隊。
借象·擒虎。
只是這是在能夠解開龍咆第一層封印後利用龍咆擴大具象化的攻擊形態，凝聚。
龍咆的真正作用就在於能夠集中能量形態，如同一面凹透鏡，將所有分散的光點凝聚於一點，引起燃燒的質變，威力遠勝以往。
一鼓作氣。
樑左在雙龍匯的加持下終於迫近姚燁，可立刻他又不得不停下黑鐮車。
橫貫在他和姚燁面前的是一羣紙劍。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借法劍。
看似沒有什麼威力的道具如同一羣停滯在空氣之中的鳥兒，毫無生氣，只是停在樑左面前。
姚燁勾了勾手指。
法劍起。
原本幾十把法劍頓時活過來，迅速凝聚成一體，變成了一把長達三米的巨劍，迅猛朝着樑左砍來。樑左使龍咆擋住，巨力卻一瞬間消失無蹤，隨之而來的是渾身刺痛與鮮血淋漓——
在巨劍砍中龍咆那一刻它突然分散開來，重新以飛劍羣形態在樑左身上來回穿刺，讓樑左在這一個回合就受到重創，幾乎握不住黑鐮車的控制柄。
樑左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條被摁在菜板上才被廚師千刀萬剮的魚，只要動一動身體就會如同篩子一樣到處滲出血來。
痛楚讓他腦子裡更加清醒。
姚燁的戰鬥方式多樣性讓樑左十分吃驚，更讓人難以相信的是他的強度沒有因爲方式的改變而有所變化。
自己的勝算越來越小。
不過一番激戰，姚燁手中“靈犀扇”的扇骨也消耗了不少。十六根扇骨，用掉了這部分樑左從未見過的術式，剩餘包括“借天神”“借天雷”“借天火”幾乎都是範圍性攻擊。與此同時樑左發現一個姚燁的戰法破綻，不，應該說是他實戰術式的一個必要前置。
這是自己唯一的切入點。
用它來分勝負。
樑左收起黑鐮車，雙腿彎曲落在一處石壁上，往下滑了一段站定。
他不能被多餘的寶具分散力量，手中龍咆是自己最後的依仗和兵器。
姚燁彷彿發現了什麼，沒有再拆出扇骨，而直接將“靈犀”抓住：“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縛金鎖。”
樑左周圍突然出現了一道道金色咒文，它們環繞着樑左，猶如靈蛇一般纏上了樑左的手臂脖子和腿部，前後膠合讓樑左掙脫不能。
在這時候姚燁突然覺得不對勁。
不會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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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自己中了對方的意識攻擊，幻術！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借……”
話還未完全說出口，姚燁已經來不得繼續施展，被一股巨力撞得飛了出去。
一團影子急速跟上，手中長長棍子前端突然延伸出一截刀尖直刺姚燁心臟。姚燁手中“靈犀”擋了一擋，悶哼一聲，還未穩住身體背後又被一記手刀斬中肩胛，要不是姚燁反應夠快，這一下就要砍中自己後頸。
近身戰的遊擊優勢完全施展出來，讓姚燁施法空間極小，只有再次拆出“靈犀扇骨”。
這次他心一橫，手中“靈犀扇”直接化成一團飛灰，這是姚燁秘法之一“心有靈犀”。
施展之後能夠將對方鎖定在自己佈下的“靈犀法陣”之中。
樑左此時也意識到不對，自己身體無法進行大幅度移動，就像是被人鎖在了一塊岩漿之中的突起石頭上，只能夠小幅度挪移。
小腹突然傳來一股劇痛。
驟然而來的一拳將樑左打得幾乎昏厥過去。
“別忘了，”姚燁擦了擦嘴角血：“我也是遊擊。”
樑左被姚燁的一拳打得內臟都破裂開來，喉嚨裡鮮血被他強行壓制。他咬緊牙關鼓勵自己，快了，就差一點點，堅持住。
姚燁站在樑左面前，臉上再沒有之前的戲謔與輕鬆，縱然樑左幾乎被他擊碎臟腑，姚燁本人也好不到哪裡去，身體裡骨頭都碎了好多根，臉上也青了一大塊。
“再見了。”
姚燁張開手掌對着樑左的腦袋，金色閃光在他手心凝聚，劇烈的能量波動讓陣法都一陣抖動。
就是現在。
樑左拼命將左拳砸向姚燁的胸口。
姚燁臉帶遺憾：“抱歉。”
這一拳終究沒能夠突襲成功。
姚燁的另一隻手呈爪型控制住了樑左的拳頭，臉上面無表情：“好好去死，樑左。”
在這一瞬間姚燁突然覺得手中拳頭不對勁。
當他反應過來時樑左的拳頭已經爆炸開來！
就像是一堆烈性炸藥被同時引爆，姚燁和樑左之間被巨大能量波動所擾亂。趁着這一瞬間，樑左沉肩撞入姚燁懷中，右拳貫穿了對方的胸口，從姚燁後背穿出，餘力引起一陣震盪。
姚燁只是眉頭皺了皺：“原來是這樣……”
他輕輕將樑左一推，樑左癱軟在地，背上插滿“靈犀”扇骨，就像是一隻刺蝟。
樑左緩緩消失在原地。
姚燁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整個戰術。
首先消耗自己靈犀扇的十六道術式，削弱自己的瞬間爆發力，而後利用一種“假身”的方式引誘自己出招，趁機使用幻術。
而這幻術的目的卻並不是爲了想要一擊殺敵。
直到現在姚燁才明白，對方的幻術，可能就是利用那兩條龍，真正目的是讓自己錯誤估計對方的傷勢。在自己眼前樑左已經奄奄一息，實際上他還有一戰之力。從而引誘自己大膽出手鎖定他所在位置，大範圍殺傷術式對於遊擊來說反而很難徹底擊殺，因爲遊擊實在太靈活，分散攻擊對於遊擊反而是一個機會。
如此一來自己就會近戰給予對方“最後一擊”。
這正是樑左想要的結果。
趁施法者出手會導致靈犀法陣波動一瞬間，他突破限制給予強力反擊。
關於反擊也是極爲聰明的，看似是拳頭，其實是拳頭之中類似於“引爆術式”的東西，用一隻手臂的代價讓姚燁重創，接着纔是致命一擊。
這麼精密複雜的戰術，真的是他臨場想起來的嗎……
可是的確，自己的“心有靈犀”之前在對陣陸伯陽時都沒有使出來，這傢伙不可能會預先知道。
真是了不得……
姚燁摸了摸自己被砸出大洞的胸口，身體也消散在空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