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樑左不緊張那是假的。
這是韓靖從羊歸寧手裡搶來的機會,樑左作爲搭檔自然要撐起場子,想要不顧一切代價拿下這次勝利。只是他並不清楚韓靖哪來的自信能夠贏無相戰隊,對方能夠一路擊破強敵走到現在絕不是憑藉純粹運氣和詭計。
“聽我命令,進入戰場後梁左一個人行動,季梵真暫時充當金剛位,保護陣型。唐子謙跟隨姚笑,注意保護她,必要時你可以死,讓她活着。”
近乎冷酷的命令,唐子謙卻鄭重點頭。
人不怕自己做髒活累活,最怕的是自己毫無價值,沒有作用。
眼前場景一陣閃爍,樑左發現自己出現在一片水霧之中。
腳下是沾着泥水的土地,黏着的感覺讓人邁步極不方便,周遭都是一片霧濛濛的水汽,溼熱、燥悶的氣息讓人渾身溼噠噠的。
“姚笑,對出現在你視野裡的任何非我方活動單位射擊,不要使用特殊子彈。”
“唐子謙,電磁陣法在我們周圍五米範圍內能佈下嗎?”
唐子謙肅然:“能。我能延伸到八米外。”
“不用,就半徑五米,剩餘力量儲蓄好。”韓靖語速極快,對接人物命令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季梵真‘飛火流星’直接開啓,隨時準備迎擊敵人。”
最後韓靖對樑左說:“你去尋找‘目標’,不用和我聯繫和等命令,便宜行事。”
這句話就是最大的信任。
將戰局的機動性和主動性完全交給了樑左一個人,剩餘人全部保持陣地戰形態。
壓力讓樑左手腳裡充滿力量。
他變出“黑鐮”,跨上車,手壓把柄飛速迂迴駛向遠處。
很快,樑左就看到了無相戰隊的人。
他們四人也是結陣,另有一人不知藏在何處。
“明目”和“蝠耳”令樑左遠遠就能夠觀察到對方的動靜。
無相戰隊領頭的是桐江,他是一個戴着類似於醫院呼吸器一樣裝備的奇怪男人,有兩個圓形大金屬盤的呼吸器將他大半個臉全部遮掩住,呼吸器的管子很細長,一直從他下顎到脖子再到後背上,恰好插入背上“摩訶獸”身體之中。
除去臉上呼吸器,桐江身上並沒有其他特別之處,一身緊身黑衣,只是身材消瘦得不像話,讓人覺得他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男人。
他此時閉着眼,背上“葫蘆”不斷顫動着,彷彿裡頭有心臟跳動。
樑左也是第一次看到摩訶獸的模樣,原本以爲是一種看起來像是葫蘆的動物,根本不對。
它的確是類似於葫蘆形態,有兩個橢圓形球體組成,中間是一團看起來像是軟管的東西鏈接,軟管不斷在收縮膨脹,就像是裡頭有某種生物在呼吸。
摩訶獸的兩個球體近乎同等大小,形態類似於八面體,渾身金屬材質,只是表面有類似於血管一樣的紅色紋路,時明時暗,給人一種彷彿巨型卵的錯覺。兩顆金屬球體通過軟管連在一起,就像是不可名狀的某種器官……
整個摩訶獸更像是一種低等級的原始生物,具有生物一部分特性卻又沒有其他高級功能。沒有眼睛,沒有嗅覺器官,也沒有觸覺系統,至少看起來如此。
僅僅是觀察了幾秒鐘樑左就感應到一股危機。
他一扭黑鐮車的把柄,朝着遠處飛速撤退,等他離開之後,原地顯現出一隻只有指甲蓋五分之一大小的纖細蟲子,渾身透明,幾乎讓人無法發現。
蟲子很快飛回到了隊伍之中,落在一隻手掌上。
桐江睜開眼,聲音在呼吸器影響下變得甕聲甕氣:“樑左已經單獨行動了。”
“哦,果然。”正在地上畫着某種圖案的指揮官柳星燦慢慢站起來:“這次對手不是羊歸寧,倒是有了些麻煩。”
“怎麼?面對麒麟候補指揮官你反而怕了?”不知什麼原因,桐江話中帶着刺,周圍幾名隊員卻彷彿已經習慣,毫不意外。
當然了,任憑誰被迫交出指揮權都不會開心。
這個女人帶來了勝利,也拿走了權力,她雖然總是笑嘻嘻的,下手卻狠辣無比,讓哪怕自己人也有些不寒而慄。
她啊,可是個能看破人腦子裡想法的妖女……
二羊一柳,蠱惑妖女柳星燦。
柳星燦毫不生氣,拉了拉有些溼潤貼在身上的衣服:“當然怕,誰不怕輸?這次不用麻煩,就直接採用常規攻擊就好。麻煩你囉。”
桐江哼了一聲,閉上眼。
“注意守衛。”柳星燦依舊笑着,聲音卻冰冷:“金剛保持不動,遊擊可以出手去騷擾他們的人了。術士以桐江爲主,擴大陣法感知,我要知道樑左的動向。”
衆人默默執行。
桐江背後的“摩訶獸”卻開始蠕動起來,兩個“葫蘆口”突然張開來,一羣羣細小蟲子從裡頭振翅飛出來,分散開來朝着遠方而去。
柳星燦看着漫天蟲子,眼神迷離:“真是漂亮的術式……”
樑左發現蟲子時已經有些遲。
他用手捏住那隻嘗試噴射尾針攻擊自己頸部的小小蟲子。針蟲大概和蜜蜂大小差不多,身體像是一根細小竹枝,尾巴上有一截黑色針頭的武器,此時還在嘗試噴射,被樑左手指掐住無法動彈。
嗡嗡聲逼近。
天上似乎多了一層灰色雲層。
隨手捏死蟲子,樑左騎上車躲避蟲羣。
真正遭遇樑左才知道蟲子的麻煩,首先它們數量龐大,原本就是消耗戰的“彈藥”,很難立刻趕盡殺絕。再者它們每次出現都會帶有很強的偵查和標記能力,樑左幾乎可以想象得到,蟲子們通過某種方式將自己現在的情況反饋給桐江和柳星燦。
如果自己陷入蟲羣,說不定對方就要考慮圍過來絞殺,那纔是真正走投無路。
再者關於蟲子的種類樑左依舊保持警惕,既然上次出現過蟲中蟲,也就是自爆蟲體內的寄生蟲一般的隱秘毒蟲,其他種類具有什麼樣的能力更是讓人忌憚。
樑左給隊伍反饋:“我被蟲子標記和跟蹤了。”
韓靖回覆:“注意距離。”
他叮囑樑左要和己方儘量形成前後包夾的陣型給予對方壓迫。
“他們遊擊出現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韓靖掛了通信。
樑左頓時明白。
無相戰隊的遊記已經從蹲在暗處監控自己變成了明面上的騷擾者,說明無相戰隊要麼是在試探自己,要麼是在試探麒麟的新陣容。無論他們的目的是哪一個,樑左都不得不行動起來,這是極好機會——哪怕是陷阱他也得闖。
黑鐮一個漂移後車頭再次對準無相戰隊方向,樑左全力轟開油門衝着對方陣營而去。
是自己先阻斷對方戰術意圖,還是陷入四面楚歌?
樑左並不擔憂。
他原本就是麒麟的“死士”,機會也僅僅只有這一次。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想要退回江東再次衝擊更是毫無機會,只需要一次無相戰隊就會摸清自己的風格和習慣。自己的下場將會和上次圓慎相似。
要麼贏,要麼死。
這就是韓靖給樑左未說出口的暗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