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山,虎衛山君,往日崑崙最重要門面此時卻已經失去以前的鎮定與自如。無他,無麪人公然大規模進攻,將山門封鎖。
一個個身着白衣,臉帶慘白麪具的人靜靜站在玉京山每一個可進出節點處,他們身上散發出冰冷殺意,任何人都無法通行。
山門衛戍弟子們沒有輕開戰端,他們一個個對眼前大敵全神貫注保持警惕,架起防禦工事,六壬鎖,大六壬陣法開啓,射手瞄準這些反叛者。
卻不敢動手。
上頭下令保持警戒,不要摩擦,剋制。
一些原本想不通的玉京山人此時也明白過來,本門正遇到前所未有難關,嚴掌門、兩位副掌門、甚至是崑崙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擊退來犯之敵。
他們緊張又不安,渾身如同拉伸到極限的弓弦,只能夠徒然地焦躁在崗位,漫長等待着。
反觀入侵者,靜如沉水,一個個如同石雕般封鎖住玉京山各路入口,冰冷如同機械一樣,安靜迅速。
玉京山四大出入口陣法外都被強力人物堵住。
東門,無麪人“火”帶隊封閉。
西門,無麪人“風”領員看守。
南門是“雷”。
北門由“陰”佔據。
如此公然近乎反叛的“無麪人”大舉來犯,玉京山對外的求援卻響應寥寥。更可疑之處在於,一些嘗試將這件爆炸性事件發佈到網絡上就被立刻封閉刪除信息,有關無麪人圍攻玉京山的消息完全無法在新聞與交流中持續。
某個男人冒險進入了東門節點外,無麪人並不理睬,他鬆了口氣後粗略觀察了一下現場情況,準備發回給組織消息,卻發現自己信號完全被屏蔽,限制進出權限。
有個無麪人指了指旁邊一扇門。
男人戰戰兢兢走過去,推門而入,裡頭都是人,裡頭不乏往日熟識……一個個臉色憔悴緊張,見到又有人進來,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他心裡捉摸着怎麼把信息傳送回靈霄鏡,一定要讓掌門知道這裡的形勢到底是怎樣……
靈霄鏡內,此時正召開高層最高級別緊急會議。
主持人齊仲道:“現在諸位可以提出自己看法,如何應對無麪人圍攻封鎖玉京山一事。”
一中層立即開口:“我們應該立刻支援!衆所周知,玉京山即是崑崙代言人,如果我們能夠在第一時間援助,將會給我靈霄鏡帶來巨大優勢,這次示好也必定會讓我門加分。”
“可笑!”另有一人一口打斷:“眼下局勢不明,上四門按兵不動,從信息攫取來說我們是不如底蘊悠久的上四門。靈霄鏡已經經歷了幾次風險,容不得我們再去賭博性孤注一擲。我建議我們按兵不動,靜觀其變,若是大多數組織馳援,我們立刻跟去也不會犯錯。”
之前那人反口斥責:“眼光短淺!好不容易出現一次崑崙危機,你怎麼知道不是他故意示弱,從而讓十二府的曖昧態度能夠更加清晰?一旦平定叛亂,那些蛇鼠兩端者必定會被制裁!”
倆人各有立場,爭論不休。
掌門人何所求終於發言:“你們兩個說得都有一定的道理。不過還是先聽前方回報的消息,有足夠的信息才能夠做出決斷。”
負責情報的新任白鳥部部長有些神色侷促:“掌門,白鳥已經徹底失聯……派去的暗子也沒有一個傳信,到達玉京山的傳送節點都再無音訊。”
衆人悚然。
這意味着段時間外界很難知道玉京山內部情況。
更值得玩味時,崑崙具有最高權限,卻並沒有做出任何指示,彷彿和上次三年前以太人驟然入侵時一樣,保持緘默。
“沒有迴應也是信息。”副掌門齊仲想了想:“說明現在他們已經在無麪人控制之中。掌門,我想無麪人馬上就會有相應動作,他們不可能一時腦熱圍攻玉京山,而且看這次的規模,任何一府都不如無麪人強橫,他們冒着全軍暴露的代價,肯定是要做出某種大變。”
端坐上首的決策人何所求揉了揉眉頭,想了很久之後纔開口:“外鬆內緊,靜觀其變。”
他一發話就代表靈霄鏡的對外政策正式決定,其他人也不再堅持己見,開始討論如何將“觀望”這個態度表達得更加溫和一點……
開會結束後,其他人都開始忙碌,齊仲作爲具體監督者還在思索各種對應策略,何所求喊住了他。
“師弟死了……”何所求聲音裡帶着一種奇怪釋然:“真的死了。”
齊仲頓了頓:“我們都知道會有這一天。”
何所求搖搖頭:“我原以爲白師弟絕對不會死得悄無聲息,他那種人,應該是在大場面之中製造麻煩後被殺。誰知道他就這麼離我們而去,沒有任何招呼。”
三人之間有一種特殊判斷生死的方法,這是師兄弟時期就延續至今的契約。
“對白師弟來講,生死也不過是一場遊戲。”齊仲道:“死了也好,這樣就不用給人惹麻煩,讓其他人擔心。”
“你還是這脾氣。”何所求苦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看似風光無限,實則處處殺機,靈霄鏡這麼多年基業,我也不知道能守住多久。”
“師傅選錯了人。”何所求自嘲道:“我就是一個普通莽夫,難當重任。”
齊仲否定:“掌門師兄你是最適合的,中正平和,才能夠讓靈霄鏡度過這麼多難關,就是掌門人自己得承受更多壓力。”
何所求哈哈笑道:“無所謂了,反正當了這麼多年烏龜,也不差這一次。”
烽火樓內此時倒是一派和諧。
掌門人薛怯正在看前不久結束的“戰隊排位賽”影像錄影,他一邊喝酒,一邊津津有味看着年輕人們在裡頭謹慎地互相博弈和試探。
在他旁邊的副手段思廉和他情緒一致,倆人不時低聲探討各個新人的表現,潛力,特質,以及個人過往經歷,是否適合烽火樓的風格。
對烽火樓來說,如今他們已經加入海神陣營,容不得搖擺,所以自然做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只是誰又能越過這麼關鍵的一戰呢?要知道無麪人此時正在進行崑崙之中從未有過的“僭越之戰”,任何一點點細小影響都可能被無限放大。
直到影像結束,薛怯纔開口:“玉京山近況如何?”
“應該還在談判之中。”段思廉也將心思落回玉京山事件,他翻出計量板,拉回最新探知信息:“根據我們分批次派遣的探子,在玉京山傳送陣附近的都失去聯絡,更遠的倒是相安無事。再用一筆資金買通了其他暗探,結果和我們類似。”
玉京山內此時處於徹底封閉狀態,外界根本插不進手。
“沒有消息纔是好消息,至少崑崙還沒有百分百的勝算,所以他還沒有出手。”薛怯一笑:“那麼我也該去拜訪海神大人了。”
薛怯趕赴到海神所在瑤池,其他幾位同僚已經提前抵達。
奇物山莊的侯筱筱正在翻看計量板,上面起伏的線條似乎代表了某種數據統計結果,她看得認真,根本沒和其他人打招呼。
靜心寺燕遲則是依舊雙目緊閉,“閉目禪”修行至今,他的情緒控制已經越來越自如。
最後一位是老前輩童鬼,他把玩着一個弓弩模型,老眼裡全是童心,不時瞄準幾人的方向,嘴裡模擬出射箭的“咻咻”聲音。
海神則是盤坐在瑤池邊,右臂托腮,雙目微閉,就像是在小憩——可是支配者是沒有這種需求的。
薛怯歷來膽大敢爲人先,率先打破沉默:“海神大人,如今玉京山被無麪人圍攻,不知我們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來應對?”
海神不動分毫。
四位掌門不願也不敢離去,靜靜等待這位舊日支配者的答案。
海神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