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傻丫頭,不要哭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黑衣的林意簫輕輕的拍了一下在自己懷中小聲啜泣的女子的背部,露出一個寵溺的微笑。
聽到他的話,舞流螢擡起頭來,看到林意簫對着自己調皮的眨了一下眼睛,煞是可愛,一時被逗笑了。
“你看你,又哭又笑的。”輕輕的颳了一下對方的鼻子,看到舞流螢不滿地瞪着他,“不過,我喜歡這樣的娘子。這樣的娘子讓簫兒更爲心動。”毫不猶豫的將她擁入懷中,體會懷中的溫軟,心中流過異樣的感情,讓他感到奇妙溫暖,不願這種感覺消失。
舞流螢靜靜的摟着眼前的人,心中是無比的安詳。
有多久了,有多久自己不曾這樣抱過她了,這種感覺真好,好像家的感覺,讓人忍不住貪戀的更多。
此刻的兩個人就像是飢餓的饕餮,擁抱多長時間都覺得少,對他們來說要是能夠一直都這樣就好了,可是他不得的讓她從自己的懷抱中出來,“好了,現在我們必須走了,再不走就吃了。”
“去哪裡啊?”
“暫時保密。”
舞流螢知道林意簫故作神秘,所以也便不再追問,她知道他一向鬼點子多,跟着他就是了,反正她知道他不會害她。
林意簫拉着舞流螢,撥開荊棘,朝着一個地方走去。她的信任的目光,讓他感到滿足。相握的手始終不曾分開,兩人一直默默的走着,一路無言,但是濃濃的情卻縈繞在兩人的身旁。
“到了,不過娘子要先把眼睛閉上。”林意簫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着舞流螢說着。
“好!”只要他說的她便聽,她曾經說過再見他,她會毫無保留的信任他。眼睛閉上,世界一片漆黑,但是聽覺和觸覺卻變得更加敏銳,任她拉着他往前走,從不擔心他會突然鬆開她的手。
看着眼前完全信任他的女子,他突然想哭,此時心中的感覺可謂是五味陳雜,是感動,是欣慰,亦或者是他也說不清楚的感覺,生平第一次產生如此複雜的心緒。她爲什麼這麼信任他,不,應該是信任他說幻化的人才對,可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猶豫了。他本來是想吃了她的,可是如今眼看着自己就要得逞了,可是他卻下不了口,是真的下不了口,他何時變得如此善良了?眼前的人只是長得比其他食物好看一些罷了,可終究只是自己的食物。他反覆地告訴自己吃了她,不要心軟,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麼慈善之人。可是自己還是沒能下得了口,反而幻化出了一片地方。
“好了,娘子,你可以睜開眼了。”這是她與他記憶中的地方,他知道她一定會喜歡。果不其然,當她睜開眼睛看到這片桃花林的時候,眼中瞬間點亮了不知名的光彩,那種光彩耀眼的讓他不敢觸碰。
“簫兒——”舞流螢看着如此美麗的桃花林,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她沒有問他爲什麼這個季節桃花還會盛開,也沒有問他他是怎麼發現這裡的,只是滿心滿眼都溢滿了喜悅。
“你喜歡就好。”那麼明顯的欣喜,他如何沒有感覺到。璀璨的笑容這是美極了,這或許就是自己帶她來的原因。不知何時起,他竟
然如此渴望的想看到她的笑。
鬆開了他的手,舞流螢跑入花叢中:“還記得嗎?也是在這樣的桃花林中,我第一次遇到你,第一眼看到你,便愣在了那裡,心中充滿了訝異。那時我在想這是哪裡的精靈,亦或者是哪個仙人,入了凡塵。純淨的眼眸,天真的笑臉,絕世的容貌,不似凡人。或許,從第一眼自己就喜歡上了你。”停下腳步,回眸一笑,沒有嚴肅的表情,沒有認真的舉止,但是偏偏讓人覺得她此刻的話說的無比認真,不含一絲虛假。
林意簫震動了,心靈震動了,不,應該說這靈魂震動了。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可是此刻看着那樣的笑顏,自己感覺好嫉妒,不是嫉妒眼前的女子,而是嫉妒他所幻化的這個叫做林意簫的男子,他何其有幸,能夠得到這樣的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的信任,甚至是得到了她的愛,如果他能夠成爲他就好了,可是……垂下頭,苦笑了一下,他永遠也不可能是他。恨不相逢未嫁時,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晚了。如果自己早早的認識她,會不會也不同的際遇呢?
風吹樹枝,千花飄落,美如仙境。花海中的女子自由舞動,沒有特定的規律,只是隨性的舞着,有感而發,身隨心動。只嘆花美,其實人更美。翩然的姿態,輕盈的舞步,曼妙的身姿,宛如九天仙女,但卻多了幾分神采,又像花之精靈,但卻多了三分嫵媚,亦或是……林意簫看着她,幾乎忘記了呼吸,眼睛捨不得眨一下,他怕他眨眼的瞬間便會露掉無數精彩的畫面,他要用這有限的時間記住更多的她,這樣即使以後的歲月再漫長,他便也不會再感到枯燥。可是他卻不知,這種貪戀就像是一種慢性毒藥,會慢慢地滲入骨髓,最終不可自拔。這些記憶不僅不會變成他打發時間的樂趣,反而會讓他覺得時間更加的難熬,一分一秒都變得煎熬,度日如年。
舞盡,花落。
舞流螢喘息着看着滿地的花瓣,感到非常滿意,這樣便該結束了吧,自己也敢滿足了。
轉過身,緩緩地走向那個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的人,認真地看着他。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表情,都另林意簫感到害怕。就在他以爲她會一直這樣看着他的時候,她卻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謝謝你,我該走了!”
“你——”滿眼都是驚愕。
“我知道你不是他。”舞流螢說的很是肯定,沒有絲毫的懷疑。
“理由。”是的,他要一個理由,他相信自己的幻化之術。不過還是怕她說出一些他自己無法承受的話,低下了頭,不敢看着她的眼睛。
“說句實話,你扮的很像,可是確有一些漏洞。一片大霧之中,溼氣很重,而你的衣服卻沒有沾染上一絲水分。還有就是明明剛纔霧氣濃重,而這片桃花林之中,卻沒有任何霧氣,再有就是已經入秋,這個季節怎麼還會有桃花。更重要的是”看着對方低垂着的頭,舞流螢有一絲不忍,咬咬牙還是說了出來:“更重要的是你的眼中沒有情,你可以學的了他的神態,學的了他的動作,甚至是他眼中的寵溺你都能完美的表現出來,但是卻唯獨沒有情。”說完,不再問低着頭的人,轉身離開。
“
砯蕈。”
“什麼?”舞流螢停下了腳步,回頭。
“我的名字。”
“哦,記住了。”
看到她要走,砯蕈再次開口:“我是狐妖。”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直言不諱。他想知道當她知道他的真正的身份之時,她會不會像許多人一樣害怕的逃離。
狐妖嗎?
舞流螢淺笑。若是在以前她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會哈哈大笑,然後指責他說謊。可是當她經歷了靈魂穿越這樣的事情之後,她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彷彿對方只不過說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意料之外,擔又卻在情理之中!不過看到她如此平靜的反應,他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又涌上了淡淡的悲哀。平靜可能不僅是因爲她不感覺奇怪,還因爲他對於她來說只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他是什麼對於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可是你爲什麼一開始不拆穿我,你不知道我本來——”是打算把你吃了的。看着前面的女子,後面的話卻如何也說不出口。
“因爲我貪戀有他的感覺,哪怕,哪怕只是一個假的他,但是也足以讓我發泄一下自己一直壓抑的感情。”
他的回答讓他無言以對,滿心的痛。
“還有什麼嗎?”
聽到她的問話,他很想告訴她有,他想留住她。可是他卻找不出留住她的理由,她是人,他頂多算是一個修成人形的妖,他們終究是……
舞流螢看着砯蕈無奈的苦笑,她不知他爲何如此,可是這些都與他無關。等了一會之後,見他始終不再說什麼,便轉身離開。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砯蕈的眼裡流露出傷痛,突然間有什麼滑過腦中:“他沒死,你心中的那個簫兒還活在認識上!”
舞流螢並沒有回過頭,不過砯蕈還是看到了她的身體輕微的震動,停滯了一下。他知道她聽見了他的話,這樣便夠了。
的確,她聽見了。但是這些只是肯定了她心中的想法,縱然一開始她並沒有想明白,可是現在她卻明白了,其實早該從見到砯蕈幻化的林意簫的那一刻,她就應該知道了林意簫沒死,還應該知道誰是林意簫纔對。
她走了,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了。悲痛涌上心頭,他是一隻狐,一隻修行千年的狐。每隔百年他便要吞噬掉一個人的靈魂,來維持自己的身體狀況,否則錯過時機,他便要忍受百年的噬骨之痛,等到百年之後的下一個時機。可是如今他卻眼睜睜的放過了這個時機,犯了千年來從不曾犯過的錯誤。不過,他不後悔,不過就是百年的噬骨之痛罷了,還能摧殘的了他嗎?自己該放了她了,一揮衣袖,轉身踏進桃花林。
他始終都沒有告訴舞流螢這片桃花林其實是真的,開在秋天的桃花?只要他喜歡有什麼不可以。況且桃花林後便是他的府邸。
舞流螢也不曾看到當她轉身的剎那,砯蕈眼中流露出的濃濃的傷感以及深情。她沒有想到她無意中卻讓一個無情之狐變得有情了。並且“情深不壽”這幾個字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應驗,他可能從來不曾想到遇見了她他學會了愛,也在不久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