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直到掌燈時分,葉跡翎才拖着疲憊的身子歸來。
張毅苦惱的請示,“王爺,婚期這一改,宜園的新房子完不了工啊,才把樑柱打下了!該怎麼辦?”
“放棄宜園,把空置的暢新園收拾一下,作爲婚院吧。”葉跡翎屈指揉揉額心,略顯倦怠的道。
“是,奴才知道了,明日就着手辦。”
“王妃呢?今兒回來,情緒怎樣?用膳情況好麼?臉頰上藥了麼?”
“回王爺,王妃很平靜,奴才沒看出情緒有何不好,依舊如常,用膳也挺好的,臉頰是海靜給上的藥,這會兒應是睡了。”
“哦。”
葉跡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椅子上坐了會兒,起身往寢屋方向走去,張毅在後面問,“王爺,廚房備好膳,給您送到哪兒?”
“送屋裡。”
“是。”
回屋,明亮的燭火,讓他知道,她還沒睡。內室裡,她正站在桌前,聚精會神的作着畫,海靜在旁,爲她研磨,側頭看着她畫畫。
葉跡翎走近,步子壓的輕,待她倆察覺時,已至近前,海靜忙福身請安,傅箏怔了怔,淡笑一下,又低頭繼續手中的活,平靜淡然的,彷彿白日未曾發生任何事。
海靜奉了茶,識眼色的退出去了。
葉跡翎自身後擁住傅箏,將臉貼在她頸間,眸光瞥到桌上白色宣紙上描繪的男子,眼眸頓時沉下,酸溜溜的道:“阿箏,你畫皇上幹什麼?壽禮的事,我都忘了收拾你,從來不給我畫像,竟給皇上畫,現在這又是什麼意思?”
“哎呀,別鬧,你抱着我,我怎麼畫啊?就快完成了,你先在一邊呆會兒。”傅箏不理他的質問,停下畫筆,將他往一旁推去,他不依,拿掉她手中的畫筆,將她直接抱起,在大牀上坐下,看向她褪了些腫的臉頰,眉睫擰成川字,“臉還疼麼?”
“不疼。”傅箏搖頭,笑容溫婉,“快放我下來,我得畫完才行。”
“幹嘛要畫?不許畫別的男人!”葉跡翎霸道的像個小孩子,將傅箏箍的越緊,琥珀色的眸中,流淌着斑斑的委屈。
傅箏不禁失笑,“你還委屈啊,皇上的壽禮,我總該給補一份吧?雖然皇上沒提,但我不想欠別人的東西,所以,反正閒的無聊,便重畫一卷給他。”
“不行,你這畫交給皇上,皇上越是對你念念不忘了,所以不能給。”葉跡翎堅定的拒絕,一傾身,厥住傅箏的脣,含糊不清的道:“把這張畫撕了,重給我畫一張,好不好?”
“不行,給你畫可以,但必須讓我把皇上的畫完,不然,我不答應!”傅箏也堅持,推開他的臉,不肯讓一分的道。
葉跡翎俊臉頓時如黑炭,“那更不行,把我的排後,把皇上的排前,我不準!”
“葉跡翎,你不要太霸道,我給皇上作畫,又沒有別的意思,皇上要是喜歡我,就是我不送畫,他依舊喜歡,要是不喜歡,我送什麼也不喜歡!”傅箏也惱了,沉着臉口氣極衝的說道。zVXC。
“阿箏……”葉跡翎軟了舌頭,想想白日,也不敢多惹她,免的火山爆發一發不可收拾,想了想,只得妥協,“那行,你給皇上畫完,就給我畫。”
傅箏白他一眼,沒好氣的從他腿上下來,到桌前繼續她的畫,葉跡翎悶悶的倚在牀頭,雙手擱在後腦,心中愈發的煩燥,若說昨夜還有期盼的話,今日他的心算涼了,此刻完全沒有一分大婚的喜悅,他想不通,薔兒怎能變成這樣子呢?再說今日的本質,太后的舉動和用意,他豈非看不出來,挑撥離間,明擺着想讓他厭惡南陽,從而與南陽孃家有芥蒂,藉助不了大周的勢力而已……
“阿箏,南陽她……她從小到大,都是這脾氣性子嗎?”忍不住的,葉跡翎輕問道。
傅箏作畫的動作,僵了一下,而後繼續描繪,淡淡的道:“無可奉告。”
問題被噎回,葉跡翎嘆氣,“不說就不說,反正,我會交待下去,不准她靠近拙園的,另外,瑾珍玉珍、筱琴筱雪都是暗藏武功的,我也會交待她們保護你,一切以你安全爲已任。”
傅箏除了心中暗驚之外,仍未多作言語,繼續埋頭作畫,只是心神已然不集中,沒想到那四名丫環竟會武,其實她今天就應該看出瑾珍會輕功的,那麼,她要逃走的事,就難上加難了,該怎麼周密計劃呢?
“阿箏……”
“對了,夫君,有一件事,我總是忘了跟你說,海靜和拙園的侍衛宋梓墨互相有情,諾妍和尹奕情深,我想跟你商量,把這兩個丫環嫁給你的侍衛,她們從小跟我到大,彼此情同姐妹,現在她們找到自己的歸宿,我想成全她們,你意下如何?”傅箏想起這事,回頭淺笑道。
葉跡翎看着她,臉上作凝思狀,“宋梓墨我不清楚,但尹奕那回不是跟我說,他挺討厭諾妍丫頭嗎?怎麼就論及婚嫁了?”
“你說的那回,都是四五個月之前的事了,發展了這麼久,彼此喜歡吸引,論及婚嫁不是很正常的嗎?”傅箏臉色有些黑,不滿的駁道。
葉跡翎不禁一笑,“哦,那行,你的丫環,你作主就行了,倆侍衛那裡,我會讓管家去安排,回頭挑個日子,跟戶部寫個婚書蓋章,再給他們辦桌喜酒就是了。”
“那明天怎樣?”傅箏心急的出口。
“明天?”葉跡翎愕然,“這麼着急做什麼?這怎麼也是成婚,人生大事的,總得在府裡收拾出兩套院子,再置辦些婚嫁東西,新郎倌新娘子也得添置衣物,喜服嫁衣,還要辦婚書,給府裡下人擺酒宴,亂七八糟的,怎麼着也得忙活個好幾天,明天哪來得及呢!”來笑南皇。
“哦哦,那……那你先把婚書給置辦好,這明天總可以吧?不然,我心裡不放心。”傅箏想想也是,便訥訥的笑道。
葉跡翎蹙眉,“阿箏,我說你急什麼呀?是怕你丫環遲一天,就沒人要了麼?我明天還好多事呢,軍機處那邊,現在忙南疆的軍務,邊境線上,突然有大量的土匪入侵,殺人越貨,姦淫擄掠,無惡不作,邊境百姓苦不堪言,駐軍派兵圍剿,豈料土匪勾結鄰國大阪,裡應外合,大敗我軍,大阪本就狼子野心,一直妄想揮師中原,侵佔我大鄴河山,現在情勢極其危急,是以……皇上才提前了婚期,初四大婚,初六我就得帶兵離京,趕去南疆。他們的婚事,等我回來再辦吧。”
“那,那你得去多久?”傅箏聽的心驚,楞楞的問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安定了南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放心,我忘不了的,再你要是着急的話,就不要等我了,你一個人作主,吩咐張毅操辦,府裡空置的小院,你看着挑兩處,都是自己身邊的人,辦隆重些,可以讓花轎在府裡擡幾圈,熱鬧熱鬧,銀子花費,我會交待給張毅,都從府裡出,務必辦的好些,不要委屈了他們。”葉跡翎說道。
傅箏點點頭,想了想,又問,“嗯,那南疆距離京城有多遠?”
“也不遠,騎馬得十來天吧。”葉跡翎計算了下,答道。
“那也不近。”傅箏撇撇嘴,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默默的轉過身,手中拿着畫筆,卻半天沒動一下,大婚,離別……
“那你去南疆,會有危險嗎?”猛的想到這點,傅箏急忙又回頭問他,感覺心跳都在加快了。
葉跡翎緩緩溢出笑來,眸中浮起一抹暖意和安然,“沒事,你別擔心我,只要保重好你和小寶,就是免了我的後顧之憂了。”
“小寶?”傅箏訝然,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樣,葉跡翎一跳下牀,將她擁抱住,笑眯眯的道:“小寶就是你肚子裡的孩子啊,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就叫他小寶。”
“呃……”傅箏有些凌亂了,嚥了嚥唾沫,“你叫的比我還親切,我還沒想到要叫他什麼呢!對了,你的軟蝟甲,張毅拿給我穿上了,他怕有人再行刺我,我呆會兒沐浴換下給你,你離京時穿上,萬一和談不了,兩軍交戰,你穿着安全些。”
葉跡翎笑容繾綣,撫上她的發頂,柔聲道:“不用,你繼續穿着,入了秋就快到冬天了,那軟蝟甲穿在身上很暖和,我不在你身邊,由它幫我保護妻兒,我也能安心些。我身邊有池秋池冰,我自己也會武功,而且可不弱,一般人傷不了我的。”
“不要,還是你穿着,我在府裡,你不在,我哪兒也不去,不會有危險的。”傅箏堅持道。
葉跡翎蹙眉,“傻瓜,我告訴你,你不僅要穿着,還不能讓外人知道,除了你親近的丫環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穿了軟蝟甲,不然,刺客就會砍你的下身,而放棄上身了!你記着,太后不會善罷甘休的,時刻不能忘記警惕,我一點事都沒有,在大鄴,也沒有幾個人能知曉,我是身懷絕世武功的,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