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諾妍呀,她今兒算是得罪公主了,被罰也是活該,辦差事的時候,玩心重,交待了幾遍的事,還能辦砸了,也難怪公主生氣!”海靜說完,睨向傅箏,極不悅的道:“你這次好好辦,雖說咱倆平日裡關係好,但你總不能老連累我捱罵吧?快去快回,我還要回去侍候公主呢!”只潔潔海。
傅箏只管點頭,不自覺的將頭又低下去一分,然後擡腳往外走去,那名守衛想多問,但瞧海靜那股氣勢,和另一名守衛眼神交匯一番,只得隨便的放行。
海靜站在原地兒,直盯着傅箏完全出了大門,一直走遠了,才轉身往回走,在經過花叢堆轉彎時,隱約有抹影子從一側閃過,她下意識的停下步子去看,那模糊的背影,雖然隔的遠看不清,但她總覺得熟悉,直到那人影消失透了,她才思索着繼續走,然而,沒走幾步,她豁然想到了一個人——胡秋潔!
“對,肯定是她!”海靜不禁冒冷汗,這個女人看起來安分,寬和大度,但以她在後宮生活多年的經驗來看,越是這種不顯山不露水的女人,心計越是可怕深沉,會不會看到了公主,而跑去告密呢?
想到這兒,海靜立刻回身,往胡秋潔消失的方向奔去,然而,終究是遲了一步,竟失去了胡秋潔的影子,不知她往哪兒去了,海靜着急的在原地踱步,心裡盤算着,葉跡翎迎親去了,皇上和太后還沒到,這胡秋潔現在是回枕霞院了嗎?她若跑去問,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而且現在把握不來胡秋潔到底看到沒有,如果看到,又會不會去告狀……
“海靜!”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柔柔的聲音,驚的海靜倏地回頭,嘴巴張成了雞蛋,“胡,胡側妃!”
“你在這兒做什麼呢?跟個沒頭蒼蠅似的亂轉,呵呵,今兒不用侍候王妃嗎?”胡秋潔溫婉的淺笑,明媚的臉龐,在陽光下流光溢彩,一如往常,淡定從容。
“我……奴婢,王妃在休息,奴婢出來逛逛。”海靜口齒有些不流利了,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極了。
胡秋潔點點頭,“那就回去吧,王妃那裡離不了人,今兒個……你們多照應着王妃,別讓王妃委屈了!”
“是,奴婢告退!”海靜應的很快,一福身,馬上離開。
胡秋潔勾脣一笑,眼眸中現出一抹不多見的陰冷,原地停站了稍許,然後悠閒的往南牆邊走去,此處偏僻,今日下人們又都在暢新園那邊忙碌,鮮少到這邊來,她四下環視一遍,從袖中掏出一個細小的竹管捏在手心,接着往前走幾步,卻一不小心崴了腳,“哎喲”一聲,身體倚靠在了牆上,手腕卻在同時迅速翻轉,將竹管推進了兩塊青石磚的夾縫裡,而後掌心覆蓋上,灌入內力,只數秒的功夫,她似歇息好了,倚着牆碎步離開,而那根竹管,已然不見,被悄然推出了牆外。
迎着朝陽,胡秋潔紅脣邊,一直揚着恬靜的笑容,心思卻深沉如海,傅箏偷逃,海靜瞧到了她,又折回找她,而她,又怎會告密呢?這場婚禮,傅箏的舉動,倒是無意間幫了她一把,這不是正中下懷嗎?南陽想順利成婚,恐怕是萬不可能了!
海靜躲在樹叢後,目光緊鎖着胡秋潔的背影,直到她轉過南牆角,完全看不到了,才緩緩走出,然而,突有一道影子,自房頂上一縱躍下,在海靜的震驚中,飛掠到方纔胡秋潔倚過的牆邊,將那四周的青磚仔細檢查了一遍,眉頭倏的緊蹙,推算着位置,又一躍而起,飛出牆外,再返回來時,手中多了一個竹管,遂嘴角邊揚起冷冷的笑,將竹管收入懷中,他方纔看向不遠處的海靜,用極低的聲音道:“不許你盯人,快回去!”
“宋大哥!”
海靜豁然回神,幾步跑過來,疑惑道:“你怎麼在這裡?胡側妃她……”
“別問,許多機密的事,你不要好奇,知道的多了沒好處,同樣也告訴諾妍一聲,安分的呆在拙園,不要亂跑,記着,王府裡,最拙園安全!你趕快回去,我還有要事,回頭找你。”宋梓墨語速極快的說完,不等海靜迴應,便運起輕功,一縱離開。
海靜驚詫萬分,心中的疑惑也更深,遂轉身快步朝拙園走去,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宋梓墨是聽命於葉跡翎的,那麼他方纔跟蹤胡秋潔的舉動,也定是葉跡翎授意的,爲什麼要監視跟蹤呢?難道葉跡翎懷疑胡秋潔會使壞嗎?那麼阮玥呢,她會怎樣?葉跡翎到底存的什麼心思,這中間,有什麼大的陰謀嗎?如此的話,公主這一走,會不會出事?
想到此,海靜只覺心中像壓了塊巨石,惴惴不安極了,然而,此刻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求老天保佑她家可憐的公主,能平平安安的和肖夜匯合,能順利混出京城!
……
再說另一邊,傅箏出了王府西門,便急匆匆的往前街衚衕走去,她出門少,平日走的又都是正門,這一時,竟在緊張之下,往南走了數百米後,找不到前街衚衕在哪個方向了!
“怎麼辦?要不要打聽一下?百姓會不會認出來?”傅箏情急之下,一邊嘀咕着,一邊四處張望,尋找着地名之類的標誌。Pxxf。
身後,突有馬蹄聲響起,她本能的低頭避開,不敢擡頭看,默默的退到一側,卻不曾想,那馬車竟在她身邊停下,一道人影跳下,嗓音極低的道:“公主,快上馬車!”
“肖夜!”傅箏一楞擡眸,繼而眸中綻出驚喜,“我正急着找不到你呢!”
“公主,得罪了!”
肖夜今日作了普通人打扮,一頂大帽子遮住了半張臉,將傅箏輕巧的抱上馬車,遂也一跳上車,吩咐趕車的手下一聲,馬車便調轉方向,往城門駛去。
車裡,傅箏將綢緞依舊遮在肚子上,緊張的心,稍稍鬆懈下來,長舒一口氣,道:“城門今天會檢查嗎?恭親王大婚,朝廷應該會做警戒措施的吧?”
“是的,今天一早,我已去探查了一番,城門的確守衛森嚴,進出的人,挨個檢查,所以,我們能不能混出,很難說。公主,若是遇到檢查,微臣斗膽僭越,我們得裝作兄妹,出城是走親戚,守衛盤問起,公主莫要出聲,由我來應付就好。”肖夜說道。
傅箏點點頭,“好,我聽你的。”說話間,眸光隨意掃視,只見車內放着幾個大包袱,似是準備好的行禮,肖夜便道:“是我備下的衣服和食物,足夠幾天使用的,我們若能出城,等到了大鎮再添辦些東西,銀兩足夠,公主不用擔心。”
“肖夜,我真不知該說什麼感謝的話纔好,如此拖累你,我……”“公主,別說這些,爲公主不論做什麼事,肖夜都心甘情願!”肖夜搖頭,望着傅箏的目光灼熱,梗在喉嚨的話,他遲疑了許久,還是問出了口,“公主,如此離開,你就甘心嗎?就不後悔嗎?”
傅箏抿脣,勉強擠出一抹艱澀的笑,“怎能甘心?但我不會後悔,我的性子,從來都是如此,越是在乎的東西,要求越是高,若得不到最好的,我寧願捨棄。”
肖夜無言,許多話,說不出口,但心中的疼痛,卻是那麼清晰,她捨棄的葉跡翎,也是她最在乎的人吧……
馬車外,有喜樂聲陣陣入耳,肖夜掀起一角車簾,悄悄朝外看去,拱月橋上,新郎倌一身大紅喜服,騎着高頭大馬,目視着前方,距離隔的遠,表情看不清,但那身板挺的似乎有些僵硬,百姓們熱鬧的喊聲,此起彼伏,這樣的情景,半年前他送傅箏出嫁時曾經歷過,今日又上演一次,只是那送嫁隊伍中的他,已是他的手下戴了人皮面具來假扮他……
“是迎親隊嗎?”傅箏輕問,眸光飄忽起來。
肖夜點下頭,“嗯。”
傅箏學他的樣子,將車簾掀起一點點,穿透擁擠的百姓,將目光遠遠的定格在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上,鼻尖瞬間涌起酸意,有酸楚的淚,潸然而落,她咬緊了下脣,在心裡說,再見了,遙哥哥,只當我們那一年,並不曾相愛過,年少的夢,該醒了,你選擇忘記,我也會……
馬車吱吱聲裡,拱月橋在視線中,越來越遠,那一抹紅衣,再也看不到,傅箏手中的車簾滑落,她倚在車壁上,終於忍不住的,失聲痛哭……
“公主,如果現在回去,還來得及。”肖夜薄脣輕抖着,攥緊了雙拳,心如撕裂一般,痛的他難忍。
“你後悔了嗎?你不是說,只要我想走,任何時候都願意帶我走嗎?”傅箏擡眸,淚眼婆娑的質問,語氣極不好。
肖夜微閉了閉眼睛,“是,我願意,只要是你的事,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心甘情願,只是……我不想你後悔,不想你傷心,所以,你要決定好,一旦我帶你出了城,哪怕是他追來,我死都不會放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