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箏怔忡的看着肖夜,她不想深究他話裡暗含的意思,現在的她已經夠亂夠煩了,實在不想再添什麼,思定稍許,她便說道:“肖夜,我決定出城,決定離開,但這些與你沒有關係,假若葉跡翎追來,你只答他,是奉我的命令就好,若無事,待出城後,你送我直接去附近的鄉下,安頓好我的生活,你就回去吧!”
“什麼?你……你不讓我與你一起?”肖夜一驚,立即搖頭,“不行,我既帶你出來,就不會丟下你,你休想用公主的身份命令我離開!”
聞言,傅箏板起了臉,冷聲道:“那你現在就停馬車,我回去!”
“公主……”肖夜沉默,眼眸中蕩起隱忍的痛苦,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痛定思痛後,才點點頭,“那出城再說吧。”說完,便別開了眼,攥緊的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如此他怎能甘心?緩兵之計吧,若能順利走掉,他真的死也不放手!
“前面的停下,車裡的人全部下來,接受檢查!”
城門口,守衛的高喊聲遠遠的傳過來,車裡兩人一驚,肖夜掀了簾子朝外看去,只見在他們的馬車前面,還有兩輛馬車要出城,零碎的百姓,已夾在前後排成了長隊,接受着兩名守衛的檢查,馬車停下,穿着普通百姓粗布衫的手下回過頭來,小聲問道:“大人,怎麼辦?”
“別慌,鎮定些,該怎樣就怎樣,平常的守衛,根本沒見過我們幾次,我們又喬裝了一番,應該不會認出來的。”肖夜安撫幾句,坐回車裡,看向傅箏,“公主,現在開始,我不能再尊稱你公主,就叫你妹子,你身上的丫環服得換下,不然城門守衛會起疑的,這包袱裡有便衣,你趕緊套在外面。”Pxxf。
“好。”
前面排的馬車百姓,很快便通過了檢查出城去了,輪到他們,駕車的手下跳下來,憨厚的抱拳,“幾位官爺,小的是送家裡的兄姐出城走親戚的,都是良民百姓,姐姐患了風寒,不便出來見風,請官爺們通融一下。”說着,便從袖裡拿出一錠銀子,往守衛的手裡塞去。
走那那何。那守衛收了銀子,態度自然和悅了些,但卻道:“不下來可以,但得把車門打開,讓我們例行查一下,要是裡面窩藏了什麼可疑的人,上面怪罪下來,我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官爺……”
“快打開,後面還排着隊呢,別磨蹭!”
守衛催促,車伕遲疑着去打車門,城門口,卻突然響起了馬蹄聲,引的那守衛自然的回頭去看,而一時放鬆了他們。
馬車裡面,傅箏已緊張的手心出汗,將綢緞緊抱在懷中,脊背挺的僵硬,肖夜的手卻伸過來,她一驚,本能的張嘴,他及時按住了她的嘴巴,將手心裡的水粉胡亂的往她臉上擦去,直將她擦成了滿面蒼白,然後才點點頭,鬆了手,坐到她身邊,將她的肩扳下,讓她倚靠在他肩上。
這樣的親暱舉動,傅箏稍想一下便明白,權宜之計罷了,是以並未拒絕,也裝出一副生病的樣子來,只是心中疑惑,他手中的水粉哪兒來的?
肖夜默不作聲,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悄悄指了下包袱,她不禁愕然,他竟連胭脂水粉都給她準備下了?
“何大人,您回城了!”
外面,守衛諂媚的聲音,清晰的傳入車內,傅箏倏的扭過頭來,眼睛盯在車門上,臉色變成灰白,何大人,可是何修遠?
肖夜也自是蹙眉,不敢掀車簾,便豎起耳朵仔細去聽,果然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這城門怎麼亂哄哄的?這麼多人堵在這兒,在檢查什麼?”
“回何大人,今兒個恭親王爺大婚,上頭下令要嚴查城門,怕有不法之人混入城內搗亂,所以,正挨個檢查着呢!”城門守衛卑躬屈膝的答道。
“行了,那就趕緊查吧!”何修遠坐在馬上,隨意掃視一番,便催動馬兒,這裡人多,馬不能奔,只能緩慢的往前行去。
而守衛恭送之後,便馬上回頭來指着車伕道:“怎麼回事啊?到現在車門還沒打開,墨跡什麼!”
“是是是,馬上打開。”車伕一面表現惶恐的答應着,一面去開車門,在衆多雙眼睛的注視下,除了接受檢查,似乎再沒別的路可走。
傅箏十指緊捏着綢緞,肖夜用眼神暗示她放鬆,“吱——”的一聲,車門開了,陽光射進來,傅箏本能的擡手去擋眼睛,肖夜的帽沿垂下,只露出半張臉,從容的道:“官爺,我家妹子有風寒之症,親戚是大夫,正要出城去看病,煩請通融放行一下。”
“嗯?手拿下來瞧瞧!”守衛漫不經心的說道。
傅箏心中一緊,當日她進城時,不知這幾個守衛見過她沒有,萬一……
“快點啊!不想出城就呆在裡面好了,磨蹭來磨蹭去,是不是車裡還藏着人?”守衛不耐煩的吼着,將手中的官刀往前一送,“快點兒!”
這邊的騷動,聽在何修遠耳中,好奇的勒了馬,眼睛朝馬車望過來,而傅箏被迫之下,肖夜握了她的手,暗示她沒事,她才緩緩將手拿下,露出一張病態十足的臉來,虛弱的道:“官爺,我在家裡呆太久了,許久不見陽光,一下子……咳咳,不適應……”
本未看清車裡的人,但那道熟悉入骨的嗓音,卻一下子驚了何修遠,他身子一震,目光直直的盯上她,心中涌動起難言的激動,以及深深的疑惑……
幾名守衛將傅箏上下打量了幾眼,指着官刀的那名收了銀子,倒也痛快,“行了,走吧!”
“哎,等等!我怎麼瞧着她好像在哪裡見過呢?”另一名守衛冥想間,卻突然出聲攔下,並嘴裡嘀咕着,“到底是誰呢?怎麼有些像是……”
“都是些普通百姓,趕緊放行吧,別耽誤了百姓治病!”何修遠的馬退回來,淡瞥一眼車裡的人,朝着那遲疑的守衛說道。
“是,謹聽何大人的!”守衛一驚回神,趕忙抱拳,並朝着車伕揮手道:“快走!”
“謝官爺!”車伕跳上馬車,將車門關上,一揮馬鞭,馬車駛動,往城門外走去。
何修遠的眸光,緊緊跟隨着馬車,他不知道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裡,她矇混出城是做什麼,也知他放走她,肯定會掀起一場驚濤駭浪,但他就是想幫她做些什麼,任何時候,只要她需要他,他便義不容辭……
傅箏隱忍着心中的激動,將車簾掀起,探出半個頭來,看向那個騎在馬上的男子,四目相對,她眼裡閃出了淚花,他將手中的繮繩攥的很緊……
遙遙相望,直到馬車駛出城門,馬蹄揚起陣陣黃土,往東方向而去,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何修遠才調轉馬頭,朝着恭親王府,徐徐而行,他是趕回來參加喜宴的,此刻,他很想知道,當新郎倌葉跡翎發現他的王妃不見時,會有怎樣的表情?那麼美好的女子,真是被那樣薄情的人糟蹋了!
何修遠到達時,新娘南陽公主剛迎到大門上,他下馬擠在人羣中,目光緊鎖在葉跡翎臉上,意外地發現,葉跡翎並沒有他想像中的精神抖擻,喜笑顏開,而是一如平日的淡漠,甚至在他的眼底,能看出一分冷意,旁的人,倒是歡天喜地,鎖吶喜樂聲響個不停,而送嫁的人中,突然又有一個人驚住了他,竟是肖夜!
那麼方纔馬車中,那個戴帽子的男人是誰?他看到第一眼時,瞧到他鼻子以下的容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肖夜,怎麼現在肖夜又在此處?
平陽她,不會是被綁票了吧!
這個想法躥入腦海,何修遠只覺得天塌地陷,剛要回身上馬去追,手臂卻被人拽住,何明暖的臉湊過來,滿面歡喜的道:“哥,你回來啦!”
“明暖!”何修遠訝然,“你怎麼也來了?你不是……”
“哎呀,我沒事啦,哥你不用再擔心我,我現在都想通了,真的!”何明暖一臉明媚的笑,燦若朝霞。
“真的便太好了,哥爲你高興。”何修遠一聽,心中也高興,但想到平陽,立刻便道:“明暖,哥還有點事,要去辦,你去找三公主玩,好不好?”
何明暖鬱悶的皺眉,“什麼事嘛,剛回來又要走?”
“你別問太多了,聽話,哥去去就回!”何修遠扳下她的手,安撫兩句,便幾步走到馬前,一跳上馬,往城門奔去。
去而復返,城門守衛詫異,不待問禮,何修遠已甩着馬鞭,跟箭一般躥了出去,誰知,出了城,一口氣往東追出十來裡,追到岔路口,依然沒有任何蹤影,何修遠下馬,將三條路查看了一番,發現有兩條路都有馬車走過的痕跡,那麼,他該往哪條路追呢?
而另一端,葉跡翎將南陽迎進王府,到了大廳,當着滿朝文武,皇帝太后的面,先跪下謝恩,“臣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