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裡,葉湘琳等的心焦,昨晚強迫自己冷靜,思考了一晚上,決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傅箏身上,眼看着求助太后皇上是沒用的,連鑰匙皇上都不肯給她,何況是放了流星呢?而求葉跡翎也沒用,葉跡翎是臣子,再怎麼權大,也不會拿這種事和皇上抗衡的,而且她只是他的異姓妹妹,親哥哥都幫不了她,何況是他呢?
再看旁的人,更加沒用了,唯一能說服皇上的,恐怕只有傅箏!且傅箏是大周公主,要追究的也是大周的二皇子……
“琳兒!”
沒兒兒道。正原地來回走動間,傅箏的聲音,從廳外傳進,葉湘琳忙迎上去,替代丫環攙扶上傅箏,小聲喚道:“五皇嫂!”
“咦?這是怎麼了?眼睛浮腫,額頭也破了?”傅箏看過來,皺眉道。
葉湘琳搖搖頭,兩人跨進門檻兒,扶傅箏坐下,葉湘琳在她身邊坐了,出口的嗓音,忍不住的哽咽,“五皇嫂,我沒事。”
“琳兒!”傅箏看着她,沉沉的嘆氣,驚問之後,她大抵就猜到了原因,原先就感覺穆流星不簡單,到頭來果真是不簡單啊!
“五皇嫂,對不起!”葉湘琳吸了吸鼻子,瞬間又紅了眼眶,“我都知道了,流星殺害了南陽王妃,讓你痛失皇姐,我不知道,我能說什麼,只能說對不起。”
傅箏握住她的手,“琳兒,這和你無關,你不必跟我道歉的。”
“需要的,流星是我的駙馬,他做了錯事,我就該道歉,五皇嫂,我昨天整整想了一天,縱使他十惡不赦,縱使人人唾棄他,我還是愛他,他有他的立場,他被大阪皇帝派到大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執行他的任務,並非他真的殘暴嗜血,只是身不由已,皇兄廢了他的駙馬之位,可是在我心裡,他還是我的駙馬,我不想他死,若他死了,我不知道我以後要怎麼辦,五皇嫂,我也懂殺人償命這個道理,我今天是來求你的,只要你能饒恕他,讓皇兄和大周饒過他,我一定能勸他讓大阪不與大鄴大周爲敵,讓他改過自新,儘自己所能的補償大周,用他的下輩子來贖罪,五皇嫂,琳兒從未求過你什麼,就這一件事,求你答應我!”葉湘琳說到這兒,起身屈腿跪下,將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琳兒!”
傅箏驚愕,忙彎腰去拉她,“你怎能跪我?快起來說話!”
“五皇嫂!”葉湘琳撥開傅箏的手,擡眸已是淚流滿面,“從小到大,我最愛的便是父皇,母后一直很嚴厲,對我管東管西,皇兄則是忙碌,成年建府之後,便很少在宮裡閒住,我和皇兄在一起的時間,皇兄都是忙着政事和我說話,母后總讓我不要黏着皇兄,她要讓皇兄做出政績,贏得父皇的看重,坐穩太子之位,於是,我只能一個人玩,比我大的皇姐,都早已出嫁,我雖錦衣玉食,大家都寵我,但我很寂寞,只有父皇閒時,會陪我玩些小孩子的遊戲,有時還會抱我坐在他腿上,跟我一起喂金魚,不論我要什麼,父皇都會滿足我,我知道,父皇不喜歡母后,極端的不喜歡,可是父皇卻喜歡我,他說,我是最淘氣的公主,但我沒有心計,單純天真,他喜歡這樣快樂的我,於是我就讓自己一直單純下去。我十三歲時,父皇賜了一個侍衛給我,就是流星,然後父皇就忙碌了,也不能再陪我,只有流星陪着我,他像個大哥哥一樣的寵着我,我每天都過的很開心,一年後,父皇駕崩了,皇兄繼位,母后和皇兄離我便越來越遠了,我身邊只有流星,雖然我們吵架生氣,但我一直知道,他是真心待我好,不像宮裡的太監宮女,或者侍衛,他們都只會奉承我,故意討我歡心的,流星一直陪着我長大,從十三歲到十七歲,五皇嫂你知道嗎?哪怕是我的貼身侍婢都沒有他和我親近,我十四歲時,女孩子第一次來葵水,我看着身下的血,嚇的哇哇大哭,宮女嬤嬤哄不下我,我哭着喊着要流星,他跑來抱住我,紅通通着臉安慰我,甚至還幫我擦身,我一直不知道,在那次後,他便求父皇,將我許給了他,然後就在默默的等我長大,可是我長大了,終於發現自己早就喜歡他了,他卻出事了……”
“琳兒……”
“五皇嫂,我求求你,求你把流星還給我,我已經習慣了有他的生活,沒了他,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皇兄讓我重選駙馬,我不選,我就要父皇賜給我的駙馬,雖然我們沒有夫妻之實,但十四歲的時候,我的身子便被他看過了,我還被他親過了,女子要從一而終的,是不是?”
“琳兒,我……我也無能爲力呀,流星他不是普通的殺人犯,他還是敵國間諜,這麼大的罪名,我哪有說話的餘地?你先起來啊!”
“五皇嫂!”葉湘琳淚眼迷濛的看着傅箏,堅持跪在地上不起來,“只要五皇嫂肯幫,至少就能成功一半的!”
傅箏深嘆一息,“琳兒,實話說吧,我幫不了,你我都是皇室公主,懂得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拋開私人感情不談,就論國事來說,我們都插手不得,倘若流星是普通百姓,殺的南陽也是普通百姓,那麼法外求情,可能還有用,但偏偏不是,他是敵國皇子,南陽是皇室公主,這已不僅僅是個人恩怨,是兩個國家的恩怨,你明白麼?”
“五皇嫂,如果連你都不幫我,就沒人能幫到我了!”葉湘琳不禁又急哭了,“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胡鬧什麼!”Pxxf。
一聲厲喝,震的葉湘琳跌坐在地上,傅箏忙看向廳口,秀眉攏起迎過去,“夫君,你怎麼過來了?能走嗎?”
葉跡翎只穿着白色的裡衣,由筱琴筱雪扶着,臉色陰沉的很,“你半天不回來,我就知道被湘琳纏住了!”
傅箏從筱雪手中接過他,不滿的道:“你這麼兇幹什麼?都嚇壞琳兒了!”
“不知輕重!”葉跡翎緩緩落座,冷冽的眸,盯着葉湘琳,道:“你是想大鄴亡國嗎?要是放了金騰雲,讓他繼續做你的駙馬,遲早有一天,大鄴會毀在他手裡,你不是普通百姓,可以不顧家國天下,你是大鄴的公主,當年先帝識人不清,你現在還要繼續錯下去嗎?我們葉姓皇朝,你想因爲你而改姓金嗎?”
“翎皇兄……”葉湘琳被他的眼神駭住,連哭都不會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傅箏不忍心,微瞪葉跡翎一眼,又去扶葉湘琳,輕聲道:“別惹他生氣,他還有傷在身,如今你能做的,就是在金騰雲被帶離大鄴之前,多看他幾眼吧!”
“真的……沒有一丁點希望了嗎?”葉湘琳站起,雙腿有些發軟,臉上是死寂的灰白,眸中除了絕望,再無其它。
“肯定沒有!”葉跡翎冷聲道,直接粉碎她最後的希冀,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她天天活在傷心裡,不如一次痛個夠,以後就能走出來,重新過生活了。
葉湘琳身軀晃了晃,又是呆滯良久,才喃喃的輕吐出一句,“那麼,我最後求五皇嫂,求你幫我說情,讓皇兄給我鑰匙,讓我進去牢房裡陪陪他,僅此而已,可不可以?”
“這……好,我答應。”傅箏再不忍心拒絕,只遲疑了幾秒,便立刻點頭。
然而,葉跡翎卻蹙眉,“不準!”
“夫君!”傅箏拔高了音量,不悅的道:“你怎麼鐵石心腸?”
“我說不準就不準!不准你進宮,更不准你向皇上開口!”葉跡翎不容置喙的說完,便起身,丫環忙又扶上他往外走去,跨出廳門時,他頭也不回的拋過話來,“張毅,送琳公主回宮,傅箏你馬上回屋!”
葉湘琳跟個木偶似的,若非傅箏抱着她的肩,她恐怕已跌在了地上,張毅過來,欲說話,傅箏搶先道:“你去外面等着,我安慰她幾句。”
“是,王妃!”張毅躬身退下了。
傅箏生氣的很,一時覺得葉跡翎不可理喻,便悄聲道:“琳兒,你先回宮,我得等一會,趁夫君午睡時,我再偷偷出府入宮幫你說情,這樣好不好?”
“嗯。”
葉湘琳終於展露出笑容,千恩萬謝的出了花廳。
傅箏頭疼不已,又在花廳裡逗留了會兒,直到筱琴過來,臉色很難看的說,“王妃,您趕緊回屋吧,主子在發脾氣呢!”
“讓他發!”傅箏氣不順的回一句,但看着筱琴忐忑的樣子,嘴裡這麼說着,也只好起身。
剛進門,便聽得葉跡翎暴怒的吼聲,“去告訴王妃,就說本王傷口出血了,看她回不回來!”
“騙人很好玩兒嗎?”傅箏聽的吐血,咬牙回他一句,邁進了內室,朝幾個遭殃的丫環使個眼色,幾人忙如臨大赦的退下了。
葉跡翎倚在牀頭,跟小孩子似的負氣的偏過了臉,傅箏走近,黑沉着小臉瞪他道:“急着叫我回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