欷華眼底不含半分情緒,看着琴奏,也不多解釋什麼,只是告訴她,“盡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多知道一些事情,對你沒好處。”
琴奏一瞬間鼓起的勇氣全部消退。她穿着紅衣,頂着一張肖似琴姑娘的臉,卻依然得不到欷華半分柔情對待,那麼她還有什麼資格去過問他的決定呢?除了聽從他的決定,琴奏什麼法子也沒有。
只是,他看着自己穿這一身紅衣,就一點也沒有想起嗎?她躲在外頭,明明記得那天他對同樣穿着紅衣的琴姑娘意亂情迷了,不是嗎?
準備往外走的時候,欷華忽然出聲叫住了琴奏,“夫人送你的那支鳳凰滴露呢?”
琴奏愣了一下,適才換了衣裳,她便將金步搖摘了下來。換好衣服走出來前,她也拿着金步搖猶豫了好久,可到底還是沒再戴那支金步搖。
這支金步搖的確價值連城,但再怎麼值錢,對於寐宇閣,對於閣主夫人來說都是不值一提的。可她看得明白,老夫人送她這支金步搖的用意,她若是不識擡舉,只怕會惹得老夫人更生氣的。
現在,她沒想到欷華會再提起。
“你要我戴那支金步搖去見閣主?”說實話,這是琴奏住進寐宇閣後第一次見老閣主,琴奏不用仔細想也明白,只要這次見面老閣主能承認她,那麼欷華公子就能找回真正的琴姑娘回來成親。可爲什麼還要她?
“老夫人送我那支金步搖,並不希望我收下。”琴奏倒也乾淨利落,將自己看見的事實說出來。可沒想到的是,欷華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琴奏。
“孃的確不想送你那支金步搖,但你必須將金步搖正大光明地戴上,向閣主證明你的實力。”欷華站起身,不再說什麼,先琴奏一步走了出去。琴奏想了想,轉過身,回到裡屋,將青絲綰起,然後戴上那支金步搖。
琴奏最後看了一眼黃花鏡裡的自己,嘴角扯出一記薄涼的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等琴奏出了琴軒追上前面的欷華時,拐角處很快隱去一道黑影。
寐宇閣依山而建,古樸厚重,猶如皇宮一般,氣勢浩蕩。
琴奏自跟着琴姑娘住進琴軒後便很少出門,至於主閣更是從未踏足過。欷華揹着手,長褂下襬被風揚起,猶如兩片翼,琴奏跟在後面,只覺得他即將幻化成仙離去。他看似總對一切都是漫不經心的模樣,可琴奏明白,他心底唯一的執念就是琴姑娘。
如果琴姑娘回來了,她又能怎麼辦?琴姑娘說,讓欷華公子也娶她,可那不過是癡人說的一句夢話罷了。欷華公子同琴姑娘之間插不進任何人,即便琴姑娘說服欷華公子也娶自己,但他們似乎都忘記了,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即便心丟了,可血肉還是會曉得疼的,不是嗎?
她要走,只要琴姑娘回來了,她就離開這裡。爲他們將所有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她再留下來,也沒有意義了。
當戾氣從一旁殺過來時,琴奏正好回過神來。身體的本能叫她一側身,便躲開了那支淬過毒的暗器。五星棱擦着琴奏的面門射到一旁的牆面上,砸出一道凹痕後落到地上,琴奏看過去時候,日光下那枚五星棱閃過一抹藍光。
劇毒啊。
且不說這暗器上的毒好不好解,就那力道,落到臉上不得破個洞才奇怪。琴奏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看來想要見到閣主,的確不是件太簡單的事。琴奏理了理弄亂的衣裳,然後擡頭看前面的欷華公子,他腳步並沒有停下,早就走出好一段了。
琴奏抿了抿嘴,繼續往前走。
只是這一路,的確不夠安靜。琴奏知道暗處躲着人,可她除了被動躲開外,並不能主動朝他們動手。那些人的招式,每一招都朝她使來,而且招式帶毒,恨不得直取她性命。琴奏其實並不是個被動的人,受人欺負還能忍氣吞聲不是琴奏的習性,可她現在除了保護好自己外,別無選擇。
這或許,就是閣主大人要看到的。能配得上欷華公子的女人,必須不能拖累他。琴奏看了一眼前頭揹着手施施然走着的男子背影,心底一愣,但也就是
這麼一愣,叫琴奏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破綻,而在對手招招要命的情形下,任何一點破綻足夠致命。
銀光劍影隨着一道灰色身影朝琴奏刺了過來,饒是琴奏退得足夠快,但依然是晚了一些,劍刷過肩,琴奏只覺得肩上一陣火辣的刺痛後,一股濡溼開始往下滑。琴奏看也沒看那一處,牙關緊咬着,看着那系灰衣拿着劍並沒有半點要罷手的意思,琴奏眼一眯。她忍了這麼久,可以爆發了吧。
當琴奏將手上的情殤劍劍尖向上一點,餘光便掃到空蕩的長廊上風聲急促起來,看來他們打算一起上了。
琴奏並不覺得自己武學修爲有多麼高強,但是她是作爲琴姑娘的替身存在的。這一點便決定了欷華公子派來指點自己武學的玉玄子絕非泛泛之輩,他留下她這條命,起初是爲了保護琴姑娘,但後來目的卻變了,那就是代替琴姑娘,坐上那個位置之後再離開。琴奏不管想明白這點時自己心底有多疼,但她知道,即便再怎麼疼,她也不允許自己失敗,因爲那是欷華公子與琴姑娘一直想要的結果,而她,不過是一個不可少的多餘罷了。
所以,這些人,如果真以爲她是好解決的多餘的話,那麼她不介意讓他們重新認識一下她的實力。
從未嗜血過的情殤劍開始躁動起來了。琴奏握着的劍柄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劍身的嗡嗡響動,心底不是沒有壓抑,但琴奏卻感到一股莫名的快意,肩上溫熱的血腥味道徹底喚醒了埋藏在琴奏心底的嗜血慾望,如果這是她存活的最後用意的話,欷華公子,我不願如你所想,死在半道上。
琴奏任由自己被情殤劍上的猙獰殺氣所掌控,身子根本察覺不到半點疼痛,便向灰衣人那頭一躍而去。琴奏甚至連想都沒有想,手便有意識地揮劍砍了過去,而灰衣人到底不是那些弱不禁風的人,身子輕盈往後一躍,便躲開了琴奏的出擊,只是情殤劍畢竟是厲害的,凜冽的劍氣刷過灰衣人,削到他的胳膊,灰色衣裳染上血後滲成了暗黑色,空氣中的血腥味一下子濃烈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