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皇宮隆慶堂
皇帝玉輅緩緩地停在隆慶堂外,高緯身着寶藍色的皇帝常服,腰間只繫着一條輕便的垂腰玄綢腰帶,常服外則披着一件明黃繡龍紋內側鑲藍綢外紗,踩着腳踏慢慢地走下了玉輅。
高緯立在隆慶堂的殿門外,揹着雙手,半眯着眼看着這座華麗卻也低調的宮殿。頭上因爲夏季炎熱,所戴得純金的半圓嵌翡翠無簪髮箍,在陽光下反射出別樣的光芒。
高緯轉身,從趙書庸手中拿過了玉柄劍,說道:“你們都在宮殿外守着,沒有朕的命令都不準進殿。”“奴才(奴婢)遵旨。”“嗯。”高緯握緊了玉柄劍,走進了隆慶堂。
隆慶堂大殿
“奴才(奴婢)參見陛下。”隆慶堂大殿內的宮侍們向高緯行禮道。“都平身吧。”剛纔坐在御座上品茗的毛顏盈急忙起身,剛要行禮,卻被高緯扶住了身體。
耳邊傳來高緯平淡的話語:“愛妃快快免禮吧。”“臣妾謝陛下。”看到高緯另一隻手上的玉柄劍,毛顏盈眼中劃過幾絲疑惑,但很快便被隱去。
高緯對大殿內的宮侍們命令道:“你們都退下,任何人沒朕的命令都不準進殿。”“奴才(奴婢)遵旨。”宮侍們趕忙退出了大殿。
“把殿門關上。”高緯突然冷聲道。毛顏盈聞言,心中驚疑更甚。一個宦官聞言,趕忙殷勤地關上了殿門。
“陛下這是何意?”毛顏盈疑惑地看着高緯,高緯笑道:“愛妃不必害怕,朕今日只是來欣賞你的琵琶的,不過朕可不願讓那些奴才再欣賞到愛妃你的絕世琵琶啊。”
毛顏盈害羞似地低頭淺笑,眼中卻蘊含着駭人的殺意。
高緯走到大殿右側的一個檀木矮几後,面上輕鬆非常的跪坐到矮几後的軟墊上,手上卻還是緊握着玉柄劍。
毛顏盈抱着常用的那把紫檀琵琶,跪坐到高緯面前的軟墊上,朝着高緯羞澀地點了一下頭後,纖長素白的十指熟練地彈撥起了琵琶弦,彈奏起了琵琶名曲《陽春白雪》。
高緯如平常一般閉上了雙眼,沉醉於奇異的琵琶聲之中,不過這次腦子卻是清明異常。
毛顏盈所彈的《陽春白雪》已經彈奏了近半,漸入這首曲子的高、潮,毛顏盈的警惕性也降低了一些,雙眼微微眯了起來。
高緯卻在這時猛然睜開了雙眼,快速站了起來,不給毛顏盈任何反應的時間,大步走到毛顏盈面前,拔出玉柄劍,揮向毛顏盈,毛顏盈驚詫地“啊”了一聲,急忙扔掉了懷中的琵琶。
一道銀光劃過,那把紫檀琵琶便被斬成了兩半,琵琶中快速跳出了一個瑩白如雪的物體。高緯仔細一看,還真是一隻和帛畫上所畫得一模一樣的紅玉雪蟾。
高緯將玉柄劍急忙向那雪蟾揮去,那隻紅玉雪蟾立時便被劈死,雪蟾身體裡呈現淡藍色、泛着淡香的血液濺到了大殿裡的紅木地板,不過很快便在地板上消失無蹤了。
高緯心中驚異的同時,身側已出現了一道銀光,朝着高緯揮去。高緯急忙閃身,擡起手,抵擋住了那道銀光。“鏘”金屬碰撞的聲音。
高緯乘機一看,毛顏盈的手上竟不知從何時起,多了一把軟劍,眼中殺意騰騰,大有不殺高緯不罷休的模樣。
高緯只覺得玉柄劍上的那把軟劍越來越重,快讓她承受不了了,額頭也冒出了細汗。毛顏盈突然轉動軟劍,軟劍瞬間刺向了高緯拿着玉柄劍的那隻手。
高緯心中一驚,急忙鬆開了玉柄劍,毛顏盈乘機用劍挑開了玉柄劍。
高緯趕忙去抓玉柄劍,卻在同時被毛顏盈踢向遠處的一根殿柱。“嘭”高緯重重地撞到了鍍金、粗壯的殿柱上,高緯只覺得體內氣血翻騰。“噗”高緯按着胸口,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與此同時,高緯突然看到三個“龍隱”出現在了大殿的一側,握着寶劍,正在靠近高緯。
高緯咬牙,心道:我若是連這個女人都降服不了,連自保都不能,一直由‘龍隱’保護着,日後還怎麼和那羣逆賊鬥啊。便用脣語說道:“退下,由朕自己來對付她,都退下。”
那三個“龍隱”雖欲言又止,卻還是聽從了高緯的命令,消失在殿中,在暗處觀察着高緯,以便及時救助高緯。
高緯擡頭一看,毛顏盈已握着軟劍,向自己飛來。高緯看了看四周,艱難地走到不遠處的一個矮几後,使盡全力,把矮几朝着快到自己面前的毛顏盈掀翻扔去。
毛顏盈急忙向一側躲去,高緯乘機儘可能快地逃向別處。毛顏盈躲掉矮几後,馬上向高緯追去。
因爲輕功的原因,毛顏盈很快便追上了高緯,而且毛顏盈手上軟劍的目標更加明確,那便是高緯的心臟。高緯還是頭次被人如此追殺,便是前世也不曾有過,所以有些慌不擇路,毛顏盈的軟劍卻已經逼近了高緯。
高緯向後一摔,毛顏盈的原本刺向高緯胸口的軟劍,便只割傷了高緯的脖子,頃刻間便流出了腥紅的血,把常服的衣領處霎時染紅。暗處的“龍隱”見狀,不由握緊了腰際的寶劍,但想起高緯的命令,卻又不敢出去。
高緯雖然被割傷了脖子,卻無任何理會傷口的意思,仍是向原來的方向逃去。
終於高緯靠近了自己的目標——玉柄劍的白玉劍鞘,高緯拿起白玉劍鞘,看準目標,全力投去。接着向離自己不遠的玉柄劍跑出。
毛顏盈見高緯如此,條件反射地擡起軟劍,企圖用此抵擋劍鞘。她卻沒想到高緯就是算到她會有如此動作,“咣”毛顏盈的手被白玉劍鞘重重擊中,一時吃痛,沒握緊軟劍,軟劍便掉在了地板上。
毛顏盈趕忙去撿,剛撿起軟劍,擡起頭,便看到高緯已經握着玉柄劍,雙眼腥紅地朝自己揮來。毛顏盈急忙用軟劍擋住了高緯。
“鏘”兩劍再次碰撞,高緯看着毛顏盈,銀牙緊咬,手上再次使力,“嘶”高緯手中的玉柄劍竟然硬生生地把軟劍削去了一部分。
乘着毛顏盈驚訝的時候,高緯轉動玉柄,“噗”玉柄劍重重地刺進了毛顏盈的肌膚中。
毛顏盈吃痛,剛想用以削去一部分的軟劍再次攻擊高緯,卻不料高緯竟生生地拔出了玉柄劍,以劍爲刀,砍向毛顏盈的手臂。
“咣”軟劍墜地,“啊”毛顏盈慘叫一聲,右臂已經血流如注,白骨也深深可見,連高緯寶藍色常服和明黃色外紗也被鮮血濺紅了一部分。
毛顏盈臉色慘白地抱着右臂,跪在地上,痛苦地低聲呻、吟着,高緯卻無任何憐惜之情。
大力掐住了毛顏盈纖長的脖子,高緯咬牙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要殺朕,是受何人指使。”毛顏盈冷笑道:“我既然是和士開獻給你的,自然也是和士開指使我的。”
高緯雙眼微眯,手上力道加大,毛顏盈不由輕皺了一下眉。高緯冷然道:“你把朕當傻子了嗎,和士開怎麼可能這麼蠢,在尚未奪取兵權之前,就讓你來刺殺朕,除非他是真的活膩了。”
毛顏盈虛弱地笑道:“高緯你確實是很聰明,難怪會這麼年幼就當上了皇帝,可是你別忘了。。。。咳咳。”高緯鬆掉了一些力道,好讓她說話。
“自古聰明人都是難以長壽的,你的大伯二伯六伯有哪個是活過四十的,你的父皇也快了,你們高家的皇帝都不會是長壽的。”
毛顏盈突然看向高緯,一字一句地說道:“連你也是,你說不定連三十都熬不到,你就算殺了我,你也會很快在地府見到我的,到時候你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的后妃子女爲你難過,卻毫無辦法,哈哈。”高緯手上猛然用力,毛顏盈使勁掙扎着,但很快身體就垂了下來。
高緯將毛顏盈的屍體扔到一邊,從常服上撕了一塊綢布,草草地將脖子的傷口包紮了一下,將玉柄劍插回了劍鞘,打開殿門,握着玉柄劍走了出去。
守在殿外的趙書庸看到滿身血跡,脖子上還繫着一塊染血的藍綢的高緯,驚詫道:“爺,您這是怎麼了?”“沒什麼,你等會兒命人把隆慶堂清理一下,記住清理得乾淨些。”
“是。”待着高緯身邊這麼多年了,趙書庸自然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恭順地點頭應道。
走進玉輅之際,高緯突然說道:“對了,還有那些隆慶堂的宮侍,也給朕處理掉。”“遵旨。”高緯滿意地走進了玉輅。
天統四年六月二十五日,光猷毛顏盈失足跌入皇宮玉清池中,文睿帝悲傷不已,賜毛顏盈以夫人之禮厚葬。同時隆慶堂衆宮侍護主不力,皆被盛怒之下的文睿帝賜死。
天統四年六月二十六日,文睿帝於鄴城東郊狩獵,卻不料御馬受驚,文睿帝跌落馬下,所幸只是脖子被尖石劃傷,未遭先帝孝昭帝墜馬而英年早逝之禍,當日,文睿帝就被隨行禁軍急忙送回宮裡療傷。
天統四年六月二十八日深夜鄴城皇宮乾鳳宮
“不可能,你胡說,朕不會英年早逝的,不會的,啊。”高緯突然坐起了身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時,躺在高緯身側的斛律雨也坐起了身子,還有些迷糊地問道:“阿緯,你怎麼了?嚇我一大跳。”
高緯虛弱地笑道:“沒事,我只是夢魘了。”“哦,夢魘了,那你夢到什麼?”斛律雨的眸子已經恢復清明。
“啊,我我忘了,你不用擔心的。”“忘了,哦,忘了也沒事,反正你現在也睡不着,我正好有些問題要問你。”斛律雨勾脣說道。
“呃,什麼問題啊?”高緯的眼神變得有些飄忽不定。“第一個問題,毛顏盈是怎麼死的?”“失足溺水而死啊。”“玉清池四周的禁軍可不少,怎麼會會眼睜睜地看着毛顏盈溺水而死那?”斛律雨明顯不信。
“額,那天是毛顏盈特意吩咐不讓禁軍靠近,只讓宮侍跟着,誰知道那幫奴才那麼沒用,所以禁軍根本來不及救她。”高緯緊忙說道。
“哦,是嗎,那好,第二個問題,你這脖子上的究竟是怎麼造成的?”斛律雨按着高緯脖子上、被紗布包着的傷口,笑意盈盈地問道。
高緯因爲傷口處傳來的痛楚,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氣,表情僵硬地說道:“自然是尖石劃傷的。”“哦。”
斛律雨眯眼看着高緯,右手悄悄地移到高緯的腰際,擰着高緯腰間的一塊軟肉,咬牙說道:“高緯,你把我當傻子了嗎,我認識你十幾年了,我還不瞭解了,你說假話時的表情嘛。”
斛律雨鬆了手,高緯馬上揉着自己受傷的軟肉。
斛律雨繼續說道:“而且你別忘了孝昭帝就是墜馬撞石而死的,有了這個前車之鑑,你狩獵的時候,禁軍肯定會警惕萬分,怎麼可能讓你這麼容易墜馬,而且毛顏盈死亡和你墜馬中間只相隔一天,這也太巧了吧。”
高緯和斛律雨對視了一會兒,終於高緯嘆了一口氣,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斛律雨聽完,又掐了高緯一下,罵道;“高緯你犯什麼傻,你爲了這樣原因就不讓‘龍隱’動手幫你,你真不怕被殺啊,你想過我們沒有?”高緯無話可說。
只好摟住了斛律雨,保證道;“阿雨,我以後不敢再這樣了,一定好好保護自己的,而且我也會和‘龍隱’好好習武,不會再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了。”
“這可是你說的,別忘了。”斛律雨悶聲道。“好好,我答應你。好了,我們快睡覺吧。”“嗯。”
不過高緯卻沒有和斛律雨說毛顏盈說高緯活不過三十的話,她不想斛律雨擔心。
而且她也沒有說她聽到了毛顏盈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用鮮卑語所說的“大鮮卑山。”
身體流着鮮卑血液的高緯自然明白“大鮮卑山”對於鮮卑族人的特殊含義,並且毛顏盈所用的鮮卑語有着宇文鮮卑特殊的語調。
“看來民間還有隱藏的宇文一族,我得好好讓‘龍隱’調查調查。”睡着之前,高緯心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前世高緯死的時候,只有二十一歲,短壽一直是高緯所擔心的,所以毛顏盈說高緯活不過三十時,,高緯纔會那麼憤怒,“大鮮卑山”是鮮卑族人世代居住之地,在鮮卑族人的心中比祖先的地位還要高。
ps:霸王我很爽素不素,你們這羣壞孩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