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羅珊東北部是一片光禿禿的山地,沒有樹林也沒有人煙,入眼處盡是黃土和亂石。秦瓔駐馬眺望,越過這片戈壁就是呼羅珊的首府木鹿城。
這次率領兩萬波斯軍進行演習拉練,並沒有告訴校尉以下的軍官和士兵,他的真實目的其實是對木鹿城進行一次佯攻。新組建的波斯軍在令行禁止方面還算中規中矩,至少沒有出現不聽號令,擅自行動的情況。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指望着他們和大食人硬碰硬。
一支軍隊的初戰十分重要,如果一開始就遭遇硬仗甚至敗仗,那這支軍隊的膽氣也就沒了,想要重新建立,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他並不打算輕易的讓波斯國唯一的一支軍隊與大食兵交戰。
此前,秦瓔一直在關中訓練新軍,由於中原叛亂已經基本平息,他的許多想法都沒有用武之地,現在受丞相委派,到西域之西的波斯國做了這所謂的新軍“顧問”,終於有機會可以一展心中所想。
在秦瓔看來,一場戰鬥要麼不打,只要打了就必須在於己方有利的地方,打一場於己有五成以上勝算的仗。
秦瓔麾下五百騎兵是從神武軍帶來的,這次他輕裝簡從,只帶着這些騎兵親自往木鹿城方向做一次冒險的偵查。
之所以稱之爲冒險,在這開闊的戈壁,一旦被大食騎兵發現,只要大食兵追擊,想要脫身可就難上加難了。
不過,在秦瓔看來,這次冒險是值得的,一個主將如果連即將打仗的戰場都沒有親自實地查勘過,又怎麼能有獲勝的把握呢?
派出去的斥候,距離木鹿城最近的已經可以看到木鹿城的城牆了。據回報,到現在爲止,木鹿城並沒有戒嚴,城門依舊洞開,行商駝隊還在陸陸續續的進進出出,一點也看不到大戰來臨前的緊張。
知道這個消息以後,秦瓔眉頭擰了起來,他在分析,這究竟是木鹿城的大食人根本沒有把他們當做威脅,還是大食人後知後覺,到現在還沒有準備呢?
按照常理,一旦大兵壓境,防守一方最起碼也要做出防禦姿態。
可這種反常的情況也正好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
“聽說大食人的總督是大食皇帝的叔叔?”
秦瓔扭頭對身旁的元從隨口說道。
“將軍,大食人的國主不叫皇帝,叫,叫甚麼發了……”
秦瓔哈哈大笑。
“哈里發!,說起來大食人的各種稱謂也是奇奇怪怪,就像他們形貌衣着,也是一般的奇奇怪怪。”
突然,數騎斥候奔了回來,都帶回了同一個消息。
大食人居然派出了一支規模在三萬人左右的步兵,迎着波斯軍就推進了過來。
秦瓔嚇了一跳,按照木鹿城中內應送來的消息,大食人在此地滿打滿算也只有三萬步兵,除此之外再無可戰之兵。
他萬沒想到大食人居然敢傾巢出動,如此行險,難道就不怕……
心念及此,秦瓔產生了一個極爲大膽的想法。
木鹿城,阿巴斯躺在胡牀上,身下是厚實而又柔軟的羊毛毯,這是波斯人的特產,這種東西比皮毛用起來舒服多了。
“丞相,軍報!”
僕人小心翼翼的將一卷羊皮紙放在了胡牀邊的小桌上,又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
現在誰都知道總督的心情不好,如果招惹在氣頭上,挨一頓鞭子那不是自討苦吃嗎?一連三日,總督府中被抽了鞭子的僕人已經多達數十個。
待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阿巴斯睜開了眼睛,緩緩的擡起手來,拾起將那張羊皮紙,慢慢展開。
這是領兵將軍的報告,軍隊已經找到了波斯軍的行蹤,只要將他們死死咬住,速戰速決,這場危機就會有驚無險的結束。
房門外又響起了僕人戰戰兢兢的的聲音。
“總督,賽義德求見!”
聽到是賽義德,阿巴斯從胡牀上坐了起來,準備接見他,準備詢問一下從木鹿城徵發士兵的基本情況。
這次大戰行險,木鹿城如果沒有足夠多的守城士兵,心裡無論如何也不安穩,就連睡覺都不踏實。
不過,賽義德這次帶來的卻是壞消息。
木鹿城內的異教徒不願意應募從軍,對總督府許諾的軍餉也不感興趣。
就連賽義德自己在最初知道這種情況時,都覺得奇怪,實際上阿巴斯給出的軍餉不可謂不豐厚,足夠尋常人間辛苦一年的收入了。
只聽阿巴斯冷冷的哼了一聲。
“那些異教徒爲什麼不肯入軍?”
賽義德有些躊躇,最終還是直言道:
“也不是不肯入軍,他們,他們提出了一些條件,只要總督答應了,隨時,隨時都可以入軍守城!”
阿巴斯又悶哼了一聲。
“他們提出了什麼條件,說來聽聽!”
賽義德道:
“他們提出來,只要總督肯永久的免去他們的人頭稅,和大食人的待遇一樣,就願意爲總督效命。”
乍聞賽義德的話,阿巴斯只覺得怒火上頭,一腳將面前的矮桌踢飛,怒罵道:
“這羣愚蠢的驢子,這個時候討價還價,難道就不怕帝國解決了來自昏陀多的麻煩以後,對它們大加懲罰嗎?”
儘管阿巴斯已經預料到了木鹿城中的異教徒可能會鬧事,卻沒想到居然着落在了募兵的事情上。
強徵的兵很難形成戰鬥力,阿巴斯將目光又轉向了木鹿城的大食人。
“異教徒不肯應徵入軍,大食人總該盡些心力了吧!”
不過,他對城內大食人的情況也多少了解一些,也沒報多少希望。
賽義德尷尬的笑了一下,說道:
“大食人應徵的,還,還不到百人……”
百人之數刺激了阿巴斯,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怒衝衝罵道:
“都躲在家裡貪生怕死吧,等到波斯人打進城來,看他們有幾人能夠倖免!”
這些當然是賽義德氣話,帝國尚在在鼎盛時期,呼羅珊的困局只是暫時的,只要緩過這口氣,消滅掉區區叛亂又算得了什麼?
“賽義德,不肯入軍就給我強徵,打不了仗,修城牆總可以,也不能讓他們坐在家裡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