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全身都被剝了皮之後放到滾燙的開水中，又像是被灼熱的岩漿灼燎全身的劇痛。
神經末梢在發出尖叫，警告聲傳遞到大腦，卻讓思想保持了無與倫比的清醒。
靈魂爆發出一陣陣刺耳的摩擦聲，像是被強大的力量擠壓發出的慘痛尖叫，像是在液壓機下被碾壓的咔嚓作響的瓷器。
人體的防衛機制已經失去了作用，所以這份痛苦不會因爲逐漸遲鈍和疲憊稍有減輕，反而隨着時間的推移一點點增加。
——這就是代價。
使用了黑暗力量的代價。
終於，光芒籠罩在了頭頂，驅散了四周的黑暗，灼熱感、破碎感、尖銳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復活之術。
帕斯睜開眼睛，從牆壁上跌落到了地面，一陣陣的失重感帶着反胃和噁心襲擊着大腦，但是在特殊機制的輔助下，他能感覺到腦海異常無比的清醒。
這兩種矛盾的感覺對撞在一起，爆發出的痛苦感更勝之前數十倍。
黑暗力量原來是這麼可怕的東西嗎？
帕斯在心中想道，卻忽然間想到了稻草人之前說過的話，這種東西是他以前使用的，這種痛苦的東西，真的有使用的必要嗎？
有……
在看到自己的同類被殘殺的憎恨，就足以讓自己不顧一切的去啓動黑暗遊戲。
下一次……
忽然間頭頂傳來一陣異響，帕斯猛然的擡起頭，卻對上了兩雙愕然和震驚的目光。
“……”
六隻眼睛大眼瞪小眼。
藤木遊作和草薙翔一……這兩個人來這裡做什麼？
帕斯在看到那兩個人的瞬間，自己也愣住了，同時心中暗叫不妙。
自己剛剛復活的那一幕不會被這兩個人看到吧？不應該啊！復活的地址應該有着視線躲避的篩選能力……
此刻，遊作和草薙也愣住了。
原本他們已經做好了直面前漢諾騎士統領的準備，然而現在他們才發現，他們的心理準備做的還不夠充分。
他們循着記憶中那個廢棄的大樓地址而來，這個地址還是他們初次聯手行動的地址。
當初從那個網絡傳說中得到了線索的playmaker，正是從怪獸的排列順序和弱點位置知道了這個地址。
故地重遊之前，playmaker確信，同樣使用着和自己相同電子界卡的帕斯，一定和這個位置有關。
然而眼前的一幕驗證了他們的猜想，卻也將他們的三觀打得支離破碎。
在回到這個playmaker曾經得到電子界卡的房間那一刻，他們看到了上帝……
一個帶着痛苦面具表情的人自閃着光的牆壁中緩緩浮現，隨後落到地上，變成了他們熟悉的那個漢諾騎士統領——帕斯。
熟悉的漢諾騎士統領嗎？
此刻藤木遊作也不敢確信，他甚至不敢確認對方是不是人類。
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帕斯會從牆壁中出現？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無數的問題從腦海中蹦出來，讓遊作和草薙兩人腦海中一團亂麻。
於是遊作和草薙就愣在了那裡……
不敢說話！
於是，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帕斯低了下頭，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終於有人說話了。
遊作和草薙鬆了口氣，那麼至少……對方是能夠溝通的沒錯吧？
“playmaker，以及協力者，草薙翔一。”
“！！！”
聽到帕斯對兩人的稱呼，無論是草薙還是遊作都被嚇了一跳。
沒想到被對方一語叫出自己的隱藏身份，暴露了嗎？還是說……自己的行動一直都在他的眼中？
遊作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卡組。
應該是這個東西，讓他確定了自己的身份。
“我們調查的線索中斷了，”遊作定了定神，又說道：“所以只能從你那裡獲取可能存在的信息……”
三人都不約而同的想把剛剛發生的當做沒發生過。
“我這裡？”帕斯冷笑了一下，“真是抱歉，你們可能白跑了一趟。”
“是不是白跑一趟還要看能得到什麼線索，”遊作回答道，“之前你提示給了我們一些東西，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拜託了！”草薙翔一說道，“我的弟弟的意識數據被那些人擄走了，如果不趕快把他救回來的話，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帕斯盯着草薙翔一看了一陣，搖了搖頭。
心很誠，但是，求我是沒有用的，我幫不了你什麼。
“我說過，那是僅有的提示了，如果我再提示給你們多一點，恐怕你們會更加白忙活一趟。”
“如果僅僅是這麼說我們怎麼相信你？”
“那是提示，”帕斯回答道，“無論相信與不相信，提示就在那裡，我不會多說一句，也不會少說一句。”
這就有些不可理喻了！
遊作想要發作，但是想到剛剛的駭人場景，還是忍了下來。
“爲什麼你會……”遊作很想問“爲什麼你會從牆裡出來”，但還是忍住了，問題到口頭，又變成了正常的樣子：“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之一，”帕斯說道，“我當然在這裡，不過既然你們發現了我，那麼這個基地就可以作廢了。”
秘密基地？
對於這樣的說法，遊作和草薙可不能當做沒有聽說過，“如果這是你的秘密基地的話，那麼一年前放在這裡的電子界卡……”
“……”
聽到這個問題，帕斯的眼神逐漸變冷，靜靜的凝視着遊作和草薙，隨後看向了他們身後那個像是休眠倉一樣的桌子。
“……”遊作的喉嚨滾動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正在緩緩靠近真相。
“啊，沒錯，”帕斯緩緩點了點頭，“那副電子界卡組，是我放在那裡面的。”
“爲什麼？”遊作瞪大了眼睛問道，“請告訴我們！”
“這個問題對你很重要嗎？”
“如果可以的話，請告訴我們！這個問題的確對我們很重要！”
“一年前，是我剛來到DEN城的時候，”帕斯說道，“那個時候我的目標很明確……啊，這個不能告訴你們。”
及時止住了一個不得了的話題，帕斯語氣一轉，“爲什麼我會將卡組放在那裡，那是因爲，我在尋找同伴啊。”
“尋找同伴？”
遊作心中一動，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開始逐漸與同伴並肩作戰的他已經開始重視這個詞彙了。
他心中忽然間有了某種想法，如果帕斯也能成爲自己的同伴的話……
作爲漢諾騎士的前任首領，只是輸給過左輪一次，而且還在不斷變強的強力決鬥者，如果能加入自己這邊，那麼自己這邊的實力對比會變得更強。
而且，除了實力之外，帕斯貌似也知道很多東西，無論是漢諾騎士，伊格尼斯還是SOL公司……
SOL公司？
“沒錯，當初的我在尋找同伴，原本我聽說漢諾騎士在尋找電子界卡組，所以我就將電子界卡組放在了這裡。”
帕斯看向了窗外，夕陽灑在河面上，閃爍着粼粼的金色波光。
“但是僅僅將卡組放在這裡，是不可能有人循着電子界卡組的氣味找過來的。”
“所以你就故意在網上散播了關於電子界卡組的消息，引注意到這個消息的漢諾騎士去指示的遺蹟嗎？”
“那裡是電腦世界，不會存在什麼古老的遺蹟，一切都是人爲和AI製作的設定而已，沒錯，那個迷宮是我建造的。”
“除了決鬥之外，還有決鬥指示的線索以及，”遊作看向了身後的休眠倉，“能打開這個東西的解鎖程序。”
“只有決鬥技術好是沒用的，”帕斯說道，“我的敵人很強大，需要的不僅僅是決鬥技術，還有懂得分析的頭腦。”
看着眼前的遊作和草薙，“我不奢望能有會絕對冷靜思考的人跑過來得到電子界卡組，但至少我的同伴得是懂得動腦子的人。”
“結果是遊作找到了你放在這裡的電子界卡組嗎？”
“很令人遺憾，”帕斯說道，“在你們之前，有起碼不下十批人走到了遺蹟的終點，打贏了決鬥，
然而在發現那裡面並沒有電子界卡組之後，氣憤的摔門而去，而在二十四小時之後，他們贏得決鬥後獲得的解鎖碼會自動刪除。”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最終走到這裡並且拿走我電子界卡組的，是作爲漢諾騎士敵人的你們，現在想想看，從那時候起，漢諾騎士就已經顯現出頹勢了吧？”
所有加入漢諾騎士的人，大部分心中都沒有左輪那麼偉大的理想。
至於說少部分，雖然有理想，但是實力不足。
更多的人，只是不滿足於現狀，也不滿link vrains壟斷，所以衝進link vrains大肆破壞。
“那可真是對不起，你的東西被我拿走了。”
遊作深吸一口氣，雖說很不捨，但既然曾經身爲對手，從對手那裡可以說偷走的東西。
“不過如果你想拿走的話，我可以還給你……”
“遊作！”聽到遊作的這個說法，草薙一愣，隨後神情突然緊張起來，“你在說什麼？！”
然而遊作已經拿出了卡組，遞了上去。
“幸好，我的決鬥盤是老式的，否則平時真不一定會帶着卡組。”
遊作的手腕忽然間被草薙抓住了。
草薙怒斥道：“你在做什麼啊？！遊作！這個卡組對你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嗎？這就是playmaker的身份的象徵……”
“但是沒有草薙哥的家人重要。”
“……”
遊作的話讓草薙翔一冷靜了下來，他愣愣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卡組比弟弟更重要嗎？他沒有這麼虛僞。
那麼自己的弟弟比遊作的卡組更重要嗎？他也沒有這麼卑劣。
“第一，這個卡組本來就是對方的東西，如果不是這個卡組，那麼我的身份也不會暴露……”
說完，遊作擡起頭，看着帕斯，說道：“第二，他很有可能知道我們的對手是誰，又是誰將草薙哥的弟弟擄走的，對方又到底想幹什麼，這些線索，現在只能從他身上去找。”
“第三，如果能用一副卡組換來前漢諾騎士首領的合作，那麼我們這邊的實力也會比playmaker更加強大。”
聽遊作說完，草薙已經徹底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他緩緩的鬆開了手。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適合的交易了，”遊作冷靜的說道，“這不是一時衝動的決定，草薙哥。”
“但是你是我們這邊的信仰……”
“我的實力已經足夠了，找一副替代的卡組就可以……”
遊作看着手中的卡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捨，畢竟是曾經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卡組，就這樣還回去……
帕斯擡起手，拿過了遊作手上的卡組。
“等一下！”草薙喊道，“我們還可以用別的東西交換……”
用別的東西？用什麼？
用卡組換取對方幫助的是自己這邊，拒絕的話，還能用別的東西來換嗎？
帕斯將手中的卡組用扇形打開，一張張的拿起來看，隨後重新合了起來，閉上眼睛似乎是在感受什麼。
片刻後，帕斯的眼睛睜開，開口說道：“卡組被你們保存的不錯。”
“這麼說……”
遊作心中一動，竊喜的同時心中更多的是遺憾。
高興的是終於更多的線索會擺在大家面前，草薙哥的弟弟也會更快與草薙哥團聚。
遺憾的是，陪伴了自己許久的卡組，這下子要離開自己了……
“但是很遺憾，”就在遊作心中百感交集的時候，帕斯又將卡組遞了回來，“你提出了一個我無法滿足你們的要求，所以我幫不了你們。”
“什麼？”
“我說過，如果我提示了你們什麼，你們的目的性有太強，那麼你們直到他們徹底完成他們的計劃之前，永遠都找不到你們的目標。”
“等一下……”
“拿着卡組，”帕斯將手中的卡組往前遞了遞，“別再做這種有損羈絆的事情，這種人會被卡組厭惡。”
遊作愣了一會兒，伸手接過了卡組，“但是這是你的卡組……”
帕斯抱起了手臂，說道：“你們能走到這裡並且拿到我放在這裡的電子界卡，不只是運氣，而是實力與智慧總和的體現。”
帕斯說完，看着遊作一臉猶豫的樣子，搖了搖頭：“我是這個卡組的原主人，我既然說送給你了，那麼這副卡組就真正屬於你了。”
說完，似乎還覺得不夠，帕斯又看向了草薙，“他們的目的從拿到你弟弟的精神數據那一刻就已經達成了，現在只需要一個正式的時間出現在你們面前。”
“仁的精神數據現在在哪？”草薙翔一焦急的問道。
帕斯搖了搖頭，“我不能直接告訴你們，答案就在我剛剛給你們說的謎語裡藏着。”
遊作將卡組拿到了面前，似乎終於接受了這副卡組徹底屬於自己的事實。
“……”沉默片刻，似乎覺得就這樣收下這份禮物心有愧疚，遊作看向了帕斯，“你的敵人到底是……”
“別多管閒事，”帕斯說道，“就這樣吧！”
“哦哦哦哦！！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就在這時，艾忽然間從決鬥盤裡跳了出來。
忽然間意識到氣氛不太對，艾的眼睛朝身後看去，於是看到了站在草薙和遊作面前的帕斯。
“噫！漢諾騎士……啊不對，是前漢諾騎士……這裡是現實啊！你們找到了漢諾騎士的老巢？”
“這個老巢作廢了，”帕斯打開了窗戶，縱身一躍，“再見！”
“喂！”
遊作和草薙跑過去，然而卻連鬼影都沒有看到。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啊！”遊作說道，“那個經常跑去喂鴿子的和你是什麼關係！？”
河水靜靜的流淌着，沒人回答遊作的問題。
“嘖……”
“啊這個，我是不是來錯了時機？”艾撓了撓頭。
“不，這隻算是找到了個朋友吧？”草薙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你剛剛說找到了，找到了什麼？”
“我找到了其他伊格尼斯的線索！”艾調出了某個論壇，“算是網絡社區傳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