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少女騎士的休息日(上)

在白羊宮後院的空中花園,無數奇花異草堆砌的西北角的草地上,有一個特別建造的訓練場。這是半年前,布尼塔尼亞第七皇女,第八十七位皇位繼承人出生後,纔開始動工建造的,爲了保持空中花園的佈置,這個訓練場不得不將一段走廊和圍牆拆卸,從整體擴大了不少。而原本四角形的寬闊庭院,由於多了這個半圓形建築,變成了一個五芒星。

訓練場的西面是無數哥特式宮殿。有一條通道,可以從白羊宮直達帝國第二皇妃的處女宮。而訓練場的其他三個方向,則是恍若仙境的空中花園的主體。

這座半圓形的訓練場,雖然外表缺乏裝飾,內部的裝修也是很煞風景。灰色的牆壁配上灰色的地板,唯一特殊的只有天花板上開了個很大的窗戶,在陽光的照射下,室內明亮而又富有神采。

作爲皇族,並且還是帝國第五皇妃的宮殿後院,有這樣一個美麗的空中花園並不奇怪。所有人都知道,在三年前,帝國第十一皇子魯魯修的滿月宴會上,財大氣粗的阿什福特家族,花費了數十億的帝國幣,從世界各地調集奇花異草,能工巧匠,建造了這樣一座足以與古代巴比倫的空中花園像媲美的花園。

正是因爲同樣是在佔據高位的皇宮之中的花園,所以才繼承了那個傳說中的名字。只是在這座皇宮中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空中花園裡,居然會有這樣異色的建築,這似乎讓人難以置信。那位傳說中天才皇子,可不是那麼輕易可以打發的人物。據說這位皇子,曾經在娜娜莉皇女出生的時候,出言攔下了帝國皇帝的座駕,甚至出言頂撞。其膽色和氣魄,至今也爲一衆貴族大臣津津樂道。

所以,能夠在魯魯修殿下的空中花園裡建造這樣一座建築的人,除了那少數幾位,也就沒有別人了。而且,在衆人看來,在白羊宮裡有着這樣一座提供給戰士使用的訓練場,纔是與之匹配的姿態。

畢竟,白羊宮,可是傳說中的帝國第五皇妃,戰場上的無敵女戰神,擁有閃光之名的第六圓桌騎士——瑪麗安娜·VI·布尼塔尼亞。

太陽剛剛升到天空的正中央,耀眼的光芒從天窗直射而下,令訓練場內光暗交錯。在由銀色的杉木鋪成的訓練場地的中間。一個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女性,正手持模擬戰專用的木劍,靜靜地佇立在那裡。她把黑色的長髮高高地挽了個髻,身着輕盈的白衣。徐徐的微風拂過,讓她的白色披風和陽光交相輝映,平添了一股莊嚴。

她正是帝國第五皇妃,瑪麗安娜·VI·布尼塔尼亞,此時的她看起來,比起高貴的皇妃,反倒更像是三年前馳騁戰場的第六圓桌騎士。

雖然持劍在手,但瑪麗安娜並沒有擺出什麼特別的姿勢,完全是自然地把劍尖垂向地板,而另一隻手則叉在腰上。乍一見彷彿到處都是破綻,但事實上,不管是從何處進攻都能化解,她雙腳的位置很平衡,重心也不是在腳踝而是在腳尖上。

這種姿勢,只有實力達到一定程度的高手,才能發覺其中的細節。對方並不是一個美麗的女性,而是一隻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攻擊獵物的猛獸。

瑪麗安娜的周圍有三個人影。看上去是三名個子都很矮小的少女,全部身着帝都潘多拉宮裡的名門中級士官學校的制服。年紀最多十三、四歲的樣子,但是她們的動作和神態,卻有着一股和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凌厲。

此時的她們,並不是可愛的花季少女,而是戰場上的戰士。

少女們的手中也握着跟瑪麗安娜一樣的木劍,成三角形將瑪麗安娜包圍在中間,稚嫩的臉龐看上去沒有絲毫成熟,但她們還是鬥志滿滿地將劍指向了中心的瑪麗安娜,雖然顫抖的木劍依然清楚的將她們內心的緊張暴露無遺。

就常識而言,這種一對三似乎有些卑鄙,違反了騎士道中的公平守則。但是這一類紙上談兵的說法,對於眼前的場景,卻沒有一絲價值,從少女們臉上浮現的汗珠和緊張看來便可見一斑。不僅如此,若是有見識的人,或許反而會向少女們提出疑問:

“以這位大人作爲對手,只有三人人?夠嗎!”

“柯內莉亞!”

瑪麗安娜澄清的雙眸中悠悠地望向其中一人,輕聲呼喚着目光所及的那位少女的名字。

這名少女有着波浪卷的豔麗頭髮,銳利的目光給人十分深刻的印象。容貌看上去非常有氣質,精緻的五官透着一股天生的高貴和不可侵犯,美麗的淡藍色眼眸,透着一股自信和驕傲,這位少女,將來毫無疑問會成長爲一位漂亮的公主吧。並且公主這個詞用在她身上毫不誇張,她確實是這個國家的公主。

帝國第二皇女,被稱爲未來軍神的皇室之花——柯內莉亞·LI·布尼塔尼亞。帝國唯一一個能夠與“完美的繼承者”帝國第二皇子修乃澤爾·EI·布尼塔尼亞對抗的皇位競爭者。

“進攻,讓我看看你這半年來的努力!”

“是!”

在瑪麗安娜的視線中,柯內莉亞感覺到了一種無言的挑戰,雖然知道自己和對方的差距非常之大,但是她依然氣勢洶洶地大喝一聲,勇敢的攻了過去。毫無迷惘的劍,筆直,流暢,彷彿一道閃電,狠狠的刺向了對手的右肩。

利用劍的長度,發起突刺而擾亂對方的節奏,是一種兼備試探和攻擊的戰術。而且,加上自身手臂的長度,即使不敵,也可以爭取防守或者閃避的時間。

這種劍術和精巧到極致的技巧,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幾乎可以說達到了身體和大腦的極限。即使是一個成年的普通騎士,在面對這一劍的時候,恐怕也難以抵擋。眼看着鋒利的劍尖就要刺到瑪麗安娜的身體,然而,就在此時,目標的身體,似乎輕微的動了一下。

“啊!”

一聲驚呼,下一秒,少女的身體便朝着後方飛了出去,彷彿一片樹葉,輕飄飄的滑出了七八米遠,然後掉在訓練場的地板上,打了幾個滾後,才止住了身體。

而在少女被擊飛的同時,瑪麗安娜的姿勢與先前完全沒有一絲改變。即使是在兩位旁觀者的少女眼中,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們也沒有看清楚。但是按照瑪麗安娜的教導,以及過往的經驗,她們隱約可以猜到一部分過程。

柯內莉亞那精彩的一劍,僅僅只是讓瑪麗安娜做了最小限度的移動,就輕易的避開了那記突刺。同時,藉助這個並不必要的移動,微微後滑的右肩,卻令她的右手非常自然前移,然後準確地擊中了少女的下巴寸頸。

這是一種在東洋劍術中十分基礎,但卻精妙的招式。利用瞬間的重心轉換以及身體的迴轉力量,即便在非常短的距離,也能把力量集中在一點爆發的格鬥技。在西方,這種劍術叫鬥劍,而東洋,則名爲居合。這是一種只有在有足夠的時間準備,並且對手在正面攻擊,才能使用的技巧。

如果硬想接住此招,即使是一位真正的騎士,恐怕也會被瞬間擊倒。

“柯奈莉亞殿下!”

剩下的兩位少女中,那位有着明顯的布尼塔尼亞人種膚色的少女,發出了一聲驚呼。這位少女,擁有長至腰際的秀髮,容貌充滿了一股知性美,加上她戴着沒有邊框、鏡片不是很厚的眼鏡。比起騎士,她更像一位書記官或者秘書人員。

然而,她卻比另一位外表強勢的少女更加清醒過來。

雖然很擔心柯內莉亞,但是她手持的劍並沒有放下,透過眼睛的餘光,她的目光朝着倒在地板上的柯內莉亞望去。然而注意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少女的柯內莉亞,卻強忍着痛苦的呻吟,用眼裡的措辭回道:

“沒關係,比起我來說,你反而更要集中精力!貝爾託莉絲!”

“正是如此。”

“啊!”

名爲貝爾託利絲的少女瞬間將所有的意識都重新回到瑪麗安娜身上。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

時刻注意着對方的瑪麗安娜,知道剛纔爲止還很平靜的神情忽的一變,帶着明朗的笑聲,前半身微微前屈,瞬間俯衝到了貝爾託利絲的面前。制式的騎士木劍,帶着凌厲去劍風,和她的手腕構成了一個完美的四十五度,斜斜的上挑,完美的穿過了貝爾託利絲所有的防禦。

此時,瑪麗安娜使用的劍術,卻換成了來自中華的獨有的細微劍招。捕捉敵人的破綻,然後直接攻擊敵人的死角。這是即使在中華聯邦,也只有少數擁有精湛劍術,和豐富的經驗的高手才能夠使用的技巧。

如果說居合和鬥劍,憑藉努力,都可以做到。那這種糅合了身體,經驗,意志,精神,精氣神合一的劍術,只有擁有一定劍術天賦的人,才能夠掌握的高級劍技。

但是,作爲實力位居三女之冠的貝爾託利絲,卻在剎那之間,便恢復了冷靜。伶俐的眼眸全神貫注的觀察着瑪麗安娜的攻擊,瞬間分析出了瑪麗安娜攻擊的真正目標。

這是一個虛招!雖然瑪麗安娜憑藉自己高超的劍術,硬是用騎士劍使出了中華的精妙劍技,但是畢竟不是傳統的東方長劍。中華的劍的招式是以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攪、壓、掛、雲等爲主。它的特點是剛柔相濟、吞吐自如,飄灑輕快,矯健優美。遠非西方的騎士大劍和刺劍,以及東洋的刺,劈,砍的劍道能夠比擬的。

瑪麗安娜能夠利用自己的手腕使出柔的特性,卻無法用剛的特性進行攻擊。

所以,這個時候,只要封住她接下來的傳統騎士劍術就可以了。

堂堂正正!

利用自己矮小的身材,貝爾託利絲不後退也不閃避,而是以攻對攻,將手中的木劍微微揚起,狠狠的劈向了那道上挑的劍刃。

回擊!

咔!嚓!碰!

接住了!

連續三招,木劍狠狠的撞在一起,貝爾託利絲終於抵住了那把急速舞動的木劍,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攻擊!

以前的經驗告訴她,不能任由瑪麗安娜肆意進攻,陷入對方的節奏,那個時候,即使她們三人聯手,也只會成爲瑪麗安娜手中的玩偶,任她擺佈。

“哦,不錯嘛!”

貝爾託利絲懸起的心還沒來得及放下,笑眯眯的瑪麗安娜發出了一聲讚賞,以魔術般難以置信的速度,在接下一劍之後朝相反的方向猛然一踢。儘管她明白此時應該避開,但卻寸步難移,於是她的腹部被擊中,也跟柯奈莉亞一樣飛了出去。

“啊!”

“可惜你太注意劍了,貝爾託莉絲!”

將對手踢飛後,瑪麗安娜優雅地旋轉了一週,腳又重新踏在了地板上。她還是與剛纔一樣用明快的語氣指出少女存在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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