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埡肩上粗製的挎包裡塞滿了食物,包括燻肉、燕麥、麪包和奶酪,外加兩皮袋水。完全沒注意到前面的大個子,一頭撞到了他身上,自己卻被彈飛出去平躺在地上。對方紋絲不動,她感覺就像是撞上了一座山崖。市集裡的人們看起來倒已經習以爲常,人潮像溪水流過礁石一樣繞着他來來往往。
那大個子從頭到腳都裹在破布一樣的長袍裡,但仍然掩飾不了他高壯的身材。他緊握着一根長長的裹布手杖,寬大的頂端也包着破布條。雙腿彎成一個奇怪的角度,似乎行動不太方便。
“你得好好看路。”他的口音很重,嗡嗡作響,就像是從他心底一口悲傷的深井中傳出的一樣。“恕瑞瑪現在是個危險的地方。”
他轉身朝着維考拉的龜裂城牆走去。巨大的城堞只剛好與他身高齊平,高處的部分則由烈日曬乾的土磚砌成。維考拉人肯定覺得歎爲觀止,但在他眼裡,這都只不過是拙劣的仿造而已。
占星塔牆上潦草的血字指示他來到這裡,而那個巫師也會被吸引過來。他感應到某個飛昇血統的擁有者已經在維考拉現身了。
早在帝國還未變成廢墟,而是疆域跨越整個大陸的時候,這份血統便已經存在許久了,這是古恕瑞瑪最珍貴也最強大的血統。所以重中之重,是趕在敵人之前找到那個人。飛昇之血可以將阿茲爾從虛無中帶回現世,也可以在邪惡的用意下將重生的恕瑞瑪毀於一旦。
塔莉埡有些好奇和疑惑,跟上大個子的腳步,問道:“你好像對這裡很熟悉?”
“這道拱橋,”他舉起手杖戳了戳頭頂的石磚。行人在橋上走過,塵土像細密的輕紗一樣從裂縫中灑落,低沉的聲音傳來:“是失落了的艾卡西亞所放逐的匠人們建造的。每塊石頭的切割和壘砌都無比精準,搭建的時候連一滴灰漿也不需要。”
“真……真的嗎?”塔莉埡看着那座橋,根本不像大個子說得那麼完美。
“你們凡人早已忘記了過去,還把理應銘記之事冠以傳聞之名。”察覺到了塔莉埡的無知,在沙漠深處無數個世紀的苦澀徘徊,漸漸變成了暴烈的慍怒,男人質問道:“我建起大圖書館,難道不就是爲了防止記憶的敗落嗎?”
“那不是傳說嗎?”塔莉埡小聲答道。
“哼!”塔莉埡對於歷史的無知深深地激怒了內瑟斯的學者之心。
城市原本的輪廓還在,但內瑟斯只覺得自己彷彿行進在噩夢之中,新的材料和古怪的形式肆意改造着曾經熟悉的周遭,所有事物的原貌都被刻意地進行了曲解,似乎設計的目的就是爲了讓人坐立不安。
“不好了!那些強盜團又來了!”
喧鬧聲傳來,內瑟斯和塔莉埡的目光都轉移到城邦之外。作爲一個大型聚集地,被強盜團盯上,再正常不過。
恕瑞瑪強盜團,也是帝國覆滅後的沙漠特特產,他們的生存不靠貿易,全靠暴力。這些由掠奪者組成的團隊經常會僞裝混入環境中,引誘沒有防備的旅行者踏入陷阱,然後殺人越貨。敢直接進攻一個大型聚集地的強盜團,在諸多強盜團中,也屬於強大的那種。
強盜團之間也有名氣之差,例如沙喀爾就是一支知名的遊牧強盜團,他們裝備着加固的骨質護板和長柄武器,擅長正面襲擊,以恐怖的速度衝向目標獵物。
“真是開眼了。”隨着靠近水脈區域,林久見到的生物也變多了起來。甚至看到了一支恕瑞瑪的遊牧居民。
他們並非生活在陸地上,而是一種名爲多滿巨獸的生物背上。就像海賊王世界象主背上的皮毛族那樣,多滿巨獸外形也和象相似,但並沒有象主那麼巨大。
多滿巨獸宛如一座移動的山嶽,其身軀之龐大,足以遮蔽數畝之地。它的背部寬闊而平坦,彷彿是大自然特意雕琢的一片廣袤平原,足以承載無數生靈。
身軀如同一座移動的城堡,胸脯寬闊,肌肉隆起,每一塊肌肉都蘊含着驚人的力量。它的四肢粗壯無比,彷彿是由最堅硬的岩石雕刻而成,每一步都踏得地面隆隆作響,彷彿是大地的脈搏在跳動。蹄子寬大且厚實,能夠穩穩地支撐起它那龐大的身軀,即便是在最崎嶇不平的地形上也能穩健前行。
它們還擁有巨大的幾丁質甲殼保護自己,進化的力量讓它們得以生存於恕瑞瑪的長期乾旱和惡劣環境下。生活在多滿巨獸背上的騎手和巨獸是相互依存的關係,騎手會爲它們清潔身體並驅趕靠近的寄生飛蟲,而多滿巨獸則使用未知的感官尋找隱秘的淡水儲存地。
多滿巨獸就像是一個個可以移動的村鎮,而多滿騎手們則是使用勾爪在複雜的繩結網絡中穿行,來往於這些移動的“村鎮間”。當一個騎手上了年紀,或是“跑不動繩子了”,就會被放回地面上,與其他的陸地居民一起生活,度過餘生。
林久還見到了恕瑞瑪沙漠中的“駱駝”,斯卡拉什。它們多見於商隊之中,雖然它們出了名地暴躁難馴,但卻仍然受到當地人的極大崇敬。它們的毛皮上畫着護體的神聖符記,犄角上掛着圖騰和護身符。因此,在恕瑞瑪穿行的商隊要是擁有一隻斯卡拉什就是繁榮興旺的象徵。
“嗯……這個神廟得重建,到時候弄個新雕像。”來到維考拉高空上的林久並未直接降臨,他在來的路上就發現了那夥強盜團來勢洶洶,也就不急着登場。等着強盜團出手後,自己在動手,對後續創業更有幫助。同時,他還在維考拉中感知到一股較強的靈魂力量,順帶試探一下。
等待的同時,林久點評着維考拉中心區域的那座太陽神廟。黝黑的外牆閃爍着玄武岩似的光芒,但可以透過粗糙拼接的牆板看到裡面大小不一的榫節。
一面太陽圓盤懸在神廟頂部,就算從遠處看過去也能發現那上面沒有半點黃金,只是青銅和紫銅的熟鍛合金而已。當年恕瑞瑪帝國所仰拜的太陽圓盤是懸浮空中的,但是這個銅盤子是被幾條麻繩吊起來的,掛在兩旁幾根不對稱的柱子上。
四個角落的臺階也是參差不齊的石塊。兩名武士穿着銅片連成的合身盔甲,頭頂着覆有羽毛的獸形盔,把守着階梯。
這座太陽神廟,由鑿子敲出的砂岩和裸礁石壘成。出自人手,而止於人境。相比曾經恕瑞瑪帝國心臟位置的龐然神殿,這座神廟只能算得上是孩童的玩具。
而曾經恕瑞瑪帝國的大神廟卻曾是整個瓦洛蘭大陸都又羨又嫉的存在,遠方的諸王們不遠萬里前來只爲一睹它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