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牛家村有叫郭嘯天或者楊鐵心的麼？”申覆把紅皮狗摘下來，老在肩膀上趴着也不是個事兒，轉頭向曲三問了一句。
“郭嘯天？楊鐵心？”曲三搖搖頭，道：“沒聽說過。”
“你師傅是什麼人？”申覆又問了一句，反正也是乾等着，還不如嘮嘮嗑兒。
“桃花島主，黃藥師。”曲三老實交代。
“果然是他。”申覆對於這點倒是沒有什麼意外，不過讓他感到稀奇的是，王重陽與黃藥師的兩個徒兒都是築基期的修士，那麼他們二人又會是什麼樣的境界呢？
稍微有些期待。
“道長認識家師？”曲三呼吸稍稍有些急促起來，申公豹的大名他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若申道長果真認識師傅的話...自己是不是就能重歸師門，再次侍奉於師傅膝下？
“不認識。”
曲三卸了一口氣。
果然是看似有跡可循，卻步步是坑的主神空間。
正在地上臥着的狗子，忽然擡起了頭，耳朵微微甩動了兩下，一雙青玉色的眸子就看向了村外。
來了。
“叮噹當。”
“嘩啦啦——”
“叮噹當。”
“嘩啦啦——”
似乎是鈴鐺與鑰匙碰撞的聲音交互。
村口出傳來了一苗燭光，一個佝僂的身形似乎拄着柺棍，另一隻手舉着蠟燭，一步一晃盪走進了村子。
申覆看的真切，是一個老婆子。但老婆子低着頭，頭上戴着兜帽，將她的面容全部掩蓋着，腳上穿的是一雙大紅色的繡花鞋——各自繡着朵紅牡丹，嬌豔欲滴，也不知是哪位娘子的手筆，竟然是如此逼真。
丘處機只覺着一股寒意似乎從腳底板涌上了心頭，而後便會頭皮發麻。
因爲看的久了，竟只能看到那一雙繡花鞋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挪動。
“嚇——”
忽然夜色中傳來一聲嘶鳴，不知是誰家的黑貓盯着那老太婆弓起了腰身。
“汪汪汪！”
村子中的狗子們也開始撕咬起來，隨後是公雞打鳴的聲音、老牛哼叫的聲音...等等，所有的動物都熱鬧起來。
唯有村子裡的人們，似乎什麼都沒有察覺到。
不只是村子裡的凡人們，就算是曲三...他的目光已經開始變的呆滯起來，一雙柺棍不知何時也摔在了地上，全靠丘處機把他保住纔不曾跌倒。
“叮噹當。”
“嘩啦啦——”
啪嗒——啪嗒——
那一雙繡花鞋已經走到了酒館的門口。
丘處機把曲三平放在桌子上，寶劍已然出鞘。
“嘎——”老婆子猛然擡起頭，那是一張乾癟的臉，有一雙空洞的眼窩，沒有眼珠子，鷹鉤鼻子似乎已經垂到了下巴，張口時打開皺巴巴的嘴脣，露出沒有牙齒的口腔。
“妖婆！”丘處機怒目而視。
心道一聲：“怪不得曲兄邀貧道今日前來，原來有如此大敵。”
丘處機絲毫不敢大意，若非他乃是劍修且意志堅定，恐怕也中了此獠幻術就此昏睡過去...想着他便祭出飛劍，劍若電光，直取老妖婆首級。
那妖婆只是伸手一撮，便將飛劍捏在手中，幹剌的嗓子發出刺耳的聲音：“無知小輩，也敢跟姥姥動手。”
丘處機心下一沉，道：“好厲害的妖婆！”
“今天就叫你知道姥姥的厲害。”這妖婆正要動手，忽然覺着自己腰間一空，原來是系在腰間的那一串兒鈴鐺被一隻紅皮小狗銜着，紅皮小狗還扭着屁股向另一個道士撲騰過去。
老婆子咧開嘴笑的很難看，但是她認爲這樣很有威懾力。
“汝是何人，且報...”老妖婆按照江湖規矩準備放一波狠話。
結果話沒有說完，就見紅皮小狗把鈴鐺往地上一啐，甩着四條小短腿又向自己撲過來。
老妖婆就這樣看着，她倒要看看這紅皮小狗能翻出什麼花來，然後就見紅皮小狗騰身一躍，把她腰間的那一串兒鑰匙也銜走了。
氣啊。
她渾身發抖！
腳下的那一雙大紅色的繡花鞋，似乎也跟着放出了瑩瑩血光...血光順着地面蔓延，變成一雙血手，眼看就要把紅皮小狗掐住時...
“先別弄死她，貧道有話要問。”申覆說話了。
而此時地上冒出的血手已經沾染到狗子身上火焰，頓時萎縮...並且麒麟火入跗骨之蛆順着血光向老妖婆燃燒過去。
老婆子還沒有緩過神來，就見那一隻紅皮小狗眨眼間便成一頭麒麟，伸出一隻蹄子就把自己按在了地上...順着血光燃燒過來的火焰也就此熄滅。
“嘶——”
栽了。
老婆子的皮囊在火麒麟的蹄子按下的瞬間，同時變的乾癟，那一雙繡花鞋也沒有了之前的光彩，變得無比暗淡。
“呵。”
申覆見狀，厲聲道：“孽畜還不現形！”
咔嚓！
就好似憑空一聲響雷。
震得那雙繡花鞋瑟瑟發抖，漸漸的從繡花鞋上顯出了一道青煙。
“怪哉、怪哉。”申覆看着這一雙成了精的繡花鞋，笑道：“這年頭連繡花鞋都能精了。”
“仙長饒命啊。”繡花鞋在地上一蹦一跳，道：“小妖本乃是前朝貴妃娘娘的繡花鞋，也不知爲何忽然有一天就生出了靈智...小妖可從來沒有害過人。”
“知道你沒有害過人。”申覆往桌子上一靠，他有些搞不明白了，此地盡是些面相醜陋兇惡的鬼怪，卻偏偏都沒有害過人...而且這繡花鞋精，竟然安還受到牛家村的供奉，成爲了牛家村的土地婆，所以她身上纔有大把的鑰匙。
至於那個鈴鐺...呵呵。
申覆把玩兒了一陣兒，道：“廣成子師兄，想不到你也遭了劫。”
這鈴鐺是廣成子師兄的落魂鍾，算不上什麼難的靈寶，洪荒中類似的靈寶有很多，就算是雲中子師兄煉製的法器，也有很多威力要超過此靈寶的。
原本就算不上一流的靈寶，再加上遭受了劫難，現在已經靈性盡失，響動起來...也只能令那些凡人入睡，就算是丘處機這樣的意志堅定的築基期修士也能抵抗它的威能。
想必這繡花鞋精就是因爲這落魂鍾而生出了靈智。
畢竟是仙人法寶，所以繡花鞋生出靈智之後，便也隨之生出了一絲神性，進而成爲了牛家村的土地。
妖也是她，庇護村子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