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明德今年56歲,現任桂西省教育廳副廳長、黨組副書記、巡視員,名副其實的三把手。前不久機緣巧合投到分管教育的吳副省長門下,眼看自己再過兩年年齡就到站了,是以這段時間以來賈明德一直積極表現,期待領導賞識而再上一個臺階。
如今,吳副省長的公子打電話過來讓他辦事,把賈明德樂得跟什麼似的。畢竟能夠爲吳少辦事,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啊!!
“吳少,您放心,我馬上着手調查,有結果了就立刻聯繫您,嗯,好的,我明白……”
等吳少那邊掛掉電話後,一臉興奮的賈明德也顧不得矜持了,直接一個電話就打到了市教育局局長辦公室……
……
桂西省省會城市因爲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令滿城皆綠,四季常青,長久以來形成了“青山環城、碧水繞城、綠樹融城”的城市風格。
因此,被市民們稱之爲綠城。
市教育局局長辦公室,四十出頭的許文山站在玻璃窗口,瞭望着碧藍的天空,心中對自己目前的狀態感到非常滿意。想他許文山出身平民家庭,卻在這不惑之年坐上了綠城市教育局局長的寶座,可謂是大權在握前途無量。而且妻賢子孝,身體健康,這樣的人生,他又有什麼不滿意的?
再想到昨天張秘書給他打的那個電話,許文山更是心情大好,他不是那種死板的人,能夠交好市委書記的秘書,他自然是不留餘力。更何況昨天張秘書要他幫忙的只是安排個插班生進入市內那幾所重點高中罷了,以他的身份,這種小事隨便一個電話就能搞定了。
其實許文山也明白,如果不是他跟張秘書擁有黨校同學這個身份,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哪裡有資格替張秘書這種權勢滔天的人物辦事?
正美滋滋的想着什麼時候請張秘書出來喝兩杯增進感情的時候,辦公室的電話陡然響了起來。
許文山走回去一看來電顯示,那熟悉的號碼分明就是省教育廳某個辦公室的電話,當即一個激靈,立刻接起電話,客氣的說道:“你好,我是許文山。”
“小許啊,我是賈明德,你馬上來我這裡一趟,我有點事想問你!”
聽着電話裡的忙音,許文山真是一頭霧水,這賈廳長今天怎麼突然來了這麼一個電話?
不過,儘管不明白,但市教育局屬於雙管部門,除去地方政府的分管領導以外,省教育廳也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而賈明德作爲省教育廳副廳長,絕對不是許文山能夠得罪的。
所以,許文山接了電話後不敢怠慢,匆匆下樓開車趕往省教育廳……
因爲綠城是省會城市,這市教育局與省教育廳倒也相隔不是很遠,大概十來分鐘,許文山便急急的趕到了教育廳。
……
“咚!咚!咚!”
聽到敲門聲,正幻想着怎樣討好吳少好讓他在吳副省長面前爲自己美言幾句的賈明德回過神來,然後正了正臉色,對着門口說道:“進來”。
“賈廳長,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走進來的許文山一臉恭謙的笑道。
“小許啊,坐吧,要喝什麼自己倒,不用客氣哈!”賈明德淡淡笑道。
“謝謝賈廳長!”許文山儘管不渴,但還是自己跑去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然後纔回去坐好。
賈明德先跟許文山不鹹不淡的聊了一會工作,然後話題一轉,問道:“小許啊,聽說你昨天跟中寧高中的校長打了招呼,安排一位插班生進入高三,有沒有這回事?”
許文山聞言一怔,這點小事,堂堂教育廳的副廳長怎麼會關心?又是誰告訴他的?賈廳長這麼問,到底是什麼意思?心中一時間念頭百轉,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點頭道:“賈廳長,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本來這個學期都快結束了,應該等下個學期再安排比較合適。但這位學生求學心切,非得要現在就插班進去學習,爲了不打擊他的上進心,所以我昨天就跟高校長商量了一下,提前安排他進學校學習。賈廳長,我這可不是濫用職權啊,實在是有些愛才心切,這才破例一次的。”
賈明德似笑非笑的看着許文山,等他說完,才淡淡說道:“小許啊,我在教育系統工作了整整三十多年,這種套話就別在我面前說了,我喊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這學生是不是你家親戚或朋友孩子?”
許文山心中一震,看着賈明德那副淡笑的面孔,思忖着賈廳長問出這樣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他,然後拿自己開刀?雖然心中盡是疑慮,不過許文山好歹也是官場老油子了,能夠憑自己能力晉升到正處級,自然不可能因爲賈明德這句突兀的問話就失了方寸。
是以,許文山臉色不變的搖頭說道:“賈廳長,這學生真不是我家親戚,也不是我朋友孩子。”
賈明德眼神銳利的盯着許文山,盯了足足近半分鐘,發現後者神色坦然,心中便有譜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和了一下氣氛,才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小許,是誰向你打的招呼?”
許文山心中滿是不解,明明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怎麼賈廳長就一直逮着不放呢?難道是那位學生在學校惹出什麼大事了?可這也不可能啊,如果惹了什麼大事,高校長怎麼着也會跟自己說的啊!不理解歸不理解,但人家賈廳長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許文山也不敢再玩虛的,畢竟再閉口不談或顧左右而言他的話,可能就真正的得罪這位上級領導了。
因此,許文山微一沉吟,便點頭讚道:“賈廳長真是目光如炬,什麼事情都瞞不了您!”
賈明德淡然一笑,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看不出來,他早就不知道被髮配到什麼地方去了,哪裡還能在省教育廳坐穩第三把交椅?
“賈廳長,這位學生,是市委張秘書給打的招呼!!”許文山直接說出了答案,反正這點小事已經是官場慣例了,就算給人知道也不影響什麼。
“市委張秘書?”賈明德聞言一驚,臉色凝重的問道:“可是張懷亮張秘書?”
“正是!”許文山點頭,心中卻一陣快意,雖然不明白賈廳長爲什麼那麼關心這點小事,但在官場混跡了十幾二十年的他卻嗅出了一點不同尋常,能夠借一借張秘書的勢,他自然不會放過。
賈明德沉吟了片刻,然後才轉向許文山,溫和的笑問:“小許啊,你跟張秘書?”
話雖然沒有說全,但許文山卻明白他問的是什麼,便答道:“張秘書跟我是黨校同學!”
賈明德聞言恍然,再看向許文山就不像之前那樣純粹是領導看下屬的神色了,張懷亮本人雖然只是區區一個正處級,比賈明德還低一個級別呢!但人家張秘書的老闆是誰?那可是綠城市的市委書記啊,最要命的是這位市委書記還是省委常委兼任的,那可是副部級的存在啊!!而衆所周知,秘書一般都是領導的代言人,最信任的心腹。所以別看賈明德在級別上要較張懷亮秘書高一個層次,但若論影響力以及實權的話,他還真沒辦法跟張懷亮相比。
“小許,原來你跟張秘書還有這關係啊!”賈明德嘆了口氣,心中也有些鬱悶,本來吳少交待下來的任務他覺得不難完成。可現在牽扯到張懷亮秘書,那要完成吳少的任務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儘量把關係搞清楚,然後再向吳少報告了。
許文山矜持的笑了笑,雖然他心中很想問問賈廳長爲什麼如此關注這麼一件小事,但他也知道這種話是絕對不能問出口的。
“小許啊,有些事情我也不必瞞你,是有人託我查一下那位學生的背景,既然他進中寧高中是張秘書向你打的招呼,那你應該知道這位學生跟張秘書是什麼關係吧?”賈明德想了想,便直接問道。
“這個啊,當時張秘書只說是他家親戚,我也不好多問,所以具體是什麼樣的親戚關係我還真是不知道!”許文山實話實說的道。
“哦,這樣啊,那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賈廳長,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見!”
“嗯,再見!”
等許文山離去後,賈明德便拿起電話打給了吳少,雖然張秘書的官場級別比他低,但人家的影響力可不是他能夠比擬的,具體要如何做,還是先稟告吳少再說吧!!
……
十多分鐘後,許文山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便拿出手機拔通了張秘書的電話。電話接通,兩人客套了幾句,許文山便把剛纔與賈廳長的談話跟張秘書說了一遍,然後問這事會不會對他有什麼影響?結果張秘書呵呵一笑,說道:“老許,不必擔心,誰再問你你就照實說,這點小事影響不了我!”
“有張哥這話我就放心了,什麼時候有空了咱一起出去喝幾杯?”許文山笑着邀請道。
“嗯,行,不過這幾天比較忙,等閒一點再給你電話吧!”張秘書爽快的應道。
“好的,那你先忙,回頭酒桌上再聊!”
“嗯,回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