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性向不明·原簽完快遞單,正準備拆信件,卻見何小北一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表情很複雜,態度很明顯,大概混合着好奇、猶豫以及一系列屈原並不想讀懂的心思。不想讀懂的意思也意味着其實讀懂了,更何況何小北的眼睛幾乎明晃晃地刻上了八卦兩個字。
屈原沉吟了一下,揚了揚手裡的信:“小友也想看?”
“嗯!”何小北拼命點頭:“想看!”
屈原微笑:“既然如此,那小友就繼續想吧。”
何小北:“……”滾蛋!是因爲被基友拋棄所以內分泌失調了嗎,腫麼這麼惡趣味?
忘川居里響起悉悉索索的拆包裹的聲音。屈原專心致志地在拆,何小北專心致志地在看,偶爾還會給予一些口頭上的建議。
“呀,你沒看見那裡有膠布嘛,撕掉就好啦。”
“不對不對,這個時候你要順着方向撕嘛,這麼笨是怎麼當上三閭大夫的?”
“你拿把剪刀來就好了嘛……什麼?這裡沒有剪刀?你不是棒子的開山始祖嗎,怎麼可以這麼窮?哦,匕首啊,匕首也可以啊。”
……
屈原忍無可忍,停下手上的動作衝何小北和顏悅色地笑了:“小友可以不要在我忙碌的時候製造噪音嗎?屈某雖不才,卻也是拆過包裹的,不需要小友這樣悉心指導。”
何小北:“不客氣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送快遞還幫忙拆包裹,一條龍服務嘛,記得給好評哦。”
屈原:“……”
既然屈原沒有下令趕人,何小北索性就厚着臉皮賴在這裡。嘖嘖嘖,這可是楚懷王熊槐寫給屈原的信吶!歷史上楚懷王要比屈原早一步翹辮子,因不甘被威脅,最終囚死秦國。在何小北眼裡,楚懷王雖然智商捉急,但到底也算一條漢子,比後世那些賣國求榮的兔崽子不知道強多少。只是不知道熊槐死的時候,有沒有爲自己的聽信讒言悔恨過。再加上熊槐並沒有去投胎轉世,何小北深刻懷疑,這個歷史上有名的皇帝極有可能另有所圖。可能是爲他那個不孝的兒子,也可能爲被自己疏遠的屈原。這樣一個戰國雄楚,又是如何看待爲自己嘔心瀝血肝膽相照的老友呢?
當然,以上是官方說法。二十幾年浸淫在充滿基情的現代社會裡,何小北最想知道的,其實還是兩個人之間那點兒相愛相殺的破事兒。帝王渣攻配上忠犬臣子受,絕逼是JJ文的風格啊!
“小友,你這樣直勾勾地盯着看,屈某是會尷尬的。”也許是何小北的眼神太過火辣辣,屈原最終放下手中用來裁紙的匕首,深沉地嘆氣道:“小友真的非常想看?”
何小北不說話,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還是直勾勾地盯着看。用比較正常的一個詞就叫目不轉睛,用不太正常的詞大概就叫視*奸。不過人家奸的都是白富美高富帥,何小北土鱉一點,奸的是人家手裡的紙,簡稱手紙。
屈原幽幽地嘆了口氣,無奈道:“小友若真的如此好奇的話,看看也是無妨的。只是小友……你不用急着回去打卡了嗎?不是說老闆會不給工資?屈某可是身無一物,負擔不起的。”
八卦面前工資算得了什麼?何小北眼前一亮:“精神富足纔是真正的富足!錢財於我,如蒼老師,如小澤,如蘿拉。夠用就行,要那麼多幹嘛?佔硬盤不說,擼也擼不過來啊。”
屈原失笑,大概是沒見過這麼裝逼的小人物。之前一副對工資無比上心的樣子,現在爲了滿足自己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就故作大方。屈原難得調侃道:“小友說的這些人,屈某都沒聽過。是哪位達官顯貴家的小姐?”
何小北搖搖頭,你聽過纔有問題好吧!基佬就老老實實搞基去,蒼老師不適合你。“不過都是些庸脂俗粉罷了,哪裡比得上士大夫絕色傾城!”何小北說話的功夫,屈原已經將所有信紙鋪開在梨花木桌上。信件不重,沒想到裡面的信卻足足鋪滿了一張圓桌。每一張都龍飛鳳舞地爬滿了字,有的因爲年代久遠,紙張已經殘破不堪。何小北粗略估計了一下,最早的信大概得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噔噔噔噔噔噔~~~系統提示屈原:你的基友筋肉攻·熊槐已上線!
屈原漫不經心地拿起其中幾封,聽到何小北的話,手上動作僵硬了一下:“雖然屈某聽不大懂,但小友說話確實有趣。男子怎麼能用絕色傾城來形容呢?小友怕是用錯了吧?”
“沒用錯啊。”何小北恬不知恥地湊到桌子旁:“按士大夫這麼說,那當年寫‘衆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的不知道又是哪位啊?”
屈原:“……”
何小北:“那纔是真正的絕色傾城啊!”
“咳咳咳。”屈原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屈某才疏學淺,還是不在小友面前班門弄斧了。我們繼續看信,繼續看信。”
何小北呵呵兩聲見好就收,學着屈原一樣低頭看信。要是單說楚懷王熊槐,何小北的瞭解還真的不多。只知道歷史上對楚懷王詬病已久,都說他貪婪成性、優柔寡斷;也有人說他色令智昏、聽信讒言,最終葬送了楚國大好河山。何小北認爲這個很正常,昏庸享樂的皇帝那是常態。畢竟人家的社會地位在那兒擺着,何小北這等矮矬窮就算想昏庸享樂都沒有那個資本吶。況且和紂王的酒池肉林比起來,楚懷王那點兒小九九簡直是弱爆了。
而如今何小北面前切切實實地鋪展開楚懷王的字跡,字裡行間都在講述着一個許久之前的故事。故事裡帶着硝煙和戰火的味道,滄桑又沉重。何小北細細串聯,試圖把這個故事描繪得更生動一些,將那一段歷史還原。
楚懷王若不是王,也許楚國不會這麼早便覆滅。任何一個王都是不能有惻隱之心的,更何況是在春秋戰國那樣一個硝煙四起的時代。楚懷王三十年時,紛爭又起,秦連破八城。秦昭王寫信給楚懷王,約他在武關相會修訂盟約,以結秦楚之好。楚懷王接信之後憂心忡忡,進退兩難,朝中也因此分裂成兩派。
令尹昭睢認爲秦國是個王八蛋,不可信。我們正打着仗,雖然丟了幾個城池,但是隻要盡心防禦,戰況也不會太糟糕,沒必要去赴他那個假惺惺的武關之會。
熊槐的兒子子蘭則認爲,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秦國已然戰況樂觀,卻仍然送來交好信,說明秦國並不想失去楚國這個盟友。且這麼打下去,有誰能保證楚國一定能打贏?用看不見摸不着的未來抵押眼下的好處,傻子才這麼幹呢。
昭睢聽了之後哼哼兩聲,翻了個白眼;又哼哼兩聲,用後腦勺對着子蘭。昭睢知道自己言已至此,到底如何決斷,還要看上座那位大人。
楚懷王捏着信,還是猶豫不決。子蘭見狀,又裝模作樣地做了個揖:“子蘭不敢僭越,但還請父王想明白,秦楚交界百姓的性命可都在父王一念之間。”
楚懷王的手狠狠顫了一顫,自己兒子這一招用得可是忒狠。黎民百姓永遠都是帝王家心中會呼吸的痛,不管有點什麼事兒,文人騷客必定會用蒼生壓在他們頭上。楚懷王覺得忒重,又不能推脫,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屈原的方向。屈原之前一直在流放狀態,今年剛剛回到朝中。六年的流放之後,屈原已經年過四十。風餐露宿沒有讓他的臉溝壑難平,卻讓他的眼睛平添了幾許滄桑。屈原恭敬地彎腰垂頭,在這偌大的大殿上聲若洪鐘:“臣也以爲,不可。”
昭睢得到了一位盟友,表示很開心。子蘭卻不開心了,又開始翻找那些陳穀子爛芝麻企圖抹黑屈原。大殿之上熙熙攘攘,從沒有這麼熱鬧過。而屈原仍然彎着腰垂着頭,雙手堅定地攥緊自己的玉笏:“臣以爲,不可。”
楚懷王掃視着朝堂之上濟濟衆臣,這些臣子涇渭分明各爲一派。張牙舞爪唾沫橫飛,口中全是家國大義,像極了市井裡的婦人罵街,只不過罵得好聽些罷了,堪稱罵街模板。而屈原站在中間,和兩派人都隔着一段距離,似乎哪裡都不屬於。他的腰彎得更厲害,頭深深地垂下去:“屈原以爲,不可。”四周更加吵鬧,似乎有的武將已經開始擼袖子準備上升到武力階段了。
“夠了。”楚懷王憤然拂袖起身,朝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只能聽到上座之人的聲音:“不過區區武關之會,本王欣然赴約!”
昭睢挫敗地發出一聲嘆息,子蘭則是得意地高呼聖上開明。改革派和保守派各有歡喜各有憂,唯獨屈原,掌中玉笏幾乎要握斷,卻仍然不發一言。
同年,楚懷王在武關被挾持,秦軍遮閉關門將其擄掠至咸陽。秦國將楚懷王軟禁起來,要挾他割讓巫、黔中郡給秦,以結兩國之好。楚懷王原本準備同意與秦結盟,秦昭王卻堅持要先割地後結盟。楚懷王憤恨難當,又想起昭睢和屈原的話,堅決不從。秦國便將其關在秦地,最終囚死異鄉。楚懷王的死奠定了楚國覆滅的道路,子蘭繼位後,不過幾年時間,楚國便被秦國吞噬殆盡、國破家亡。
何小北放下手中的信紙,擡頭看見屈原面無表情的臉:“你當初爲什麼不多勸一勸,要是你那時候以死相逼,說不定就不會這樣了。你看你們,一個客死他鄉,一個沉底餵魚,都不是啥好下場啊。”
屈原漫不經心地一手拄着下巴,另一隻手捻起紙張:“勸了又有何用?他那時候已經有了決斷,我再勸也是於事無補。他沒有那麼在乎天下蒼生,但總歸是在乎的。至於其他的人話,他想在乎便在乎,不想在乎便不在乎。”
這年頭想從誰嘴裡得到一句直白的話還真是難啊。何小北砸吧着嘴,幽幽的說道:“我覺的吧,他還是挺在乎你的。不然也不會給你寫這麼多信。”
“也許吧。”屈原仍舊提不起精神來,歪仄仄道:“但那於我又有何干呢?”
何小北:“……大夫好氣量。”渣攻啊渣攻,你的忠犬受要跑掉啦!這是JJ文不是知音體,快拎着糉子來請罪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