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次擄人事件,王宮瞬間戒備森嚴,當晚深夜時,安靜的皇宮就傳來了打鬥聲,吵吵嚷嚷一直到天明才平息。
舒媛現在神經粗壯得很,即便打鬥延伸到了凱魯王子的宮殿外,她竟然也香甜地睡了一晚上。
不過,凱魯王子就沒那麼命好了,清晨帶着一身疲憊回來,躺在藤條編織的軟椅上就不想動彈了。
不過,舒媛覺得,令他疲憊的,應該不是身體。
凱魯王子精力旺盛,在牀單上能折騰一晚的人,怎麼可能被區區一個晚上的戰鬥給弄得筋疲力盡呢?
所以是別的原因了,而能夠在王宮發動兵變的,除了那幾個王子,就沒別的人了。
凱魯王子其實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比如說,他是真的喜歡賽那沙這個兄弟,但利用其賽那沙來也是毫不手軟,眼睜睜看着他去埃及送死咬咬牙也能夠做到,當然傷心是不可避免的。
一邊狠辣無情一邊又在心底默默流淚,其實挺矯情的!
這一次顯然不是賽那沙給他添堵了,因爲賽那沙是跟着凱魯王子一起回來的,肩膀上還受了點傷,正沒臉沒皮地吳亭亭那裡祈求愛的照顧……誰說賽那沙不會追女孩子的都統統去面壁一百次!
所以,這次是哪個王子呢?
與凱魯王子有交情的只有皇太子和修達王子了,皇太子恐怕是要嚥氣了,所以能讓凱魯王子這樣憂傷的,只有可能是那個他當兒子養着的修達王子了……
修達王子的話,做出反抗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凱魯王子把娜姬雅王太后的頭砍掉了,總不許人家兒子不報仇是麼!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修達王子可不是純良無害的小兔子!王宮裡就長不出來純良無害的人來。
不過,這樣的事情舒媛是不會發表任何意見,也絕不會參與進去的。
實際上,凱魯王子也並沒有打算把這些事告訴她,不過,舒媛還是在幾日後收到消息,修達王子被放逐到了邊界小城去做了一個城主。
沒有要了修達王子的命,凱魯王子這一次已經算是開恩了。
奇怪的是,修達王子在離開前,執意要面見舒媛這個戰爭女神,凱魯王子竟然也答應了。
舒媛倒是無可無不可,在側殿接見了修達王子。
萌萌的少年郎這時候已經清瘦了很多,面色多了一些堅毅清秀的線條,有了幾分青年男子的風采。
修達王子他靜靜地望着舒媛,像是想要看透她的靈魂似的,極爲專注。
這種目光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看不出喜怒來。
舒媛可不想陪他玩這種心理遊戲,清淺一笑,單刀直入地道:“聽說你離開哈圖薩斯前的唯一心願就是要見見我,爲什麼?”
修達王子笑了笑,這笑容充滿了苦澀,“王兄熱愛詩歌,他能用優美的詩篇寫出最完美的情詩,曾經一位智者告訴我,熱愛詩歌的人,往往都會對感情堅貞不渝,而感情也是這種人的一個致命弱點。”
舒媛笑了,這種分析的很正確的,在書裡凱魯王子的確深愛着夕梨,夕梨也的確是他的致命弱點,不過,現在換了她這個冒牌戰爭女神的話就……
“你認爲,我是那個弱點?”她反問。
修達王子搖搖頭,“我原本以爲你是,但現在不那麼認爲了。如果說,能夠讓王兄心甘情願完完全全放下防備去愛的人,我覺得夕梨比你更夠格,只有純潔美好的少女之愛才能暖化王兄的心……但可惜,王兄卻選擇了你,你這朵帶毒的罌粟。”
舒媛不得不爲修達王子的敏銳點一百個贊,他只是沒時間成長到羽翼豐滿的時候,否則,凱魯王子未必是他的對手。
“所以,你這是爲你的王兄感到悲哀嗎?因爲他放棄夕梨而選擇我。”舒媛笑了,笑的很豔麗,就像一朵真正的罌粟花,“不過,你又難道沒察覺,你的王兄依然依戀着純白無暇的小夕梨嗎?”
修達王子輕柔一笑,視線卻一片清冷,他搖搖頭道:“不,王兄只會有你一個王妃,這一點,我恐怕比你更瞭解他。”
“哦?”舒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挑眉道:“你想要見我,不會只是想跟我說這麼多廢話吧。”
修達王子羞澀一笑,的確是羞澀的笑,舒媛覺得自己沒有眼花。
“我是來帶走夕梨的,我要娶她爲妃。”
少年清亮的嗓音鏗鏘有力,就像在發出一個慎重的誓言一般。
舒媛迷惑地看着修達王子,她覺得自己似乎好像是不是聽錯了,修達王子要娶夕梨?難道他倆之前那段談星星的交流已經發展到了深刻的愛戀這種地步嗎?
可是不對。
夕梨明明對凱魯王子充滿依戀,她是一個陷入愛情中的少女,但那份愛卻是給予了凱魯王子的,根本與修達王子無關。
“最近我做了一個夢,夢裡的夕梨纔是戰爭女神,王兄喜歡的也是夕梨……”修達王子緩緩地說着,把原本的夕梨與凱魯王子的愛情故事娓娓道來。
舒媛卻聽了出來,這與漫畫還是有出入的,因爲這是以修達王子本人的視覺來進行描述的故事,也就是說……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修達王子也許是重生的,因爲一個少年郎,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一夜之間長大,他的一舉一動都顯得成熟穩重了太多,這種改變是要日積月累的生活浸潤方能形成的。
這下子倒是有趣了,一個重生的修達王子要來娶夕梨,而舒媛不太確定,凱魯王子願不願意,夕梨願不願意,所以,她託着腮慢慢地聽着,不說話。
她不需要說話,如果這次的談話凱魯王子沒有來監視的話,那才真見鬼了。
“我喜歡夕梨,無論是在夢裡,還是現在,我無時不刻心裡都是她,我要娶她爲妃,唯一的妃子,我會好好寵愛她,我會讓她愛上我。”
修達王子最後下了這麼一個結論,然後定定地望着舒媛,“而能讓我達成這個心願的,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個人,你能成全我嗎?”
舒媛笑了,“我竟然成爲你孤注一擲的那份賭注了嗎?先不說你爲何對我這麼有信心,我只想問你,我爲什麼要幫你?”
修達王子向前一步,輕笑道:“你最近是不是感到非常睏倦,常常陷入不可思議的美夢裡不願意醒來。”
“一個懷了身孕的女人,會睏倦是很正常的。”舒媛雖然說得很隨意,但心底卻不自覺有些憂心,最近不但嗜睡還反應特別遲鈍,而且也正如修達王子所說,夢裡的一切美麗真實到彷彿就像又穿越到了另一個國度一樣,只是那裡沒有傾軋,沒有不斷的算計,美麗的愛情,可愛的友情,一切的一切都很完美。
“你中毒了,”修達王子又向前走了一步,吳亭亭手裡的劍便咔擦一聲出了鞘,他只好停下來,低低地笑了起來,“確切的說是中了巫術,王兄殺死了我的母親,而她,在臨死前下了血咒,你會死,包括你肚中的胎兒。”
他忽然望着側殿旁簾子後說道:“你若是死了,我想王兄也恐怕活不下去了。”
凱魯王子從簾子後走了出來,面色陰沉地道:“所以,你能夠解開這個血咒。”
“我當然能。”修達王子笑得很無害,就像他以前面對凱魯王子一樣,目光澄澈極了。
可在凱魯王子看來,卻顯得陰森可怖,他咬着牙道:“你既然發動了兵變,就知道王室的規矩,我能留下你的性命,已經顧念了舊情。”
“不錯。”修達王子的笑容充滿了苦澀,“王兄若是這麼多年一直只利用我,從不把我當兄弟看,那麼,我離開哈圖薩斯就不會這樣猶豫痛苦了。”
他忽然咆哮起來,“你不知道,我要是一聲不響地跑去做那個見鬼的城主,只要一個月,你的寵妃,西臺的戰爭女神,就會永遠閉上眼睛,而你卻以爲她是病死的。你說,你殺了我母親,我爲什麼還要幫你?你憑什麼?”
他實在太痛苦了,額角的青筋不斷地跳動,連眼睛也是血紅的。
或許,他在後悔把這一切說出來,他就應該看着戰爭女神去死,這樣王兄就會從此一蹶不振,在漫長的生命中永遠在痛苦的思念中煎熬,這樣他的仇恨就能夠得到解脫了。
凱魯王子的神色變化也很劇烈,他的確一直利用修達王子,把他當做一步暗棋培養,但多年來習慣了把修達當做幼弟寵愛,不可否認的是,其中不乏兄弟甚至父輩一樣的親情,所以,即便修達王子發動兵變來反對他,他也沒忍心下達處決的命令。
可他萬萬沒想到,正是這一念之間,救了舒媛的性命,還有那未出生的孩子。
要知道血咒這種最高深的黑巫術,若不是知道施術人的手法和血引,是根本無法解除的惡咒。
“解開血咒,我把夕梨送給你。”凱魯王子避開了修達的視線,把目光投向另一側的出口。
修達王子也望着那裡,他看到了夕梨蒼白的臉和嬌小的身子。
真是痛苦的一雙眼睛啊,她還是愛着王兄的吧,就像那時候一樣……
修達王子邪惡地笑了笑,“夕梨要是不答應呢。”
“她若不是不答應,我便用繩子綁了丟進你的戰車裡,你把她當奴隸也好,妃子也好,都隨便你。”
凱魯王子極爲無情,掃過夕梨的眼睛毫無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