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與冷鉤”這是現在比耶斯村最大的酒館的詭異名字。
這兒堆滿了從村裡各處建築工地中剛剛下工,正準備好好放鬆的工匠,或是來尋刺激的年輕人。比較顯眼的,是一隊穿着簡單的亞麻長袍,帶着手杖的朝聖者。酒吧的一處角落,因爲他們的存在而顯得格外安靜。當然,或許也能在這樣的向下酒館裡見到貴族老爺和貴婦的影子,不過通常,這裡是底層人民的狂歡,任何商品與“服務”更接地氣,也更加實惠些。
即便是已經卸下了肩衣與金飾,識人甚多的老闆娘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約翰與索菲雅並不平凡的氣質——當然,主要來源於他們精緻的絲絨罩衫和絲綢內襯。
“二位想要來點什麼?烤乳鴿剛剛出爐,不想嚐嚐嗎?還有麥芽蜂蜜甜酒的味道,是城裡有錢的貴族老爺們最喜歡的東西!”來迎客的不是酒館的老闆娘,而是以爲剛剛纔在街上見過的吉普賽舞女。似乎她們就是所謂的吉普賽歸化民,現在負責替酒吧招攬客人。
看着吉普賽女人花枝招展地搖曳過來,索菲雅本能地又捏緊了約翰腰。
“一杯蜂蜜酒……再來一杯熱牛奶,裡面也加點蜂蜜吧,我妹妹還小,喝不了那些東西。”約翰後退了半步,向這個年輕而風姿綽約的女人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我們坐在大廳就好,不用額外準備包間。”
“妹妹?”吉普賽女人瞟了一眼索菲雅細嫩的手指,用並不熟練地希臘語發出了相當有異域特色的嘲問。
“客人,你們稍等片刻,東西馬上就準備好。”
臨走時,這女孩子還特地在約翰的耳垂邊上呼了一口熱氣,才姍姍離開。
“這就是你非要來酒館一趟的理由?就爲了看這些好看的吉普賽姑娘?那我還是跟着莫雷去莊園裡過夜好了。反正一會兒伊芙蕾會替你付賬!”
“別鬧別鬧……看那羣朝聖的。”約翰挪了挪椅子,讓自己的位置正好正對着那個僻靜的角落,“看見那幫傢伙了嗎?之前在亞威尓港,他們嫌我們下船,我們和港務官聊了一會兒耽誤了點時間,他們應該也剛到比耶斯村……”
“一隊朝聖的,帝國境內到處都是這樣的虔信徒。應該也是準備步行前往聖索菲亞大教堂禮拜……或是剛剛從耶路撒冷、又或者是羅馬回來,準備回家的。借道路過而已,有什麼好稀奇的。”
“聖誕禮剛過……這個時候來比耶斯這種小地方的朝聖者可不多見吶。修士們沒事不會往酒館裡跑”說道這兒時,那個吉普賽女人又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將一杯酒和牛奶放在桌上。
“女士,可以麻煩您幫個忙嗎?”約翰拉住了正欲離開的吉普賽女人的手腕,卻沒想到她竟就這樣順勢跌在了約翰的懷裡。倒不是約翰不想消受這個福氣,前有醋罈子索菲雅死死盯着他,後又有胸傷沒有痊癒,這姑娘倒下來時,約翰絕對是痛苦大於享受的。
“小老爺,您有什麼吩咐嗎?”這次,吉普賽女人用的是拉丁語,她似乎是從波西米亞過來的,還帶着一些那兒的口音。
“如果不介意的話,您可以先起來嗎?”
於是吉普賽女人又在約翰胸前蹭了好一會兒,才施施然地站了起來:“小老爺,您先喝着……這會兒我們還要幾個小時纔有時間接待私客……哦,我會叫其他姑娘過來,這不是我的服務範圍。”
“您可能誤會了……”約翰摸出了十幾枚細碎的小銀幣。送到吉普賽女人的手中,隨後,指了指角落裡的那幾個朝聖者。
“這十幾枚碎銀幣是這份活兒的定金。”
“一羣乾癟癟的老頭子?小老爺,接待其他外客,要加價的。”吉普賽女人邊嫌棄着,邊將銀幣塞進口袋裡。
“我沒讓你幹別的。你去問他們,他們是從哪兒來,又準備前往哪裡。這是個很簡單的事情,對吧?只要你問出來了,不管用什麼方法,我給你多一枚金杜卡特。”
“金杜卡特!”她的雙眼瞬間綻放出了異樣的光芒。讓約翰一度懷疑她可能是個猶太女人。
吉普賽女子雖然熱情而瘋狂,但絕大多數情況下,她們相當看重貞潔,甚至將貞潔視爲高於生命的東西。雖然這一切是她們仍生活在吉普賽部落中時的習俗,但不代表吉普賽女人被帝國歸化後,不會尊重他們原本的習俗。對於眼前的女人,約翰到沒有什麼歧視的意思。
“另外,如果你能問出他們的底細,又不讓他們起疑心,甚至還對你很有好感的話,你還能再獲得一枚金杜卡特。”
“您真是我的福星小老爺!您請放心,我很快就回來……哦對了,我叫卡露婕,小老爺以後有什麼好活兒,別忘記叫我。”卡露婕笑得像朵盛放的鳶尾,“您這兩枚金杜卡特,我就先謝謝了。”
將盤託隨手放下之後,卡露婕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領,走向那羣只悶頭喝酒的傳教士們。
“哥哥……你是想發展處一個情報探子還是什麼?我都說了這種事情讓我……”
“噓……”約翰舉起只灌了三分之二的酒杯,晃了晃,酌了一口,“朝聖者多半都是虔信徒,而這種打扮的虔信徒,多半會恪守教義,對肉慾,也會看得很淡。如果這個叫卡露婕的吉普賽女人真的有做探子的天賦,她就不應該利用他胸前的幾磅肉。而是要另外再想辦法……嘖,這酒兌鹽了……”
“所以你的注意力還是在她胸口的那二兩肉上?”
然而接下來的劇情,和索菲雅想得完全不同。卡露婕只是從吧檯的角落裡取了一把魯特琴,神態孤倨地來到朝聖者們身邊。
雙方似乎僅僅是經過了短暫的溝通,卡露婕就撥動起了琴絃。她開口時,約翰更是被驚掉了下巴!
正教的聖歌!居然是正教會的聖歌!這調子聽起來像後世的普世歡騰,應該也屬於節日頌歌之一,詭異的是,這曲子居然如此神聖地從一個吉普賽女人口中流了出來,結合的,還是普通的民間樂器,就是這樣,曲子裡還帶着幾分聖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