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意凡的星眸劍目中閃動的火焰越來越旺,此刻,他不怕死也不能死,至少身邊的樑泳心他要護周全了。
他想起自己十年來的思念和痛苦,換來的卻是一朝分離,所以羅意凡心疼樑泳心,希望他可以擺脫磨難,幸福一生。
低下頭來,樑泳心恐懼、無助的清秀臉龐出現在眼前。
同樣的戰戰兢兢的柔弱目光,同樣美麗的眼睛,同樣小小的菱形脣和白皙的肌膚,羅意凡似乎覺得他的臉一瞬間同某個人重疊在了一起。
羅意凡不能自拔的盯着這張臉龐,腦中卻又浮現出樓上那張血肉模糊的面孔。
眼淚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蓄滿了眼眶,他趕緊偏過頭去,不想讓樑泳心看到。
眼前越難就越不能表現出脆弱,羅意凡深深地明白這個道理。
不過在羅意凡看不到的地方,此時樑泳心的心裡也不好過。
他同樣有着自己的思念,心中人的安危時刻牽動着他的心。
但至少羅意凡在他的身邊,這是樑泳心沒有絕望的根本原因。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用堅韌來掩蓋着悲傷、一個在恐懼中參雜着依賴,等待着羅意凡想出突破的辦法來,或者說是等待着上天的再一次眷顧。
來來回回的反覆研究着兩扇可以救命的房門及其周邊的牆壁,羅意凡全身心地思考着對策。
‘看來靠找到什麼機關來開門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兇手大發慈悲主動放他們出去。要不然就想想辦法強行突破…‘羅意凡想着強行突破的可行性。
看到羅意凡不聲不響地行動思考,樑泳心越來越焦急,他忍不住不停地問着:“意凡,怎麼樣了?”“意凡,有希望嗎?”“意凡,意凡……”
對於他沙啞地聒噪,羅意凡雖然不回答,但一點也沒有不耐煩,樑泳心的聲音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在保護某個也會這樣做的人一樣,心中充滿了保護的慾望和勇氣。
猛然間,樑泳心站住了,也不說話了,只見他定定地在聽着什麼。
羅意凡很奇怪地回過頭來問:“怎麼了?”
“你聽!你快聽!!”樑泳心莫名其妙地越說越興奮,表情十分反常。
“意凡…是,是姐姐!你聽,是不是姐姐的聲音?!啊!我就知道姐姐沒有死!你快聽!!”(樑泳心話中說到的姐姐回憶篇中有提到,不過現在只能請各位讀者自行想象他們之間的關係。)
樑泳心的話語猶如雷擊,羅意凡瞬間整個人激靈了一下,眼中光芒閃爍。他屏住呼吸傾聽着,同時感覺自己的心狂跳不止。
他知道樑泳心的聽力很好,能聽到很細微的聲音,所以羅意凡的心也跟着興奮起來了。
果然——
一聲一聲斷斷續續地,很低很低地啜泣聲從地下室的方向傳來,不仔細聽的話根本覺察不到。
羅意凡仔細聽着,仔細辨認着,雖然多年來只有昨晚聽到過這個人的聲音,但是羅意凡有自信自己可以辨認出來。
片刻之後,羅意凡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他的心猶如打了一針強心劑一樣劇烈跳動。
顧不上許多,猛然後退,身體對着儲藏室堅硬的木柵欄門就撞了上去,快到樑泳心都來不及阻止。
“你瘋啦!那麼硬,你撞不開的!!”
樑泳心趕緊抱住羅意凡的身體,阻止他自殘式的行爲。
可他那點力氣怎麼阻止得了,人被羅意凡帶着一起撞向木柵欄門,瞬間疼得樑泳心眼冒金星,差一點沒有跳起來。
‘可是,可是,羅意凡撞死了或撞傷了,我們怎麼辦?!‘
樑泳心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索性一把攔在儲藏室門前,整個人做起了羅意凡的肉墊。
———
羅意凡直到撞到一個柔軟的物體,聽到一聲痛苦的悶哼之後纔回過神來……
人險險地止住腳步,差一點沒有摔下去,羅意凡撐住門框向下看去。
只見樑泳心蹲在地上,兩隻手痛苦的捂着胸口,頭埋得低低的,在那裡異常痛苦的哼哼着。
“你幹嘛?!”
羅意凡帶着急躁地聲音衝樑泳心吼,完全不似剛纔的溫柔。
小臉扭曲成一團擡起頭來,捂着胸口的手沒有放下來,樑泳心想講話卻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羅意凡這時才發現不對勁了——
樑泳心形狀姣好的下巴和嘴脣上全是血,甚至還有一些粘到了衣服上,雙手死死地抱着肋骨的位置,根本站不起來也講不出話來,疼的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落下來。
顧不得許多,趕緊蹲下一把將人撈進懷裡,捏住他的下巴仔細查看。
“你這個笨蛋,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着急的,你還攔我?”
羅意凡現在急得真可以用火急火燎來形容了,地下室的人晚去一步就有可能會被兇手殺掉,可偏偏眼前這個小傢伙還要來橫亙一腳,真真是越慌越亂。
幸好牙齒沒有撞掉,下巴也沒事,可能是牙齦破了,所以才流了血。
快速確認嘴巴沒事之後,羅意凡的手一下伸進樑泳心的懷裡。
樑泳心一驚,猛地一縮身子,卻被羅意凡霸道地固定住身體不讓他動。
“別動!我看看骨頭有沒有事!”
手在兩邊肋骨的地方來回摸了幾圈,又讓樑泳心自己動動,確定沒事之後羅意凡才伸手把他拉起來。
樑泳心的個子比羅意凡矮半個頭多一點,所以羅意凡剛纔那一下不僅紮紮實實地撞到了樑泳心的身上,而且肩膀還頂到了他的下巴,纔會造成樑泳心滿嘴都是血的結果。
依然帶着急躁的口氣,羅意凡命令道:“你站在邊上,讓我先撞開這扇門。”
“哎!”樑泳心聽見他又要撞門,顧不得疼痛又張開雙臂攔在了儲藏室的門前。
“你又幹什麼?!去晚了你姐姐就沒命了!!”
“我知道…嘶…我知道興龍和姐姐現在都很危險,我和你一樣着急!但是…你,你撞得開嗎?你又不是沒有看到剛纔這種暗門砸爛圓桌和木板時的樣子,你還硬撞?!我看它沒斷你的骨頭就先斷了。”
管不了肋骨還在叫囂着疼痛,胸口悶得想吐血,樑泳心用沙啞的聲音大聲反駁着羅意凡。
他說的很對,硬撞根本沒什麼希望。
“那你說怎麼辦?!再慢慢想辦法嗎?!!等我們想出辦法來,他們早死了!!!我就是斷手斷腳斷骨也要撞開這該死的木架子!今天就算我死在這裡!不還有你嗎?!你衝下去把姐姐救出來,然後你們兩個一起找路出去!”
“你是羅雀屋的主人,以前有去過地下室,比我熟悉得多,”羅意凡的聲音漸漸低下來,眼裡飽含淚水,他堅持着不讓眼淚掉下來繼續說:“而姐姐也可以幫你,你們只要順利找到蔣興龍,三個人一定可以活下來的。”
“你以爲你死了姐姐能活嗎?還有那個最喜歡你送他車子的人呢?你忍心讓他傷心?”
“……”
淡淡的,梗在喉嚨裡的一句話,讓羅意凡瞬間噤聲,呆立在原地。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羅意凡現在腦子裡只有這三個字,它們像風車一樣在他的腦子裡飛旋,所有的灰色腦細胞都在瘋狂地轉動着,可羅意凡卻真的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打開這道門了……
“我能想象在你以爲姐姐死了的時候是多麼的傷心絕望,我也明白你現在有多麼的焦急,但是,越是沒有辦法的時候我們越是要冷靜,這不是你常掛在嘴邊的嗎?意凡!”
“我和姐姐都那麼膽小,沒有你我們出不去的,算我求你了,冷靜下來好不好……”樑泳心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在祈求了。
不僅是姐姐,他自己也少不了羅意凡的啊!
羅意凡搖着頭,喃喃地說:“我也知道硬闖是最愚蠢的辦法,但是現在我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這裡沒有一個開關,沒有一件工具,你讓我怎麼辦?”聽着地下室傳來的斷斷續續,越來越弱地哭泣聲,羅意凡真真是急得團團轉。
好不容易上天給了他新的希望,難道還要這樣眼睜睜地失去嗎?
“不,一定有辦法的,你好好想想!”樑泳心鼓勵他。
羅意凡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只有樑泳心知道,那就是他一遇到自己姐姐的事就會暴躁、慌亂,就會像個孩子一樣六神無主。
這種情況樑泳心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回,如果是在平時,樑泳心根本不會管羅意凡,他知道管了也沒用。
但今天不同,不讓羅意凡冷靜下來,不要說姐姐,連他們兩個人都會死。
同時樑泳心自己也拼了命的在思考出路,他的眼睛在整個走廊裡胡亂的掃視着,希望可以發現點什麼幫是忙。
不過說實在的,雖然這是自己的屋子,但這些年來自己來的次數實在是少得可憐,真的是一點也不瞭解這裡。
眼睛掃過走廊盡頭連接客廳的門,看到底部費古的屍體,樑泳心不自覺地又哆嗦了一下。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移開目光,因爲他看到了一樣奇怪的東西。
“那…那是什麼?!”
“嗯?!”
顫抖的手指指向某一個方向,引導着羅意凡的視線看過去……
———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深處,一個女人正在慢慢地向前爬行。
她的一條腿似乎受了重傷,隨着身體的移動在地上拖行着,身後留下了一條長長的溼痕。
女人爬行的動作十分艱難,但她始終低着頭,一聲不吭。
身體抖得實在厲害的時候,她就停下來喘息一會兒,喘息的時候偶爾能聽到一兩聲咽不下去的輕微啜泣。
終於——
指甲已經破損的指尖觸到了前方一個高起的邊緣,此時有微弱的星星點點的光照在女人的上方。
女人扶着邊緣稍稍讓自己擡起一點頭,想看看前方到底是什麼。
女人的眼眸細長迷朦,半閉之間有一種特別的柔弱感覺。嘴脣內側隱隱透出血色,一縷細絲一樣的鮮血順着嘴角滑落,表情十分痛苦。
她不顧下脣已經腫起,用牙齒緊緊地咬着那裡來忍耐腿上傳來的疼痛。
在微弱的光照下,女人受傷的大腿上方赫然露出一把刀黑黑的刀柄,看刀柄的長度,刀身一定也不會短。
插着刀的那條腿一直在自發性的抽搐,估計是劇烈的疼痛引起的,而且,看樣子骨頭也斷了。
在女人頭頂上方的是一條窄窄的木階梯,它通向一個四方形的出口。
這個出口現在在女人的眼裡已經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已經不行了…沒有力氣再爬上去了…我要怎麼辦?‘
女人想着,心裡已經害怕到了極點。
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力氣了,飢餓、乾渴、失血令她頭暈腦脹。
雙手也支持不住脫了力,整個人軟倒在了地上。
慢慢地,意識開始模糊,嘴裡也開始胡言亂語,女人用聽不清楚地聲音反覆喃喃着,似乎是在呼喚着某個人的名字。
就在女人快要暈過去的時候,身後遠遠地傳來什麼人疾走的腳步聲。
女人一下子從‘夢‘中驚醒,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雙手又開始胡亂地向前使力,試圖爬上階梯。
就在這時——
女人的耳朵裡又隱約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好像是從上面傳下來的。
她拼命地仰起頭來,希望聽得更清楚,同時嘴裡用盡全力發出嗚嗚咽咽像是哭泣的聲音。
就在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而女人也幾近昏厥的時候。
出口處傳來了劇烈的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