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七八點鐘回到家的時候,徐少飛的小妹徐迎春和母親張翠花兩個人在廚房裡忙着燒火做飯,而徐少飛則來到堂屋客廳東側的臥室裡陪臥病在牀的父親徐建偉嘮嗑解悶。
徐建偉和徐少飛父子兩個人之間無非也就是聊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比如徐建偉詢問徐少飛當初到廣東的時候身無分文是如何一路艱辛的找到工作的,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以及他的母親張翠花是如何步行到洛陽尋覓他,還有後來是如何被他大舅二舅哄騙回來的等等一些陳年舊事,聽得徐少飛那是熱淚盈眶,他後悔當初因自己的一時的魯莽而給母親和全家人所造成的巨大傷痛和心靈陰影。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他到那邊沒有費多大週摺就找到了滿意的工作,也算多多少少給家裡人心靈上的一點慰藉,倘若他至今還居無定所·流落街頭,他真的不敢想象整個家裡現在會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如今聽完父親意味深長的一番話,徐少飛的心裡頓時很不是滋味,同時也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後怕。
過了良久才恢復平靜的徐少飛這才向自己的父親徐建偉打聽今年自己家裡的農作物播種以及收成問題,一談到農業問題徐建偉這位老實巴交·大字不識幾個就連縣城都沒有去過的莊稼漢子,頓時口若懸河就像是決堤了的黃河似的一下子找到了父子二人之間談話的突破口 。
徐少飛從自己的父親徐建偉的口中得知,今年是近年來雨水最充沛的年份,家裡的四五畝麥子都獲得了大豐收,另外種在南下窪的三畝花生也是苗全葉肥·長勢喜人,另外徐少飛還從自己的父親徐建偉口中得知,不光是地裡的莊稼收成好,就連家裡養的牛羊雞鴨也是膘肥體壯·生長迅速,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發展,用徐建偉的話來說以後的日子就像俗語說的 那樣芝麻開花節節高,小日子那是越過越紅火。
徐建偉講起地裡的莊稼活那是眉開眼笑·唾液亂飛,好像就是講他三天三夜來也嘮不完似的沒完沒了,徐少飛聽父親說家裡的光景會一年比一年好的時候,心裡也是無比的欣慰和高興起來。
然而就在爺倆還在意味猶盡的東拉西扯的時候,徐少飛的母親張翠花已經把做好的晚餐擺到徐建偉病牀前的小方桌上準備開飯了,張翠花看到爺倆聊得那麼盡興於是扯着嗓子喊道:“看你們爺倆那高興的邪乎勁就好像是在地上撿了一個金元寶似的 ,快給我說說有啥保密事值得你們爺倆那麼高興啊?”
“我們大老爺們哪像你們娘們似的到一起不是東家長就是西家短的搬弄口舌·惹是生非啊,我們無非就是聊一些地裡的莊稼活和今年的收成怎麼樣之類的話題,莊戶人家兩耳不聞窗外事,別的還有啥值得開心的事情啊 ,我說你個死老婆子沒事就知道瞎打聽?”徐少飛的父親徐建偉和母親張翠花一見面無論對方說的對錯就不分青紅皁白的掐開了。
“好了,好了,不是我說你啊爸,你看我媽這也沒有說壞你啥,他不過就是看見咱倆人在一起聊的高興,也想跟着分享一下沾沾喜氣,你看你這不分青紅皁白的上來張口就罵,這可是你的不對啊。”徐少飛苦口婆心的勸解父親到。
“來來來,少飛咱先吃飯,我可不和他一般見識,要是和他較真我看咱這日子早就散夥了。”儘管徐少飛的父親徐建偉不分理由的出口傷人,但是徐少飛的母親從來不和他計較,如今自己的兒子徐少飛從千里之外剛剛回到家,張翠花更是不會和徐建偉一般見識,倘若和他叫起真來一吵起架來那這來之不易的親情團聚的大好機會還不是就此中斷·戛然而止啊。
儘管心有怨氣但是心地善良·樸實能幹的張翠花還是趕緊把熱乎乎的油餅塞到徐建偉的手裡笑呵呵地說道:“你這個不知道好歹的老傢伙,我天天端茶倒水的伺候你,你不知道感謝我倒也罷了,這還成天存心找我的麻煩,來來來,先把熱乎乎的油餅堵上你的嘴巴,也好讓我清靜一會兒不是啊。” 張翠花一邊說一邊就把熱乎乎的油餅往徐建偉的嘴巴里塞去。
徐少飛的小妹徐迎春看到自己的母親張翠花用油餅把自己的父親徐建偉的嘴巴給堵上了,於是在一旁拍着巴掌笑呵呵的說道:“哈哈哈,還是咱媽有辦法,這回看咱爸還怎麼發牢騷。”
徐少飛也被母親張翠花的聰明之舉給逗笑了,眼看徐少飛和徐迎春都站在張翠花這邊幫腔說話,此刻滿臉尷尬似乎意識到自己有錯在先的徐建偉也忍不住呵呵呵的憨笑不止起來 。
就在一家人在飯桌上邊吃邊聊·有說有笑的來歡慶這來之不易的親情團聚時光的時候,就聽見院裡傳來一陣聲音洪亮的喊聲:“家裡有人嗎?他四嬸在家不?徐少飛的父親徐建偉弟兄五個,由於徐建偉在家裡排行老四,於是按照當地農村人的風俗大夥按照輩分都稱呼徐少飛的父親徐建偉爲他四叔,而徐少飛的母親張翠花當然也就名正言順的被村裡人稱呼爲他四嬸,至於她的真名字倒是無人記起了。
“是他花嬸吧,你還沒有吃飯吧,來來來,現成做好的飯和熱乎乎的油餅,都在鍋裡熱着呢,你先坐一下我這就拿碗給你盛去啊他花嬸。”
荷花池是一個只有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整個村子裡的人加起來也不過是三四百人的樣子,由於民風淳樸大家相處的也都比較合得來,再加上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所以只要一聽聲音就能認準是誰來了,一猜一個準絕對錯不了。
就在花嬸扯着嗓子大聲詢問徐少飛家裡有人沒有的時候,徐少飛的母親張翠花已經聽出來是荷花池村西頭的媒婆花嬸來了,於是就迫不及待的出門迎接而去。
八十年代的豫西農村地區當地青年男女結婚找對象大部分還是憑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來完成傳宗接代·奉子成婚這等頭等人生大事的。 而住在村西頭五十歲出頭的花嬸則憑藉着她的聰明世故和三寸不爛之舌,當仁不讓的成了方圓左近·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媒婆。在荷花池當地有一種說法就是花嬸開口笑·好事準來到,所以媒婆花嬸在村裡人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是有多麼受人尊重和愛戴了。
徐少飛的母親張翠花慌忙起身來到院裡把村西頭的花嬸領到堂屋坐下,正準備到廚房裡給花嬸端碗盛飯呢,就被村西頭的媒婆花嬸給攔住了:“他四嬸,你就別管我了,你還是趕緊坐下來吃吧,這都啥時候了我早就吃過了。”說完硬是把準備到廚房去的張翠花給拽住了。
“我說少飛啊,你花嬸到咱家來了,你還不趕緊問一聲,傻站在那裡幹嘛啊,真是的一點禮貌都沒有。”徐少飛的母親張翠花一邊和媒婆花嬸互相寒暄着讓座,一邊衝着站在一邊不說話的徐少飛大聲喊道。
看到村西頭的媒婆花嬸突然造訪,徐少飛還心想這整天給別人撮合婚事的大媒婆今晚莫名其妙的自個找上家門來還不知道是何用意呢。就在徐少飛滿腦子的揣摩媒婆花嬸此番前來是何用意的時候,忽然聽到母親在大聲吆喝自己向花嬸問好之時,徐少飛這才從迷霧當中清醒過來。於是他趕緊滿臉堆笑的上前說道:“花嬸,你來了,你趕緊坐下來·我去給你倒杯茶水去。”徐少飛說着就要到客廳的桌子上給媒婆花嬸倒茶去。
“花嬸我不渴,你就別忙乎了少飛,來來來,讓花嬸瞧瞧,你看着大半年不見的都又長高這麼多,人也變得白淨了不少喲。”媒婆花嬸一邊打招呼不讓徐少飛倒茶去,一邊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眉清目秀·滿身帥氣的徐少飛說道。
“還不是老樣子啊,我倒是看不出有多大變化。”徐少飛的母親張翠花接過媒婆花嬸的話題問道。
“呵呵呵,是變化不少呢,來來來,先不扯別的咱先聊正事,我問你他四嬸,前一陣子我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都這麼長時間了你也不給回個準信,人家那頭都等不及找上門去催問我好幾次了。”
這時站在一旁細心聆聽兩人對話的徐少飛,聽得那是一頭霧水也不知道母親張翠花和媒婆花嬸到底說的是哪件事,於是他藉口到院子裡透透氣說完就隻身來到院子的石桌前坐下來數起天上的星星來。
“他花嬸,前一陣子你跟我說的啥事,我怎麼忽然想不起來了呢。”徐少飛的母親張翠花一時也想不起來媒婆花嬸說的究竟是哪一件事情。
“呀呀呀,你看他四嬸吧,這還沒有到七老八十的,你怎麼就這麼不記事呢,你忘了前一陣子咱倆人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我和你說村西頭賈二虎家的丫頭賈文靜看上咱家少飛,讓我上門提親的事情了?”媒婆花嬸又把以前和張翠花說過的事情重新敘說了一遍。
“誒喲喲,你看我這笨腦袋瓜子,竟然把這頭等大事給忘了,我可不是故意的啊他花嬸,你也知道這陣子家裡事情多,一忙乎起來就把他全忘記了。”徐少飛的母親張翠花拍着腦門子滿臉歉意的說道。
“人家那丫頭下午去地割麥子的時候,就看見徐少飛從外面回來了,剛纔我在家裡還端着飯碗吃飯呢,人家賈二虎被丫頭纏的不行就又上我家裡打聽事情的進展情況了。這不我放下碗筷就到你們家裡來了,哪成想你竟然把這茬給拋到腦後面去了,人家這會還在家裡等着我回去給人家個準信呢,你看他四嬸你弄得這是啥事情嘛?”村西頭的媒婆花嬸嘮嘮叨叨不停地埋怨起徐少飛的母親張翠花起來。
“他花嬸,你看這事情弄得多不美吧,爲了咱少飛讓你跑前跑後的沒有少操心,不過你放心吧,這回咱少飛不是正好也在家嗎,等會兒我就把事情和他講一下,等明個我就給你個準信,爭取過幾天忙完這陣子咱就把他倆人的親事定下來,你覺得如何啊他花嬸?”徐少飛的母親張翠花滿臉堆笑的向着媒婆花嬸賠不是。
“話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有啥說,你可得抓緊時間別等這小子一甩尾巴又溜了,我看你找誰去抱孫子去,行了,我先回去了,人家賈二虎還在家裡和我那口子瞎聊就等着我回去給人就個準信呢。”媒婆花嬸一邊說一邊起身往外走去。
“那就多謝你了啊他花嬸,你等着我拿上手電筒讓少飛這娃送送你吧,你看着黑燈瞎火的還讓你大老遠的跑一趟。”徐少飛的母親張翠花一邊說一邊到裡屋尋找照明用的手電筒準備送送媒婆花嬸去。
“行了,行了,你也累了一天到晚的,收拾收拾早點休息吧,這輕車熟路的還能把我花嬸給絆倒啊。”徐少飛剛要站起身來說花嬸你稍等一下我送送你去。哪成想話還沒出口就見媒婆花嬸說完話,隨後‘噔噔蹬“就快速無比的消失在黑影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