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現在該怎麼做呢?”
當時間被停止,世界變得一片蒼白之時,這個時代自身對於武也的驅逐效果也同樣被抑制了。
想要打破如今這近乎絕望的局面,除了能夠進行時空跳躍的月之儀之外,武也想不到第二種辦法。
可是月之儀在月面,去往那裡的辦法只有通過逆轉月之倒影的境界或者是從天河之上想辦法,時間上第一種辦法是不可能了,天河的一端被阻隔,也無法達成武也的願望,這樣的話.....
不,還有辦法。
行走在灰色的世界之中,武也對於時間能力的掌握又上了一層樓,一路跨越被屍骸和焦土的覆蓋的大地,武也終於找到了,留下唯一可以通往月面的道路。
那就是綿月豐姬通過自己的能力將月兔部隊傳送到地面之時留下的“通道”。
穿過通道,穿過月之都,穿過那徒有其表的月之監牢,那建立在白玉之石的宮殿仍然巍峨屹立,時間再一次恢復了流動,這一次,武也沒有再被時代驅逐的感覺。
“這裡是隔絕在時間和空間之外的特殊地帶,所以請不用太過擔心,亞當。”
悅耳的聲線透着幾分重逢的喜悅,但女神的笑容中卻帶上了幾分自己無法看透的意味,她並不是在爲了自己的到來而高興。
不過事到如今,武也早已經不在意這些了,亞當也好,龍神也好,連他自己現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誰了。
“因爲解釋起來很麻煩所以我只會說一次,嫦娥小姐,請啓動月之儀。”
武也的語氣還算客氣,但那隻不過是十七年的人類社會生活留存下來的習慣而已,他的內在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渾身散發的如同尖刺一般銳利的氣息就是最好的證明。
“好可怕的表情呢,亞當。”
嫦娥雙手背在身後,邁起腳步繞着武也轉了一圈,好好地用雙眼打量了一番此時的他,時不時發出贊同“嗯嗯”聲。
最後,她停在了武也的面前,胡鬧和搞怪的表情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神秘而高貴的莊嚴肅穆。
“抱歉,亞當,對於你的請求——我並不能夠做到。”
“......這是在開玩笑嗎?”
赤色的長槍不自覺地散發出危險的紅光,武也的表情突然變得可怕起來,這點就連他自己或許都察覺不到。
“總之,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阻止了武也無法控制的暴躁,嫦娥不緊不慢地說道:“並不是我不願意幫助你,而是現在的月面,根本不存在‘月之儀’。”
“......”武也的氣勢一滯,嫦娥的說辭令他十分意外。
“我知道你現在很着急,但是我們還是先來說點別的事情吧,比如說,關於‘月之儀’到底是什麼之類的?”
嫦娥雙手虛託,空無一物的地面上出現了白玉之石構建的桌椅,她款款落座,並用眼神示意武也坐在她的對面。
而當武也坐下之後,周圍的場景卻是一陣突變,眼前廣寒宮如同沙漠中海市蜃樓陡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顆存在於灰白世界中的巨大櫻花樹——
西行妖。
沒有由來的,武也的眼神變得如刀刃般鋒利,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他能夠分辨地出來,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象,而是實際存在着的。
不管是頭頂的巨大西行妖,還是西行妖下平靜的躺着兩位友人,都是真實存在着的。
也就說,這裡已經不是月面了。
“擅自決定了談話的地點我很抱歉,不過你也就看在我被困在那個牢籠那裡那麼多年的份上原諒我吧?”
自顧自地說着,嫦娥爲武也沏上了一杯茶,那白玉的杯子彷彿一開始就存在於桌上一般,沒有任何突兀的感覺。
“如你所見,這裡已經不是月面了,而是地面。”
嫦娥一邊說着,一邊爲自己也沏上了一杯茶,抿上一口後說道:“原本的話,神綺的詛咒幾乎是無解的,所以我哪怕是死也無法離開月面的廣寒宮,但是,卻有一種例外的情況。”
慢慢將目光轉向面前的武也,嫦娥淡淡地道:“那就是你,亞當。”
“......”武也保持沉默,靜候嫦娥的下文。
“準確地來說,應該是‘獲得了操縱境界之力的你’。”
嫦娥微微彎起眼角,寶石一樣的雙眸透着不可捉摸的神秘:“八雲紫.....那個間隙妖怪所操縱間隙只是單純在空間概念上的,但是你不同,亞當,你的間隙連同的不止是空間上的距離,還有過去和未來的‘時間’。”
“時間......”武也微微一怔。
“你以爲你得到操縱時間的能力只是偶然嗎?”
嫦娥挽起長髮,捧着懷錶的人偶靜靜地停留在她的手心。
“怠惰的大罪之器——曾經一度爲我擁有的大罪之器,不過它現在已經是你的了。”話音落下,人偶便從嫦娥的手中飄起,慢慢地轉移到了武也的身後,連同靜止的懷錶一起停留在那裡。
武也仰起頭看着那熟悉的人偶,藍白女僕的身影不自覺地就在眼前浮現。
“......咲夜小姐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關於這個,還是留到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
嫦娥雙手托腮,一副慵懶的模樣靠在桌子上:“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月之儀’從來就不是我或者是月之都的哪個神明製作出來的東西,能夠同時跨越時間和空間的限制,達成時空跳躍這樣亂來的奇蹟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你,亞當。”
“我?”武也一愣,但卻並未表現出太過的驚訝,或許是短時間內經歷了太多,導致他的接受能力大幅度提升了。
“沒錯,就是你,你從八雲紫那裡得到操縱間隙和境界的力量,緊接着又得到了能夠操控時間的怠惰的大罪之器,同時擁有這兩種力量的你纔是創造出月之儀的必要條件。”
眉眼微沉,嫦娥意味深長地說道:“說到底,原本那就是該由你來製造的東西。”
“......我知道了,該怎麼做?”武也站起身,看來是一分鐘都不想多耽誤。
“不再考慮一下了嗎?也罷,既然你都這麼決定了,那麼我會全力協助你的。”
嫦娥揮揮手,白玉石桌和其上的茶杯都化作了塵土散去,世界的時間在這一刻重新恢復了流動,時代對於武也的排斥再度出現,但這一切都嫦娥如同神蹟一般的操作之下變得無關緊要。
只見無數的流光自嫦娥的腳下蔓延開來,迅速地佈滿整個大地,旋即一陣天旋地轉的光影晃動,太陽被遮掩,虛假的月亮被升起。
一抹靜謐的光芒自夜空中散落,武也身上的兩種力量被引動,萬寶槌緩緩地在他的手中現形,嫦娥手中捏着古老的法印,一面對着武也說道:“七個大罪之器,你已經得到六個了,至於它們的強大......我想你應該已經見識了吧?”
武也默然無語,身上六色的光芒閃動,他的目光最終留在了手腕上破裂的手鏡之上。
“那是傲慢的大罪之器,”看出了武也的疑問,嫦娥解釋道:“她的能力和使用方法沒有人知道,就連我也不清楚,甚至於爲什麼會在那個陰陽師手裡,也沒有人知道,不過,這些都毫無意義,說到底也不過是世內之人,就當做是無謂的巧合好了。”
嫦娥最後的自言自語武也沒能夠理解,他只是不自覺地回想起那個總是選擇天真地相信一切美好的少女,低落的情緒讓他周圍的氣壓又降低了些許。
對此,嫦娥選擇視而不見,她只是一邊着手準備起自己的術式,一邊問着連她自己都知曉答案的問題。
“那麼,你已經決定好了嗎?要回到你的時代去。”
“不。”
武也搖了搖頭,堅定地道:“嫦娥小姐,請再次把我送回到最初和幽子見面的那個時候。”
是的,從一開始武也就沒有想過要放棄,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纔是一切噩夢的根源,那麼只要再來一次,他一定可以拯救所有人。
他必須要證明,他是對的。
他,沒有錯。
那不是謊言。
只要——只要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可以拯救所有人,他就是爲了這個而來的。
八雲紫錯了,他絕對不是爲了帶給幽子絕望的命運纔來到這個時代的。
沒錯,他是爲了奪回幸福的未來,是爲了讓所有人都幸福纔來到這個時代的,他——絕對不會成爲八雲紫口中的龍神。
所以他要改變這一切!
“......”
嫦娥沉默的目光像是在嘆息一般,她彷彿早就猜到了似的,沒有驚訝也沒有言語,只是默默地繼續操縱着手中的法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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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也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似乎馬上就要消失一般,可與此同時,嫦娥操縱的星空法陣也將靈力的量聚集到了極點。
“唔——還差一點呢,亞當,把你的槍借給我。”
武也沒有多想,伸手將岡格尼爾交給了嫦娥。
嫦娥鬆開手中的法印拿走了武也手中的槍,下一秒,無數的靈力自頭頂的星空法陣流入了他另一隻手握着的萬寶槌中。
一陣光芒涌動,如同間隙一般的空間裂縫在眼前蔓延開來形成了門的形狀,“門”上被一道又一道靈力鎖鏈封閉,看似堅固無比,只有武也手中的萬寶槌能夠與之共鳴。
“對着‘門’使用萬寶槌,這樣就可以打開時空的通道。”
做完了一切的嫦娥只是遠遠地站在一旁註視着武也高舉起萬寶槌,當極光佈滿夜空,時空的大門終於被打開,而就在此時——
“這樣一來所有的準備就完成了。”
嫦娥如是說道,接着她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此刻的她望向武也的眼神不再是曾經的期待和祝福,而是一種微妙的疏離。
“妾身什麼錯都沒有,這全部都是擅自相信別人的你不對哦。”
伴隨着傲慢而輕蔑的話語,嫦娥把玩着手中的岡格尼爾看着緩緩打開的間隙大門,目光轉向面前的武也,眼角微微彎起,那絕美的神情此刻猶如散發着猛毒的地獄花。
“永別了,武也君。”
隨着意義不明的話音落下,武也身前的間隙大門突然猛地張開,如同一張血盆大口,一道金色的身影從中飛撲而出,那如同被蘊藏之後更顯得深澤的紅酒,那雙眼中沉澱着仇恨的味道。
“龍神,你就死在這裡吧!!”
“紫......?!!”
武也瞪大了雙眼,餘光瞥見了一旁處在昏迷中的八雲紫,既然間隙妖怪老老實實地躺在這裡,那麼面前這傢伙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