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瑞城揚了揚脣角，明明是想笑，笑容卻比夜色還要暗淡。
不知道過了多久，康瑞城才緩緩出聲：“她和阿寧不一樣。”
東子遲疑了一下，不解的問：“哪裡不一樣？”
不都是女人嗎？
女人，不都一樣嗎？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康瑞城才緩緩開口：“阿寧沒有這麼聽話。她不願意做的事情，我沒辦法強迫她。阿寧有底線，也有自己的倔強。她永遠不會爲了我而委曲求全——這就是她和阿寧最大的不同。”
聽起來，小寧和許佑寧完全是相反的。
小寧可以把康瑞城當成生命的中心，無條件地聽從康瑞城的話，對康瑞城有求必應，服服帖帖。
許佑寧……只是把康瑞城當成仇人罷了。
東子越想越覺得疑惑，不由得問：“城哥，既然這樣，你爲什麼不忘掉許佑寧呢？聽起來……明明就是小寧更好啊！”
康瑞城看了東子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也是男人，難道不知道嗎——唾手可得的東西，我們永遠不會珍惜。”
“……”
東子不知道，也不是很懂。
對於現階段的他們而言，唾手可得的東西，不是更應該好好珍惜嗎？
那些遙遠的、絕對不屬於自己的、花再大力氣也得不到的東西，何必白費力氣呢？
握緊塵世間的幸福，多好？
康瑞城看東子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們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不過，他和東子，也未必是觀念上的差異。
他輕視小寧，也有可能只是因爲，小寧出現的時間太晚了。
他先愛上許佑寧，而許佑寧又無可替代，所以他纔會忽略小寧。
只是……他不願意對別人坦誠他對許佑寧的感情而已。
所以，他寧願讓東子相信，他只是固執的想得到許佑寧。
東子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催促道：“城哥，我們先回去吧。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康瑞城上車坐好後，突然想到什麼，問：“沐沐最近怎麼樣？”
東子本來已經打算髮動車子了，聞言，動作頓住，遲疑的看着康瑞城：“自從你告訴沐沐，許佑寧已經不在了，沐沐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他不願意吃東西，也不肯見朋友，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管外面的任何事情。心理醫生說，這樣下去，沐沐會出問題。”
“……”康瑞城皺起眉，似乎是對沐沐的表現不滿，卻沒有說什麼。
東子終究是不忍心，試探性地問：“城哥，我們要不要告訴沐沐，許佑寧還活着？”
“不準告訴他！”康瑞城果斷否決了東子的提議，沉着臉說，“他必須要學會接受這樣的事情！”
“城哥……”東子硬着頭皮提醒道，“沐沐還小，他只有五歲！”
“他是我的接班人，不到5個月就經歷過生離死別。他現在5歲，應該學會不在意這些事情了！”康瑞城的眸底燃燒着一簇熊熊的怒火，“他對許佑寧的感情，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正好借這個機會做個徹底的了斷！”
東子聽到這裡，才知道康瑞城說的是自己。
他對沐沐的要求，也是他對自己的要求。
康瑞城希望自己可以斷了對許佑寧的感情，卻無能爲力，更不願意面對事實，只能把這個要求也強加到沐沐身上。
康瑞城這樣做，不一定對。
但是，他確實是爲了沐沐好。
如果沐沐將來要接康瑞城的班，就必須從現在開始鍛鍊。
東子不好再說什麼，發動車子，送康瑞城回家。
這個時候，酒會也已經進行到尾聲，陸薄言和穆司爵幾個人是最早離開的。
停車場裡，早就有一幫記者在等着了。
對於媒體記者而言，眼下更有采訪價值的，是穆司爵和許佑寧。
陸薄言和蘇簡安之間虐狗的故事，網友都已經耳熟能詳了。
可是，穆司爵和許佑寧，還有很多不被大衆知道的事情。
幾個月前，穆司爵悄無聲息地把mj科技遷到a市，像一個從天而降的神，迅速談成了幾個大合作，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響mj科技在a市的知名度。
然而，相較穆司爵的能力，衆人更爲驚訝的，是穆司爵的外形。
有人說，穆司爵是繼陸薄言和蘇亦承之後，a市商業圈的又一個大男神。
不出所料，穆司爵很快就成爲a市名媛追逐的對象。
可是，名媛們還沒來得及拿到穆司爵的聯繫方式，穆司爵就宣佈，他已經結婚了。
對於穆太太的身份和來歷，穆司爵卻閉口不談。
有人提出質疑，穆司爵宣稱自己結婚了，會不會只是一個阻擋桃花的藉口？
就在這種質疑的聲音逐漸沸騰起來的時候，今天晚上，穆司爵帶着許佑寧出現了。
名媛們最後一點希望，徹底破滅。
至於記者，他們肩負着最後的責任——挖出許佑寧的來歷，以及穆司爵和許佑寧的情感歷程，讓名媛們心服口服。
穆司爵早就做了一手準備，牢牢護着許佑寧，不讓記者和拍攝機器磕碰到許佑寧。
記者知道穆司爵沒什麼耐心接受採訪，爭分奪秒的問：
“穆先生，大家都很好奇，你爲什麼結婚呢？”
穆司爵牽着許佑寧的手，看了記者一眼，淡淡的說：“我遇到一個想和她過一輩子的女人，結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穆司爵給媒體的印象，和陸薄言是有幾分相似的——他冷漠得幾乎不近人情，惜字如金，氣場強大，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這樣的穆司爵，卻說出這麼深情的話，多少有些出乎媒體的意料。
媒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接着追問：
“穆先生，那你和穆太太是怎麼認識的？你還年輕，不覺得自己結婚太早了嗎？”
“早嗎？”穆司爵挑了挑眉，“如果知道我會愛上她，我會在認識她的第一天，就跟她求婚。”
言下之意，穆司爵不但不覺得自己結婚早了，還很後悔爲什麼沒有更早結婚。
這把狗糧，來得猝不及防。
記者徹底無言以對了，也不知道該接着問穆司爵什麼。
畢竟，一言不合，穆司爵是會撒狗糧的
不過，他們還沒有采訪過許佑寧，而且，許佑寧看起來完全是一個萌新。
他們或許可以從許佑寧身上挖出點什麼。
穆司爵先一步看穿記者的意圖，藉口許佑寧需要回去休息了，在米娜和其他人的圍護下，帶着許佑寧上車。
記者只能扛着攝像機器，看着穆司爵的車子絕塵而去。
車內，許佑寧正好整以暇的打量着穆司爵。
穆司爵倒也坦然，迎上許佑寧的視線：“想問什麼，直接問。”
許佑寧豎起一根手指：“我只好奇一個問題——你跟記者打交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門熟路的？”
穆司爵在g市的時候，從來不和媒體打交道。
許佑寧一度以爲，他在這方面的能力是零。
現在看來，是她錯了。
穆司爵不答反問：“你覺得很奇怪？”
“奇怪啊！”許佑寧實誠的點點頭，“你從來沒有和記者打過交道，來a市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是不是有誰給你傳授了什麼秘訣？”
穆司爵不緊不慢，一字一句地駁回許佑寧的問題：“我以前不和記者打交道，不代表我不會和記者打交道。好了，下一題。”
“……”
許佑寧怔了一下才發現，她竟然無法反駁。
不過，穆司爵確實有很多她不知道的隱藏技能。
她就當穆司爵是解鎖了一個新技能，進入下一題吧——
許佑寧的好奇有增無減，帶着些許試探的意味：“還有一個問題，你剛纔和記者說的話，是真的嗎？”
穆司爵挑了下眉，明知故問：“哪一句？”
許佑寧也不扭扭捏捏，直接說：“如果知道你會愛上我，你會在認識我的第一天就向我求婚，你說的是真的嗎？”
她看着穆司爵，眸底從來沒有過這麼鄭重的期待。
就好像，她在問一件對她一生而言都很重要的事情。
穆司爵看着許佑寧的眼睛，過了好半晌纔不緊不慢地揚起脣角，說：“當然是真的。”
如果他知道自己會愛上許佑寧，第一次見到許佑寧的時候，他就會告訴她，不管她是誰派來的臥底，不管她帶着什麼樣的目的接近他，他只要一個機會。
一個追求她的機會。
如果她也喜歡他，那麼，他很願意和她組一個家庭。
如果他真的有這樣的機會，那麼，他和許佑寧就不需要走這麼多彎路。
可惜的是，人生從來沒有如果。
不過，幸好，在命運拐彎的時候，他還是牢牢抓住了許佑寧的手。
“……”
許佑寧看着穆司爵的眼睛，脣角禁不住微微上揚，眼角眉梢漸漸溢滿幸福。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靠過去，親了穆司爵一下。
如果穆司爵真的向她求婚，就算她不知道她將來會愛上穆司爵，在穆司爵求婚的那一刻，她也會義無反顧地愛上穆司爵吧。
所以，她和穆司爵，根本是命中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