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捂着胸口,似笑而非地看着陸相宜。
“徐助理已經是徐經理了。他沒有談過戀愛,不會多想。”
“其次,相宜,我還是一個病人……”
尾音落下那一刻,他的目光軟下來,像是要將陸相宜浸泡在自己的眸光裡。
陸相宜自然而然地,又想起被雨淋溼的小狗。
周森這個傢伙,是懂得讓她心軟的!
或者說,是心動!
陸相宜這就一點都捨不得兇周森了,輕輕呼呼他的胸口,“不疼了吧?”
周森扣住她的腰,“疼!你要餵我吃藥。”
陸相宜震驚臉——
喂藥這種事,一般都是男主角對女主角做的啊!
難道周森有一顆想當女主角的心?
周森柔軟的目光,不停在陸相宜臉上梭巡,“相宜,你說我爲什麼又發燒?是不是因爲昨晚在浴室待太久了,嗯?”
陸相宜:“……”她能說不是嗎?
周森顯然不關心陸相宜的答案,又蹭蹭她的鼻尖,“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在浴室呆那麼久?”
因爲她,因爲她行了吧!
陸相宜拿了一粒退燒藥,直接塞進周森嘴裡。
周森提醒她,“水。”
辦公桌上的水杯裡,就有半杯水。
陸相宜拿過來,直接餵給周森,他又說:“你先試試溫度,我不想被燙到。”
嬌氣!
陸相宜回想起來,她生病需要家裡人照顧的時候,都沒有周森這麼嬌氣啊!
她還是乖乖喝了一口,就在這個時候,周森吻上她的脣。
她一愣,周森已經就着從她那兒“搶”過來的溫水,吞下退燒藥。
下一秒,他洶涌而又霸道的吻,就不由分說地襲來。
陸相宜感受得到,周森的確是有點發燒,他的雙脣和氣息都有點燙人,但他又吻得那麼深情投入。
也許就是因爲這種矛盾感,周森這個吻,格外打動陸相宜。
她回過神來,就抱住周森的腰,迴應他的吻。
好在兩人都記得這是辦公室,很快鬆開了彼此,但他們看彼此的目光幾乎可以拉出絲來。
陸相宜眨眨眼睛,儘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摸了一下週森的額頭,“是不是真的要帶你去看看醫生?”
“就是普通的感冒。”周森把車鑰匙遞給陸相宜,“你來開車,我們回家。”
“今天晚上你得好好休息!”陸相宜煞有介事地說,“我來監督你。”
周森挑挑眉,“相宜,我不介意再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
陸相宜瞪他一眼,“不可以!”
周森意味深長的,“大小姐脾氣!昨晚是誰揪着我不放的,嗯?”
陸相宜聲音小小的,“我以爲你全好了嘛……”
周森順勢問:“說起來,昨天晚上,你真的只是因爲覺得我有事瞞着你?”
陸相宜說是,又頗爲嚴肅地說:“我元旦就發現了,一直在等你跟我坦白,可是你一句都沒有提。”
周森揉揉她的腦袋,“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等我查清楚,好不好?”
陸相宜發現,她根本無法確定周森有沒有相信她的話。
她只能點點頭,跟周森一起離開公司。下班高峰期,他們逆着車流往市中心走,絲毫不堵車。
回到家,周森看見那束鬱金香被插了起來,偏過頭看向陸相宜,“喜歡嗎?”
那樣的夜晚之後,收到一束花,哪個女孩子不喜歡?
陸相宜摟着周森的脖子,“我本來就喜歡鬱金香!”
周森挑挑眉,“那以後只要你表現的跟昨晚一樣好,我就給你買鬱金香。”
這個人,真討厭!
陸相宜覺得自己不能老是被調|戲,她得學會反擊!
她於是粲然一笑,說:“可以啊!就是我怕某人吃不消,又會發燒呢!”
周森眯了眯眼睛,“我今天又發燒,有沒有可能是因爲你昨晚太熱情——熱情似火?”
這也行?
陸相宜愣住了,又氣又笑地拿了一個靠枕,用力地砸向周森,“討厭!”
周森接住靠枕,“晚上想吃什麼?”
他雖然討厭,陸相宜卻捨不得讓他下廚了,說:“我來叫外賣。”
周森說交給她了,然後就回了房間。
陸相宜叫好外賣,回房間一看——周森側臥在牀上睡着了,連被子都沒蓋。
他可能只是想躺一下,沒打算睡。
可是他太累了,又或者是退燒藥的副作用。
陸相宜給他蓋好被子,坐在牀邊看着他,內心突然就瀰漫開一片柔軟的滿足。
她好喜歡周森。
哪怕是他生病的樣子,她看了也喜歡。
她輕輕低下頭,在他因爲發燒而顯得比平時紅一些的脣上親了一下,過了許久才關上房門出去。
很快,暮色降臨。
房間漸漸暗下去,周森漸漸沉入一個夢境。
這一次出現在他夢中的,不是五六歲的陸相宜,而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
女人看起來很美,有一種普通女性身上罕見的力量感。
她衝着他笑,讓他想起奶奶。
這個世界上,只有奶奶會對他露出這種來自長輩的、慈愛的笑容。
她是誰?爲什麼也會這樣對他笑?
直覺告訴周森,他跟這個女人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們的羈絆比血緣還要深……
“沐沐……”
“沐沐,你一下子長這麼高了……”
女人摸着他的頭,眼裡噙滿了淚水。
他幾乎可以篤定,她是疼愛他的。
她究竟是誰?
周森費力地想着,彷彿跌入了一個空茫的時空,只有他一個人茫然地遊走。
不知道遊走了多久,他記起了她的名字:
“佑寧阿姨……”
陸相宜推開房門,聽見周森在夢中發出呢喃。
她怔了一下。
門是有隔音效果的,所以她只是真切地聽見了“阿姨”兩個字。
至於“阿姨”前面的那個名字,有點像“佑寧”?
佑寧阿姨?
周森怎麼會在夢裡叫佑寧阿姨?
也許是因爲發音相近,又或者是她聽錯了。
總之,周森不可能認識佑寧阿姨!
陸相宜半晌纔回過神,走進房間端詳着周森,發現他蹙着眉,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
她一摸他的脖子,衣服都已經溼了。
她去主衛裡面拿了一條軟毛巾,一邊擦着周森身上的汗,一邊叫醒他。
“周森?”
“沐沐……”
“周森,醒醒。”
來自當下和過去的聲音,交替在周森的耳邊響起。
過去的聲音拉着他,要把他拽向更深的夢境,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而當下的聲音,他知道是陸相宜,她好像有點擔心他。
他再不理她,小姑娘就要哭了。
他怎麼能讓她哭?
周森掙脫夢境,睜開眼睛,眼前是陸相宜充滿擔憂的小臉——她拿着一條毛巾,正在幫他擦汗。
他握住她的手,坐起來問:“這個表情,怎麼了?”
“你出了好多汗。”陸相宜看着周森,“你好像在做夢。我進來的時候,聽見你在叫一個人。”
周森依稀記得,他是做了一個夢,他在夢裡看見了一個女人。
但一睜開眼睛,她的臉就模糊了,他也不記得她叫什麼,更不知道她是誰。
他接過毛巾擦擦脖子,“我叫誰?”
“佑寧阿姨……”
陸相宜的口吻充滿了試探,小心地看着周森。
周森英俊的臉上只有疑惑,“佑寧阿姨是誰?你有沒有聽錯?”
陸相宜鬆了口氣,“應該是我聽錯了!我就說,你怎麼可能認識佑寧阿姨嘛!”
周森笑了笑,“聽你這個語氣,你認識佑寧阿姨?”
“當然了!”陸相宜脫口道,“佑寧阿姨是念唸的媽媽!”
穆司爵的妻子?
或許,相宜沒有聽錯,他叫的就是“佑寧阿姨”。
他奶奶跟穆司爵淵源頗深,他在夢中叫穆司爵的妻子?
他跟穆家,還有陸家……到底是什麼關係?
“周森,你怎麼又出汗了,我剛剛纔幫你擦掉。”陸相宜又拿過毛巾,擦了擦周森的額頭,“不過,發燒後出汗,一般都代表着燒退了,你要好了!”
只有周森知道,他這一身汗,跟退燒沒有關係,是單純的冷汗。
他掀開被子,“我去洗個澡。”
“我去熱外賣。”陸相宜叮囑道,“你不要洗太久,快點出來吃東西,吃完再睡一覺,明天你的病就會好了。”
周森親了親她,讓她安心也讓自己安心,“好。”
他進了浴室,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怔忡良久,然後問自己:
周森,你究竟是誰?
帶着這個疑惑,周森衝了個澡,剛開始穿衣服,外面就傳來陸相宜的尖叫:
“啊!”
別說疑惑自己是誰了,周森連上衣都來不及穿,就匆匆跑出房間。
陸相宜熱粥的時候,一個走神就被燙到了手指,舉着一根手指一副要哭的表情。
周森檢查了一下她的手,“還好,不嚴重,先用冷水衝一下。”
他要把陸相宜的手放到水龍頭下,陸相宜卻突然掙開他,又一把抱住他。
他不明所以地圈住小姑娘,“怎麼了?先處理手上的傷口。”
陸相宜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着周森,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周森無奈地說:“相宜,我還沒穿上衣。”
陸相宜還是不說話,下一刻,周森就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被溫熱的淚水濡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