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觀衆席，實在太多人了。
他們的房間，看得到舞臺，對於觀衆席的視野卻十分有限。
陸薄言很難找到周森。
所以，知道周森就在觀衆席、影響到了相宜，他也揪不出周森來。
這種挫敗感，陸薄言倒是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還挺……有趣。
陸相宜直接推開門進來。
她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此時滿臉都是笑意。
一進來，她就抱了所有家人，最後是江越澤。
她衝着江越澤笑笑，說：“謝謝你今天能來！”
江越澤爲她而來。
剛纔，她卻在舞臺上爲了另一個男人哭泣。
江越澤多少有些不自在，全靠風度掩飾着，祝賀陸相宜說：“你今天的表演很精彩，我很喜歡！”
“謝謝！”陸相宜驕傲臉，“我跟小易導演準備了小半年呢！”
“第一名非你們莫屬了。”江越澤幽默了一下，“如果你們不是第一名，一定是有黑幕。”
“借你吉言，我們也很想拿到第一名！”
陸相宜說完，走到爸爸媽媽面前。
他們的表情都有些異樣，應該是猜到周森就在觀衆席了。
他們不問，她就不提！
她最後失控的哭聲，他們都可以當做，只是因爲她太入戲了。
陸相宜坐到媽媽旁邊，緊挨着奶奶，說：“我們看完所有表演再走吧，還有十幾組。”
“結束後，你跟歡歡坐越澤的車，去餐廳跟我們會合。”蘇簡安摸摸女兒的頭，“你跟我們一起走，太引人注目了。”
“坐自己家‘哥哥’的車，沒什麼問題吧？”陸薄言聲音涼涼的，顯然是在調侃女兒。
“只要我哥沒問題，我當然沒問題！”陸相宜說完，給了江越澤一個詢問的眼神。
江越澤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冤種。
大冤種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接下來，一家人認認真真地看錶演。
最後一組上臺，陸薄言突然起身，說：“公司有點事，我出去接個電話。”
出去後，他沒接反而是打了個電話，從錢校長那裡問到了需要的信息。
末了，直接走向錢校長提供的位置。
畢業表演沒結束，大半人還在大禮堂，偌大的校園顯得安安靜靜的。
到了停車場，陸薄言很快找到那輛黑色Cayenne，等了沒多久，就看見周森。
應該是錢校長告訴周森，他在等他。
十幾年不見，沐沐的成長，是很另陸薄言驚訝的。
他的身上，沒有絲毫康瑞城的痕跡。
他高大，英俊，身材偏瘦一些但是很有男子氣概。
哪怕穿着低調的休閒裝，戴着帽子，也難掩那種卓越的精英氣質，以及時光沉澱下來的、成熟從容的氣度。
這小子，簡直是按着相宜喜歡的樣子長的！
難怪回來偶遇了一次相宜，就把相宜迷得七葷八素。
周森也看着陸薄言，徑直走過來。
兒時的很多事情，從他眼前掠過，最後定格在陸薄言將他送走那天。
跟他記憶中的人比起來，陸薄言變化不大，只是更有魅力了。
難怪在山上偶遇，他調侃相宜是不是平時都沒有接觸過異性，她能那麼大方地說，她平時接觸的都是大帥哥。
有陸薄言這樣的爸爸，又有陸西遇那樣的哥哥，這世上有哪個異性能憑臉打動她？
所以，相宜喜歡的，是他這個人！
周森拉回思緒，直視着陸薄言。
當初被送走，他並不怨恨陸薄言。
但他和相宜，似乎被命運聯結在了一起。
這一次，他不打算乖乖聽陸薄言的話了。
他不會放棄相宜，也不會離開A市。
他會替自己爭取！
“陸叔叔，好久不見。”
周森的腳步停在陸薄言面前三四步的地方。
開口跟陸薄言打招呼，比他想象中要容易一些。
陸薄言迎着年輕人的目光，看得到他眸底的堅定。
他不用問也知道了，周森沒有放棄陸相宜，他還打算爭取。
這個勢單力薄的年輕人，能怎麼做呢？
跟他或者陸氏爲敵，都不是明智之舉。
“好久不見。”陸薄言淡淡地說，“我本來以爲，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離開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周森冷靜沉着地應對，“但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他十分直接，氣場還一點都不弱，目光定定的，身體裡彷彿有一股可以抵擋一切的力量。
陸薄言多少有些感慨，“沐沐，你真的長大了。”
周森沒接話。
他的成長過程，並不全是愉快的，他不想提。
過去對他來說，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他現在要的是未來——一個有陸相宜的未來。
陸薄言眯了一下眼睛，“你不打算放棄相宜，對不對？”
過了片刻，周森才緩緩說：“今天在臺上，陸相宜除了表演，更多的是真情流露。也許，你和簡安阿姨看到的是相宜飾演的角色，但我看到的是相宜。
“對，我不打算放棄。我能讓相宜幸福，能讓她不必再突然哭出來。我實在想不到，我有什麼放棄相宜的理由。”
他說這話時，始終迎着陸薄言的目光。
那個只會乖乖聽陸叔叔話的孩子，已經長成了一個可以跟陸叔叔對抗的男人。
哪怕知道他們實力懸殊，爲了相宜，他也不退縮。
反正他現在要讓陸薄言看到的，不是實力，而是決心。
陸薄言什麼都看到了，他知道他無法斬滅周森的決心，
他只能用實力威脅這個孩子，“你不怕我用什麼手段？”
周森笑了，“陸氏集團狙擊一個小小的投資公司，小公司當然沒有還手之力。但是，陸叔叔，這種事傳出去不好聽。”
他有多少年，沒有被反過來威脅了呢？
陸薄言記不清了。
所以，他很意外。
原來弱勢的一方，也可以這麼強勢地宣戰。
不過也是，他可是相宜會喜歡的人！
如果只會認輸求饒，他哪裡值得相宜喜歡？
陸薄言越想心情越複雜，主要是他說過他不欺負小孩。
那他打聽一下小孩的策略，總是可以的吧？
“如果我逼你放棄，你打算怎麼辦？”陸薄言冷冷地問，“你什麼都記起來了，應該知道，我們沒有那麼容易被你的一些行爲感動。說不定，你感動了整個國家，也感動不了我們家。”
周森語氣淡淡，“謝謝陸叔叔幫我排除這個策略選項。”讓他知道了，感動陸家這條路行不通。
“……呵！”陸薄言也記不清，他多久沒有被人這麼噎過了，“沐沐——不，周森，我開始有點期待了。”
他叫他周森。
說明這一刻，他把周森當成了大人。
他也真正地，把周森當成了一個值得認真對待的對手。
周森看了看時間，“畢業表演應該已經結束了。陸叔叔，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再見。”
陸薄言微一頷首，朝着自家的車走去。
他承認，周森挺讓他意外。
所以，他是真的期待！
黑色Cayenne駛離戲劇學院，陸薄言也上了自家的勞斯萊斯。
畢業表演已經結束了，沒多久，蘇簡安和老太太就被校領導送了過來，相宜沒有跟着，大概是去坐“哥哥”的車了。
蘇簡安一上車，就盯着陸薄言，“見過了？”
陸薄言淡淡地“嗯”了聲，以顯示自己的毫不在乎，“我剛上車不久。”
蘇簡安繼續盯陸薄言，但這回她不說話了。
陸薄言的目光有些受傷，“你不相信我？我說過，我不欺負小孩！”
“現在信了！”蘇簡安學着陸薄言剛纔調侃女兒的語氣，“我們陸總真是個言而有信的好人吶，對吧？”
陸薄言咬咬牙，“你就替相宜報仇吧！”
蘇簡安笑着看看手機，“顏顏已經到了，相宜一定會喜歡我們給她和歡歡準備的‘畢業禮物’。”
另一邊，陸相宜帶着易歡歡上了江越澤的車。
陸相宜故意跟江越澤開玩笑，“謝謝哥哥啊！”
江越澤笑容慘淡，但也無法反駁，只有當大冤種。
陸相宜給周森發消息，說：“我去餐廳了，跟我爸爸媽媽他們吃飯慶祝一下，越澤和歡歡也去。”
“好好跟家人慶祝。”周森說，“我們明天見，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畢業禮物。”
陸相宜期待地笑出聲來，把手機貼在心口，臉上滿是對明天的嚮往。
她很想今天見周森一面。
不過，她可以等到明天！
易歡歡猜到劇情了，偏要逗她，“什麼事這麼開心啊？是不是在幻想我們拿第一名？”
陸相宜，“……嗯，對！”
易歡歡一臉自我陶醉，“我真聰明啊，一猜就對！”
陸相宜比了個手勢，表示歡歡再說下去，她就要掐她了。
江越澤不知道她們在打啞謎，說：“雖然我不太懂表演，但從頭看到尾，你們這一組是最精彩、最令人印象深刻的。”
陸相宜還在想怎麼接話，易歡歡已經出聲了，“當然，我們強強聯合，就是衝着第一名去的！我唯一感到意外的是，相宜最終的呈現，比我們之前排練的每一次，都要精彩！”
是因爲周森在臺下麼？
是因爲她看見周森，演戲變成了真情流露吧？
江越澤越想越覺得，他追求相宜的路，一定會充滿坎坷……
媽的！
周森那小子，是怎麼一發力就直達終點的？
他有點羨慕，還有點嫉妒！
「陸薄言：這個壞小孩，一直在打我寶貝閨女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