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憑他握着自己的手,非常疲憊。
醫生聞聲而來,檢查了各項指標,十分高興:“歐太的情況徹底穩定了,只要好好休養,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歐先生可以放心了。”
“沒有腦震盪嗎?”
“已經徹查過了,不過,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再留下觀察幾天。”
“顱內出血這些呢?都沒有吧?”
“沒有。只是外傷。歐先生你看,檢查結果都在這裡。”
“謝謝醫生。”
醫生護士們出去了,病房徹底安靜下來。
歐舒同喜形於色:“米寶,你可真是把我嚇壞了,你不知道,他們給我打電話,說你腦袋摔破了,我當時在開會,一下就慌了,立馬找了個朋友借他的私人飛機飛回來的……米寶,你整整昏迷了三天……”
她聲音虛弱:“三天?這麼久?”
“還說呢。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爲什麼會忽然在花臺的臺階上摔下去?”
她好詫異:“是花臺的臺階嗎?我明明記得是客廳呀。”
“客廳什麼時候有臺階了?”
“那時我也在奇怪,爲什麼客廳忽然有臺階了?”
歐舒同氣得笑起來:“你這個糊塗蛋,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爲什麼連花臺和客廳都分不清楚了?要知道,兩者之間起碼相聚三百米以上。要不是當時花園裡正好有園丁在幹活,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及時發現你,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她嘟嘟囔囔:“哪有那麼嚴重?又沒什麼大不了……”
“你說什麼?”
她疲倦地閉上眼睛。
歐舒同狐疑地盯着她:“米寶,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你怎會無緣無故神思恍惚?”
她打個呵欠:“好睏,你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我一直守着你。”
“不用,有護工。歐少,你忙你的。”
“你這傢伙,你都傷成這樣了,我哪有心思工作?米寶,我陪你到出院,一天也不會離開……”
她本想趕走他,可實在是無能爲力,一閉上眼睛,眼皮就像被粘上似的,怎麼也睜不開。迷迷糊糊地,想起有人在耳邊說:“就憑我愛你……”
我愛你!
居然是我愛你。
真的假的?或者是摔壞了腦子的狂想?
以強森這樣的個性,怎麼可能輕易說出這句話?
以他的勢力,根本不值得以這樣的謊言去欺騙一個女人。
可是,她知道,一切都已經完蛋了。
那個多年暗戀的少女夢,這才終於徹底破碎了。
從此後,強森,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了,也許,見面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我以後怎麼辦?
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徹底失去了這個依靠之後,我還有什麼本錢跟歐舒同討價還價?
彷彿心底上的精神支柱,忽然被人抽走了。
不止是傷痕,她疲倦得心力交瘁。
她懶得費力氣去想,只聽得有人在耳邊嘮嘮叨叨:“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紙人做的,三天兩頭生病就不說了,走個路都要摔得頭破血流……唉,今後你不許再一個人行動了,無論去哪裡都要有人陪同……喂,米寶,你聽到沒有?”
她閉上眼睛。
可是,根本睡不着。
偏偏歐舒同一直在耳邊聒噪個不停:“米寶,你看,我給你帶了好多禮物,你喜不喜歡?”
她勉強睜開眼睛,微弱地問:“什麼禮物?”
四周空蕩蕩的,哪有半分禮物的影子?
“米寶,你想要禮物?”
“你不是說有許多禮物嗎?”
許多禮物在哪裡?
可是,某人面上毫無愧色,還洋洋得意的:“別做夢了,我根本就是騙你的。哈哈,這次我連一個禮物都沒給你買。”
她冷哼一聲。
“我聽到你出事後,立即就飛回來了,哪有時間挑選禮物?”
“所以,就騙着我玩?”
“不騙你,你會睜開眼睛嗎?真是的。”
她瞪他一眼,又閉上眼睛。
“喂,米寶……不至於這麼現實吧?就因爲沒禮物立即不理睬我了?要不,我馬上叫人出去買幾個?你喜歡什麼?喂……米寶……米寶……”
他伸手到她眼皮底下晃盪,這次,她是真睡着了。
因爲太過疲倦,一睡過去,就徹底昏睡了。
歐舒同凝視她憔悴到極點的臉色,輕輕拉了被子替她蓋上,這才帶上門走出去。
門外,墨菲等人剛剛趕到。
“舒同,米寶怎麼了?危險嗎?”
他搖搖頭:“沒事,醫生說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唉,歐太什麼都好,就是身體太差了。”
“是啊。我想等她好一點時,帶她去國外度個長假,調養一下身子。”
墨菲壓低了聲音:“舒同,你看到這幾天的新聞了嗎?歐氏集團的所有高層都被調查組分別傳喚。據說,今天上午,調查組開始親自傳喚老爺子了……”
老爺子,畢竟德高望重,這麼多年來,都是赫赫有名的超級富豪,在金融圈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毫不誇張地說,歐氏集團的震動,某種程度上會成爲經濟的風向標。所以,在前一次的經濟危機時,也得到了有關部門的大力扶持。
但這一次,居然連老爺子都被傳喚,這就意味着,李棟實名控告的,一定是涉及到重大的經濟罪名,嚴重程度,甚至遠遠超過公衆的猜想。
“今天好多媒體打電話要求採訪你,但是我們推說你去國外出差沒回來……舒同,我建議你這幾天,最好不要露面……”
歐舒同點點頭。
“我也正好可以陪陪米寶。墨菲,公司的事情就只能多辛苦你們了。”
墨菲拍拍他的肩頭:“你我之間,何須客氣?”
墨菲剛剛告辭,歐舒同就打了兩個電話,只談了幾分鐘,稍微交代一下,他在椅子上坐一下,正要起身時,家裡的傭人送來了煲湯飯菜和一些換洗衣物。
傭人一件一件的拿出來:“歐先生,這些都是按照你吩咐做的,全是歐太平常最喜歡的,你看看還缺少什麼就告訴我,我晚上又送來。”
歐舒同看了看琳琅滿目的保鮮食物籃,搖搖頭:“不用了,歐太這兩天也吃不了多少。”
傭人正要回去,他忽然問:“歐太爲什麼會從臺階上摔下去?”
“我也不知道。”
“那天,有誰來過家裡?”
傭人搖搖頭:“您知道,歐太總是一個人出去散步,我們沒有發現任何陌生人來過家裡。”
歐舒同也不繼續問下去,吩咐幾句,讓傭人回去,自己提了保鮮籃回到病房。
米寶還在昏睡中,他也不打擾她,坐在沙發上打開手機新聞。果然,網上已經流言四起,全部是有關歐氏集團的種種猜測,其中有一個消息很令人震驚,據說,在李棟的供詞裡,三十年前,爲了幹掉一個競爭對手,老爺子曾經不擇手段,指使人間接害死了那人。從商業案件又變成了刑事案件,這次,就連歐舒同也徹底明白:哪怕老爺子本領通天,也逃不脫最後的命運了。
因爲有文天集團力撐,歐氏的股票倒並沒有暴跌,現代企業,一個人的倒掉,不見得公司就會倒掉。可是,歐氏集團,很快就要易主了。
他放下手機,內心十分平靜,就像一個市井小民,無聊中看了一則別人的八卦。
等了十幾年,本就是爲了這一天,雖然過程反覆,可是,這一天還是終於到了。
但是,這遠遠不是終點――只要歐氏集團前面的“文天”二字不去掉,這場戰役,就纔剛剛開始。而後面的過程,必然更艱辛十倍百倍。
請神容易送神難。
強森,遠遠比老爺子更厲害。
直到現在,他都想不出任何主意可以將強森踢出去――而讓自己還能保持全身而退。
他轉眼,看到米寶睜開眼睛,立即笑道:“米寶,你終於睡醒了?”
她滿是怨恨:“你真是吵死了,睡也睡不着。”
“天地良心,我一句話也沒說,怎麼吵你了?”
她有氣無力地嘆息一聲。
歐舒同也長嘆一聲:“唉,你這樣下去,遲早嚇死我。娶一個病怏怏的老婆就是這點不好,心臟受不了……”
她瞧着這廝的眉花眼笑,十分懷疑:“歐少,你會真的擔心我?”
“哈哈,米寶,我是在高興,老爺子這次千真萬確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你既然贏了,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那是當然。米寶,你第一階段任務算完成了,你看,這是你的酬勞……”
她看到一個打開的賬戶,好生震驚:“哪來這麼多錢?”
他若無其事:“這是公司的年度盈利分紅,我的那份一併放在你名下了。”
“幹嘛都放我名下?”
“丈夫賺錢,妻子管錢,這不是天經地義嗎?再說,這筆錢可是今後要成立一個基金會,作爲子女的教育成長創業經費等等的……”
她吃驚地瞪大眼睛,都想到子女的基金會方面去了。
她急忙搖頭。
他板着臉:“米寶,你也別忙着推辭,這可不是讓你不勞而獲,而是你今後的任務更重了,我提前給你的定金。這天下不勞而獲就可以增長的,只有你的雙下巴。”
她想起強森的話:看吧,歐舒同連如何阻止你離開的藉口都已經想好了。米寶,你別傻了,他根本不可能還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