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相信嗎?剛剛這一波進攻之中,四次傳球四次命中的喬什-弗里曼,他還是上賽季傳球成功率只有51.9%的那個傢伙嗎?我現在更加好奇的是,中場休息期間,臨時主教練……呃,諾亞-陸(Noah-Lu)到底施展了什麼魔法?等等,他真的叫做諾亞嗎?還是我看錯了,這真是一個意外的名字。”
諾亞,這的確是陸一奇的英文名,這也的確是來自“聖經”的名字——雖然天主教似乎和亞裔移民沒有太多聯繫,但陸一奇仔細研究過,大部分美國人的名字都是來自於“聖經”,爲了更加恰當地融入移民生活,他爲自己起了這個名字。
現在回想起來,的確是有些荒唐,但這也不能責怪他——當年移民過來的時候,他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而他的父母甚至不會說英文,就連日常打招呼都不會,還需要他來幫忙翻譯。關於英文名字爲了適應文化習俗反而發力過猛的小失誤,又有誰能夠責怪他呢?
目光重新回到比賽上。
那麼,陸一奇到底施展了什麼魔法呢?
其實,不是魔法,只是博弈。
對陣奧本大學之前,陸一奇就跟隨着朗-普雷斯以及整個教練團隊反反覆覆研究過對手的比賽錄像。
無疑,奧本大學是一支以防守作爲基礎建立起來的球隊,防守實力遠遠高於進攻——
2011年選秀狀元兼2015年常規賽MVP的四分衛卡姆-牛頓(Cam-Newton),今年還是佛羅里達大學的新生,並沒有因爲偷盜事件而被學校開除,也沒有因爲場外事件而不斷被大學拒絕,自然也就沒有奧本大學雪中送炭破格接納他入學的事情發生,所以,現在這支球隊依舊是依靠防守打天下。
在正式討論進攻組與防守組的交鋒之前,應該簡單介紹一下橄欖球的球場職能分配。
橄欖球比賽開球之後,進攻方開始進攻之時,將一共擁有四檔進攻的機會,要求完成往前推進十碼的任務。
如果順利完成任務,那麼進攻方就將再次獲得四檔進攻機會完成又一個十碼推進的任務;但如果推進失敗,那麼進攻權就將轉換,由對方的進攻組展開進攻。相對應地,防守組的任務就是在四次機會之中阻止對手進攻組完成十碼推進。
整體而言,橄欖球的進攻方式可以粗略分爲兩種,傳球進攻和跑球進攻。
所謂傳球,就是如同打籃球一般將橄欖球拋出去,交給早就已經跑出去的隊友,完成向前推進的目的;所謂跑球,則是將橄欖球交給身邊的跑衛,由跑衛緊緊地抱住橄欖球,在人羣之中利用衝撞、跑動、繞行等方式完成推進。
到底應該選擇傳球還是跑球,戰術由教練制定,但比賽過程瞬息萬變,具體戰術則由四分衛站在場上隨機應變,因此四分衛才被稱爲是球場上的“指揮官”,這也意味着,四分衛的戰略意義至關重要,諸多進攻戰術和防守戰術都是圍繞四分衛展開執行的。
首先是進攻組,總共十一名球員。
扣除四分衛之外,一共有十名在場球員,其中五名爲進攻鋒線、五名爲推進球員。
所謂的進攻鋒線就是羅列在四分衛身前的一道屏障,他們的任務就是阻止防守球員的衝撞,爲四分衛贏得足夠的觀察時間,進而做出或傳球或跑球的決策;所謂的推進球員,包括跑衛、外接手和近端鋒,他們的任務則是從四分衛手中接到橄欖球,然後以自己的能力以及隊友的掩護,持續往前推進。
其次是防守組,總共十一名球員。
可以簡單區分爲七名防守前線和四名防守二線。
所謂的防守前線,包括了防守鋒線和線衛,防守鋒線與進攻鋒線相對應,他們的任務就是不斷朝四分衛施壓,破壞四分衛的傳球,乃至於直接擒殺四分衛;而線衛的任務則相對靈活,他們的站位就在防守鋒線身後,可以上步衝擊四分衛、可以防守跑衛、也可以負責附近區域的近端鋒,具體職能就取決於教練的安排了。
所謂防守二線,包括了角衛和安全衛,他們的職責略微有些分工合作的小小區別,但整體來說就是需要聯手鎮守後場,掐斷四分衛的傳球進攻,以及接球球員朝着後場的推進,不讓對手有機會靠近端區得分。
上述就是橄欖球進攻組與防守組的職能分工,但位置和戰術一樣都是死的,在教練手中卻可以演變出無限可能。
話題重新回到奧本大學老虎隊身上。
這支球隊的防守組確實不俗,而其中,防守鋒線球員又更加突出——防守組隊長昆汀-格羅夫斯和帕特-西姆斯(Pat-Sims)都是NCAA東南聯盟之中小有名氣的好手。
這也意味着,奧本大學在前線對峙環節之中擁有更加出色的施壓能力,這對四分衛在壓力狀況之下的觀察能力和傳球水平提出了嚴峻考驗,而這恰恰是喬什-弗里曼的一大短板——傳球成功率的嚴重不穩定。
於是,普雷斯針對性地制定了進攻戰術:
以跑衛的地面進攻爲主,在硬碰硬的地面推進較量之中,瓦解對方的前線施壓,吸引住防守前線的注意力,進而爲傳球進攻贏得更多空間,期待着能夠穩紮穩打地打破對手的防守鋒線,尋求推進空間和得分機會。
然而,奧本大學在上半場比賽過程中也做出了相對應的調整,連續以撞牆式的縝密防守掐死了野貓隊頭號跑衛詹姆斯-約翰森(James-Johnson)的持球衝跑嘗試,如同蛇打七寸般地從源頭打亂客隊的佈局。
當野貓隊教練組無法思考出行之有效的破局方案,他們也就如同死循環一般地陷入老虎隊鋒線對峙的陷阱之中,格羅夫斯在上半場可謂是大放異彩,前後四次擒殺四分衛,幾乎是以一己之力主宰了比賽——
所謂擒殺,就是四分衛依舊在持球狀況下,被防守球員擒抱摁倒在地,不僅無法傳球,而且還要損失碼數,一檔進攻機會直接報銷。對於進攻組來說,這是沉重打擊;而對於防守組來說,這是從根源上斬斷進攻的發起點。
那麼,陸一奇到底是怎麼扭轉局面的呢?僅僅只是從跑球切換到傳球嗎?顯然不是。
這是NCAA賽場,球隊的戰術佈局複雜程度遠遠無法和NFL職業聯盟相比較,更多還是依靠球員的身體天賦展開對抗、打開局面,以一種簡單高效的方式硬碰硬地形成對決,就如同街頭打架,而職業聯盟則是真正的拳擊——腳步、意識、判斷等等綜合實力更加重要。
可以這樣理解,NCAA的球員們本質還是學生,而NFL則是完全職業,這也意味着,只有非常少數球員才能夠加入NFL,最終進入職業聯盟的全部都是天才,單純以身體天賦展開對抗,所能夠贏得的優勢非常微弱,此時,戰術的意義也就凸顯了出來,教練的重要性也就越發明顯;而重新回到NCAA,僅僅只是比高中更進一步而已,單純依靠身體天賦就橫掃天下的球員,依舊大有人在,學生球員的綜合素質,終究還是有高有低。
格羅夫斯和西姆斯就是典型的NCAA球員。
根據陸一奇的記憶來看,雖然他們後來雙雙進入了NFL,一個二輪秀、一個三輪秀,但他們的職業生涯都乏善可陳,沒有能夠在職業賽場取得更多亮眼成績。歸根結底,就是因爲他們的打球方式更多依靠身體天賦,而戰術素養層面卻跟不上職業賽場的節奏和強度,最終泯然於衆人,也就不足爲奇了。
陸一奇正是從這裡入手,抓住了格羅夫斯和西姆斯的特點,改變了整個戰術的側重點:傳球不僅僅是傳球而已,而且是短傳。
橄欖球比賽裡,十碼之內的傳球被稱作短傳,十碼到二十碼區間的傳球則是中傳,二十碼以上的傳球則是長傳。短傳是短兵相接,更加依賴戰術;長傳是長劍出鞘,更加依賴個人能力;而中傳則是二者的結合,戰術運用更加多變——當然,這都只是理論基礎層面的相對而言。
陸一奇短傳戰術裡有兩個要點。
第一是快,弗里曼必須快速出手,壓縮防守鋒線上前衝撞的時間,避免四分衛遭遇衝撞,繼而影響傳球判斷,同時也減輕進攻鋒線的壓力。
第二是清晰,弗里曼的傳球目標被陸一奇鎖定爲墨菲或尼爾森,這意味着弗里曼不需要另外思考判斷,只要找到目標就能夠立刻出手,減少思考時間也就意味着壓縮猶豫空間,整個出手變得乾淨利落起來,進攻節奏也就帶了起來,讓防守組球員陷入疲於奔命的狀態——
期間,陸一奇還不斷提醒弗里曼快速開球,就是爲了壓縮防守組球員的判斷時間,把整個節奏提升起來。
連續三次短傳,重點在於成功率,把節奏提升起來的同時,讓進攻組提升信心,搶佔氣勢;至於推進效果如何,那是附加的收穫。連續短傳成功之後,再出人意料地以長傳打開局面,頓時就讓老虎隊手忙腳亂地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結局,也就水到渠成了。
佈局,這纔是陸一奇整個戰術的核心焦點。
但這裡還有一個問題:喬什-弗里曼的傳球成功率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