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之出差了快一週，終於風塵僕僕地回來了。他拖着滿是給女兒買的小玩具小零食的行李箱打開家門，彎身張開雙臂，等着小寶貝飛撲上來甜甜地喊爸爸。
“七七寶貝爸爸回來了，讓爸爸看看小公主最近是不是又可愛了，爸爸給你帶了好多禮物有沒有想爸爸？”
一片寂靜。
顧衍之：“...？”
七七在客廳的寶寶墊上玩玩具，聽見聲音懶懶地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扭頭朝廚房喊：“碎碎——碎碎——”
謝綏恰好端着碗出來，看見顧衍之還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說：“你回來啦，那正好，你放個東西喂七七吃點心吧。咦，你這是什麼姿勢，要起飛麼難道，怎麼不進門？”
顧衍之還保持着彎身等女兒飛撲的姿勢。
他尷尬地站好，擡着行李箱進門，輕咳幾聲，默默地自我洗腦。
一定是七七太久沒見到他真人，有些生疏了。
洗了手，他立馬笑眯眯地抱起七七坐到寶寶椅上：“寶貝，想不想爸爸？爸爸想死你了。爸爸喂七七吃點心好不好？”
他小心地舀了勺糊糊吹涼送到七七嘴邊，卻被小丫頭偏頭躲過。
顧衍之的笑臉迅速耷拉下來，漂亮的桃花眼眼角下垂，眸子裡迅速染上了委屈的神色。
隨着七七接着喊了一句“碎碎，喂喂”，委屈神色更甚，謝綏彷彿能聽見老父親心碎的聲音。
一片兒一片兒的，可清脆了。
“我這是，失寵了？”顧衍之咬牙切齒，“我沒想到，你上位這麼快啊，謝綏，把小公主的身和心都勾走了。”
謝綏扶額，知道的明白是老父親吃她這個保姆的醋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後宮嬪妃間爭寵質問呢。
這顧衍之還有兩幅面孔呢，換上週看到微博上顧衍之眉眼冷淡的照片的謝綏打死也想不到，真正的顧衍之居然這麼幼稚，整個一歡樂喜劇人。
她嘆氣：“她只是太久沒見到你了，有些生疏可能。你哄哄？”
最後卑微老父親靠着一行李箱的玩具零食換回了顧七七小朋友的心。
顧衍之想了想，說“謝綏，我覺得我們要立個協議。”
“什麼協議？”謝綏好奇，“是像小說裡面那樣，什麼‘女人，不準愛上我’之類的嗎？”
“不是。”男人面不改色，“你看見我太多丟臉時刻來我想讓你別說出去。”
...噗。
謝綏沒忍住，笑出聲：“哈，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堂堂顧老闆居然是個女兒奴，幼稚鬼。”
他的目光更幽怨了。
“謝綏，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我就...”
他發現不能把謝綏怎麼着，畢竟女兒還要靠她帶着。
謝綏挑眉，咧嘴笑了，露出可愛的小梨渦和小虎牙：“嘿嘿，不能拿我怎麼辦吧？我得回我家休息一會兒，七七你帶着吧，我得回去補個覺。昨晚七七踢被子，我可是一晚上都沒有睡好，沒有必要情況不要叫醒我，明兒我準時八點半上班。拜拜。”
頭也不回，姑娘走得瀟灑。
她很適應這份工作，而且照顧乖巧的孩子也在她的舒適圈範圍內。只是照顧的孩子年齡太小，睡覺得由她看着，謝綏只能把自己的小躺椅搬到七七的牀邊，晚上她基本就睡在躺椅上將就一晚，連續好幾天下來，腰背就快受不了了，又累又困。正好顧衍之回來，她有機會去補足精神，這樣照顧孩子也更有精力。
不過顧衍之對謝綏這樣的上班態度見怪不怪，管她拽不拽教不教訓人，畢竟人家業務能力擺在那裡，而且先前她怒氣衝衝地指責他不多陪陪女兒，也確實有道理。他簡單地收拾好了東西，打電話安排家政阿姨來打掃，就抱着七七出了門。
——
北城市中心的酒樓包廂，當顧衍之帶着小傢伙進門的時候，早有兩個男人坐在位子上等候。首先起身的是着白色襯衫的男人，瞧見人便道：“哎呀衍哥，你可來了，我和趙二等你半天——七七也來了啊，快來快來乾爹給你安排了寶寶椅，還點了好多好吃的。”
來人是陸啓明，陸安集團下一任掌權人，另一位在座位上穿着隨意的黑色衛衣，默默把煙掐的了的是趙騁，趙家行二，跑去當了警察。
兩人都是顧衍之的發小。
顧衍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懷裡的女兒就被陸啓明抱走，安安穩穩坐進了寶寶椅，這人又挽起袖子挑挑揀揀出小朋友能吃的美食夾進小碗裡給她，好一通忙活之後才重新坐下來。
陸啓明：“衍哥，小丫頭纔多久不見啊，感覺又長大了些，越來越可愛了。”
他們都還是單身漢，沒有孩子，對顧衍之家裡這個軟軟香香的小姑娘喜歡的不得了，有什麼好東西都會往顧衍之那兒送，就連他們的父母或者再上一輩也都是如此。
顧衍之，真.父憑女貴。
“你也不看看是誰和誰的崽。”顧衍之勾脣，眸光稍稍沉了沉，“最近查到一些什麼了嗎？”
見顧衍之不想談七七的事兒了，他立馬擺正臉色，胳膊肘捅了捅身邊不說話的趙騁。趙騁淡淡撇他一眼：“有話快放，磨磨唧唧的，跟個娘們兒一樣。”
陸啓明：....我他媽提醒你認真聽你還罵我？？？
他清清嗓子：“我最近一直在盯着你那個叔叔的動向，幾乎是你去哪兒他就會派着人跟到哪兒，像是監視你一樣。哦，他還去了趟大嫂的老家，不過大嫂的父母太早離世了，應該他沒什麼收穫。另外，那天車禍肇事者前幾天在寧城露面了，我已經派人趕過去了——衍哥，我做的不錯吧？”
“屁大點兒事兒還邀功。”趙騁嗤笑，“過幾天我正好去寧城辦事，幫你去瞧瞧。”
顧衍之點頭，拍拍趙騁的肩膀。
“辛苦你們了。等我這陣子把工作室的事情處理好交出去，咱就可以慢慢開始做事兒了。”
趙騁擺手：“咱都是要爲珩哥報仇不是嗎，都是兄弟，應該的。”
陸啓明在一旁點頭。
“是，報仇。”顧衍之笑，側首看女兒。小姑娘不知道什麼原因，今晚當個小飯渣，拿着小勺子在碗裡捅捅捅，還把食物殘渣弄得滿圍兜都是。
陸啓明咂舌：“我說衍哥，七七是不是到他們說的‘狗都嫌的年紀’了？”
他不置可否，面色沉了一些，語氣嚴肅：“顧明悅。”
被點了大名的小朋友撇撇嘴，絲毫不懼怕父親。
“碎碎，碎碎喂。”
“碎碎不在，自己吃。”
小姑娘撅嘴，委屈地低頭不說話。
趙騁來了興趣：“碎碎？是不是你新幫七七找到保姆，全日段帶的那個？看來你這個父親喪失地位了。”
“....”
顧衍之被踩到痛處，惡狠狠白了他一眼，掏出手機點開謝綏的朋友圈，隨便找了張她的自拍出來，立在七七面前：“她看着你，吃。”
小朋友看着照片，軟軟甜甜地喊了聲碎碎，乖巧地開始吃飯。
神了。
真神了。
陸啓明嘖嘖稱奇：“神了啊衍哥，居然有人能取代你的地位，讓小公主乖乖吃飯。”他湊過去看了眼照片，立馬瞪大了眼睛，“我去，哥，這小保姆挺好看。”
照片裡的姑娘穿着白色的羽絨服對着鏡頭淺笑，明眸皓齒，明豔又恬靜，一對梨渦綻放平添幾分可愛。
“哥，你說過她是學幼師的對不，名校畢業性格又好，她單身麼我還有機會嗎？老太太最近淨催着我相親，我都煩了。”陸啓明眼睛放光。
顧衍之懶得理他：“滾蛋，她沒空和你談戀愛，我家小公主還得靠她照顧。”
陸啓明不甘心，說他能和謝綏一起帶着七七。
這次被趙騁嗤笑：“你帶小孩？上回是誰連泡奶粉都泡不好，大半夜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打電話給你媽媽問怎麼喂孩子的？這女孩現在是衍之的人，你還是別打這些心思了。”
“什麼叫我的人？”顧衍之輕笑一聲，站起身往陸啓明後腦勺拍了一下，旋即抱起女兒，給她裹好外套，要離開。
“哎衍哥。”
陸啓明叫住他：“珩哥和嫂子的....你帶小公主來嗎？”
室內靜了靜，陸啓明知道顧衍之不願提起這對夫妻，但又不得不開口詢問。
“來，得讓孩子認認親。”顧衍之沒多大表情，“走了。“
四月的天還有點兒寒，再加上七七的病纔好沒多久，他不敢帶着孩子在外邊久留，好在車裡暖氣足，直到到家七七也都沒鬧，只是進屋前對着謝綏家的門，輕輕喚了聲”麻麻”。
顧衍之心裡忽然有點兒酸，他低頭親了親小丫頭毛茸茸的小腦袋，哄道：”七七以後就都叫她碎碎好不好？七七有媽媽，七七的媽媽不是她。“
小姑娘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含着手指頭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以後，甜甜地說：“碎碎麻麻。”
.....
行吧。
顧衍之暫時屈服了。
“算了，你還小，當你長大了就會明白的，到時候都說給你聽。”
該說給你聽的時候，一切應該都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