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焰鳥降落在院子內,那一身灰袍的火紅頭髮的紀九火漫步而下,卻是兩步就走到了屋子門外。
“一川。”紀九火的笑容讓人會心中寧靜,傳說紀九火在年輕時也是一無比火爆的性子,不過因爲紀九火活了近四百年了,而整個紀氏西府年齡最大的也就一百多歲,自然關於紀九火年輕時的事都只是一些傳說而已。
“族長。”紀一川看着族長,眼中有着焦急之色,“雪兒她……”
“我已經聽紅花說了。”紀九火點頭,“讓我先瞧瞧。”
“嗯。”紀一川當即在前面先走,而此刻尉遲雪已經下了牀,也恭敬行禮:“尉遲雪見過族長。”
紀九火道:“你現在身體虛弱,先躺下,不必在乎虛禮。”
尉遲雪這才半躺着坐在牀上,而紀九火則是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伸出了一手指放在尉遲雪的手腕處,手指輕輕一點……頓時一點火紅光華就迅速瀰漫籠罩了尉遲雪全身,這一刻,尉遲雪彷彿籠罩在火焰中。
紀一川在一旁緊張看着,紀九火則是閉着眼睛。
足足盞茶功夫,尉遲雪體表籠罩的火紅光華才消失,紀九火也才睜開眼,面對充滿期待之色的紀一川,紀九火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輕輕搖頭:“病根深種,無力迴天。”
“啊。”紀一川臉色都白了。
紀九火又道:“你妻子當年也是先天圓滿級數,在那一場劫難中傷了根本就罷了,那時救治還來不及,你妻子卻還施展了消耗生機的秘術……在已經重傷的身體上硬是又來了一刀,病根深種啊!除非有適合凡人延長壽命的丹藥,否則是別無它法。”
“適合凡人延長壽命的丹藥?”紀一川看向妻子,尉遲雪也看來,二者視線交匯,尉遲雪輕輕道:“一川,我的病我知道的。”
如果僅僅是延長壽命的丹藥,雖然無比珍貴,可紀一川傾家蕩產再將紀寧給他的數千件不入流法寶盡皆賣掉再向紀氏借些,或許也是能弄到一份。可如果加上一個條件‘適合凡人用的’,那價值頓時就提升了好幾個層次。
越是厲害的丹藥,藥力就越強,能延長壽命,那是逆天的丹藥。還要讓凡人脆弱之軀能承受的丹藥,那珍貴程度,遠遠不是紀氏這樣的部族能覬覦的。
“一川。”紀九火也緩緩道,“我也煉製了些丹藥,會立即安排人送來,你夫人應該還能有三個月的壽命。”
“三個月!”紀一川臉色都變了。
尉遲雪卻是露出了笑容,開口道:“一川。”紀一川連轉頭看向妻子,尉遲雪笑着道:“能有三個月比我預料的還要好了,我不後悔,當初我那麼做也是讓寧兒生下來。如果不生下寧兒,或許我能活二十年。可是那樣二十年我都會一直生活在悔恨中,而現在我是很開心的過了十年,夠了,夠了,你去讓寧兒回來,我想要見見他,他在我身邊,一切都好!”
“嗯。”紀一川連點頭,稍微一思量當即喝道,“黑兄,青焰鳥。”
頓時外面走進來一道黑衣人影和一青衣女子,正是那黑色大蛇和青焰鳥所化。
“黑兄。”紀一川連道,“你的聲音,紀寧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所以你現在就乘坐青焰鳥,速速前往我紀氏和鐵木氏的交界處。”說着紀一川手中出現了一幅地圖,他略微看向門外以確認方向,再仔細感應了下紀寧攜帶的玉劍的位置。
紀一川看着地圖,很快確定一點,他手指輕輕一點,點在了地圖上的一座山峰上,一點血跡便染紅了那:“紀寧現在的位置一直沒有動,根據我的感應,雖然距離遠有所偏離,可肯定在這座山的百里之內。你只要乘坐青焰鳥到了那座山的上空,爾後高聲喊紀寧,就說他母親病危,讓他速速歸來。他一定能聽到。”
“是。”黑衣人連應道,“一川放心,我一聲喊,紀寧的聽力又遠超常人,怕是兩三百里內都能聽到。”
聲音傳百里,凡人做不到,可是對先天生靈倒是容易。像紀寧當初在翼蛇湖一聲喊,也是傳遍翼蛇湖的。
“青焰鳥,又得麻煩你一趟了。”紀一川看向那青衣女子。
“只是小事。”青焰鳥的聲音很輕柔,“這事不宜遲,我和黑哥馬上出發。”
“走。”黑衣人也連點頭。
很快帶着地圖,黑衣人站在巨大的青焰鳥背上,迅速朝紀氏、鐵木氏交界處飛去。
“寧兒。”尉遲雪看着門外遠處高空中青焰鳥一飛而過,內心更是牽掛自己的兒子,愈是接近死亡,她越是想要見見她的兒子,她最深愛的兒子。
青焰鳥速度何等之快,一個時辰不到就已經到了那座山的上空。
“就是這座山。”黑蛇點頭,從高空辨別參照物要容易的多。
“黑哥,立即喊吧。”青焰鳥也催促。
“嗯。”黑蛇看着下方,當即妖力蘊含在聲音中大聲喊道:“紀寧公子,主母病危,速速歸去。”
“紀寧公子,主母病危,速速歸去。”這一聲喊從高空傳播開,很快就傳遍了周圍兩百里的山林,而就在他們的正下方的這座大山深處……這兩頭靈獸卻根本沒發現這裡其實有着百萬計的凡人。
山腹中。
那鐵柱上綁縛着的一個個先天生靈在遭受着無盡的折磨,又要讓他們無盡痛苦,還要儘量讓他們活着。因爲折磨持續的越久,這些先天生靈的怨氣才越大!怨氣仇恨越強,形成的厲鬼也才越強。
“紀寧公子,主母病危,速速歸去。”遙遠的高空傳來了聲音。
雖然大山周圍隱含大陣,陣內百萬凡人哀嚎呻吟咒罵都傳不出去。可是外界的聲音卻是能傳進來的……就像那紫府修士‘孛子善’在山底深處的密室中,雖然密室內一絲聲音都傳不出來,可外界聲音卻能傳進去。
這樣也好更清晰鑑別外界的情況。
“紀寧公子,主母病危,速速歸去。”聲音在山腹內都回蕩了起來,聲音大的驚人。
“嗓門真大。”
“誰在上面喊的。”
六名穿着華美的男女都朝山腹外上空張望,其中一名山羊鬍子的男子連道:“諸位師弟師妹,聽到了嗎,喊的是那紀寧。”
“紀寧,主母病危?”蠍子女則是驚詫道,“那紀寧的母親病危了?”
“哈哈哈……”一最是魁梧雄壯青色頭髮的男子笑着,“那紀寧也是天才如妖的人物,任其成長,將來成就不知何等可怕。可是現在他現在活不過三日,又困在大陣內。明明上面他母親病危,可是他現在任憑喊破喉嚨,聲音也根本傳不出去!”
“是啊。”俊美少年感嘆,“恐怕他現在也是氣的怒極攻心了吧。”
“不得不說,這紀寧是一了不起的人物,十一二歲就能殺了我們大師兄。可結局卻如此悲慘,在絕望、憤怒、痛苦、悔恨中死去。哈哈哈……這就是天才的結局!”
這些師兄妹們彼此感嘆唏噓,他們都能想象此刻紀寧的心情,更是倍覺快意。
“夫人病危了?”
“那尉遲雪病危了?”
紀氏西府的蒙魚、紀巫玉、瓦窮等人也都無比吃驚、憤怒、痛恨,心中也對紀寧生出一絲憐憫。畢竟自己活不過三日,母親病危,卻又無法歸去……這種痛苦是何等刺心啊。
對,一切如同山腹內那些師兄妹的想象,也如同蒙魚他們的擔心,紀寧這一刻感覺到了痛徹心底的悲哀。
“母親!”
“母親!”紀寧眼淚都控制不住,痛的全身都發顫,心如刀絞啊。那個從小就愛他的女人,那個將他當做一切的女人……那個對着他總是情不自禁露出關愛寵溺笑容的女人,竟然病危?病危了?
“啊!”紀寧猛地仰頭髮出了無比痛苦的哀嚎,哀嚎聲傳遍整個大山,卻怎麼都傳遞不出去。
而洞府內的六名男女聽到這哀嚎聲甚至都不由心顫,他們都感覺到哀嚎聲中蘊含的無盡痛苦。
“公子。”
“紀寧公子。”蒙魚更是流下了眼淚,那個四歲就聰明絕頂和他學箭術的小娃娃,怎麼會是這般結局?這比肉體的折磨還要痛苦,還要可怕。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紀寧聲音發顫,“破陣!我要破陣!”
紀寧強行閉上眼。
一股無比強烈的情緒充斥全身,充斥整個靈魂,他要破陣!必須出去,他要見那個將他當做生命的女人,他要見她!否則他即便是死去了陰曹地府也會無比悔恨不甘心的!
“破陣,我要破陣。”紀寧閉着眼睛身體發顫着,魂魄在這股無比強烈超越生死的情緒下更是達到極致,瘋狂推演着陣法。
紀寧的鼻孔都冒出了鮮血,耳朵也冒出了鮮血。
顯然這股強烈的情緒已經傷身了。
“是它!”紀寧神魂中不斷變幻的陣法忽然停下,一個無比複雜的大陣模型出現在腦海,一切因素盡皆蘊含。
紀寧睜開眼。
“母親!”紀寧仰頭髮出了瘋狂的嚎叫,“我會回去見你,一定會回去見你!等着孩兒!”
當即起身化作一道幻影穿行在大陣中,只見紀寧身法如鬼魅,很快就來到了一處依舊黑霧瀰漫的地方,不過在地面上卻正插着一杆黑色的陣旗,陣旗上的符紋正在亮着。紀寧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陣旗,猛地拔起。
頓時原本遮天蔽日的黑霧瞬間消失一空,出現了清晰可見的大山景色,而遠處正有不少僕從正驚愕看向這邊。
“什麼。”只見六名男女也衝出了山腹,驚愕看向這邊,“陣破了!”
紀寧正手持陣旗,眼中有着瘋狂之色。
“殺!殺死他!不惜一切殺死他!不能讓他活着離開!”忽然一道尖細帶着無比憤怒的聲音從地底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