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還是繼續忙碌着。
人生其實苦累,幾乎在每一個階段都有需要擔憂的事,都有需要擔起的責任。因爲那些責任,你要不斷前行,不斷勞作,想要得到的越多,付出的就必須越多,沒有任何的捷徑,只能辛苦工作。
在同事的提醒下,我纔在忙碌中意識到,明天又是週末了。
好久沒休息了,我決定繼續加班,把手上的事都處理完,然後下定決心休息一天。總是這樣一直打疲勞戰也不是辦法,確實是受不了。
申俊又出差了,去哪裡我不知道。我們每天都要各自處理很多事情,如果每一件事都向對方交待。那也太累了,所以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是各忙各的,互相不過問。
加班到十點,終於把事情做完,長舒了一口氣。這時電話恰好響起,是羅濤打來的。
“大忙人,你要去的那個地方還去不去啊,我可聽說,那地方要封閉重建了,你要再不去,到時就沒機會了。”
“你說的哪個地方啊?”
“觀音山啊,我聽說,那邊景區準備封閉重建,你如果要去。那就趁早去,晚了去,那恐怕就看不到原來的樣子了。”
“不是說那邊被開礦挖得差不多了嗎?還要重建?”
“聽說政府採取了一些補救措施,現在弄得差不多了。所以要把景區重建,你要去看的話,那就得趕緊的了。要不明天去吧,明天不是週末嗎,趁我還在錦城,和你把這事辦了吧。”
“什麼叫趁你還在錦城,你要去哪裡嗎?”
“我跟你說過,我如果找不到若若,我就要走了,我呆在這裡沒有意義了啊,我的大本營本來也不在這裡。這裡的事已了,是應該走了。”
我沉默了一會,心裡竟覺得非常的不捨。
“怎麼了,爲什麼不說話了?”羅濤那邊問。
“沒什麼,明天一早我們去觀音山吧。要準備些什麼嗎?”
“不用,你什麼也不用準備,我來準備就好了。”羅濤說。
“好,那麻煩你了。”
……
次日我起了個大早,換上一身休閒裝,剛收拾好,羅濤就來了。
他沒有開他的那輛騷包跑車,而是開了一輛大型的SUV。服裝也沒有穿得那麼花,穿了一身黑色。他皮膚白,穿黑色更顯帥氣。
他打開車門,作了一個請的姿勢,“這邊請。”
我把揹包放在後座,然後自己坐到了副駕的位置。
羅濤吹了一聲口哨,“出發嘍。”然後發動車,向城外駛去。
已是初秋,但田野尚未完全黃透,風有些涼,但陽光非常的好。俗事纏身,很久很久沒有出來透風了。感覺非常舒服。
羅濤也是很興奮,搖下車窗,大叫了兩聲。
“念念,咱倆私奔吧。開着這車一直往前走,不回頭了。”羅濤說。
“你腦子又進水了,又犯神經了?”
羅濤大笑,“這明明是開玩笑嘛,也能嚇着你?不過能和你一起出來,我真是好開心啊。”
我笑了笑,“這秋色真好。可惜秋天一過,就又是寒冷的冬天了,錦城的冬天溼冷,很難熬啊。”
“可不能這麼想,你想着冬天一過,那就又到了春天了啊,冬天都來了,春天還會遠嗎?”羅濤笑着說。
“也是,只是春天來的時候,你都已經走了。”我說。
“怎麼,捨不得我啊?”羅濤笑道。
我也不嬌情,點了點頭,“是啊,是挺捨不得的。已經習慣了你的存在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以後想我了,可以去看我啊。不管我在哪裡,都會讓你知道,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羅濤認真地說。
很少聽羅濤這樣認真說話,不知爲什麼,他這樣認真地跟我說,他不管在哪裡,都會讓我知道,忽然就觸及了我的淚點,心裡一酸,發自己竟然熱淚盈眶。趕緊微仰起頭,不讓淚水掉下來。
羅濤注意到我的異常,扭頭問我,“我說錯什麼了嗎?惹到你了?你不開心了?”
“沒有,只是很捨不得你走。還有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嗯,一定要幸福。”
忽然發現自己就哽咽了。
羅濤笑了笑,“月有盈虧花有開謝,想人生最苦離別。我平時說話沒分沒寸的。多有得罪之處,以後想起時,多想我的好,不要想我的不好,我就滿足了。”
“當然都是想你的好,你對我的幫助,此生不忘。所以你一定要幸福。”我努力調整好情緒,想讓自己從那種排山倒海的傷感中解脫出來。
我真是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傷感。羅濤還在眼前談笑風生,但我卻感覺他已經走遠一般。腦海中浮現的,竟是他對我如何的好,如何多次在生死關頭救我於危難。
“我還沒走呢,你別苦着臉啊,你要這樣,我也要哭了。”羅濤說。
“誰讓你說這些呢,羅濤,不管找不找得到若若,你以後都要回來看我們,你有這麼多朋友在這裡,你要是不回來,說不過去。”
“你們可以去看我啊,就當出國旅遊了。坦白說我對這個國家,這座城市很失望,沒有多少眷戀。媽媽當初就不應該回來複仇,如果她不回來,也不會喪生於此。這裡所有的回憶,除了你,其他的都是冰冷的,我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要回來。”
我嘆了口氣,“每一個社會都會灰暗的一面,再所難免,我們只能希望,無論是這個國家,還是這個城市,都會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公平,越來越明朗。”
羅濤點了點頭,“我也希望它變得越來越好,但我還是不會回來,永遠也不回來了。”
他說得絕決,我聽得心酸。
但我沒辦法,我不能要求他要留下。也不能要求他離開後再回來。對於他來說,錦城確實是讓他傷心的地方,我不能要求他回到傷心的地方來。
車廂內一時間又陷入了沉默,我們誰也沒有說話。
“念念,你給我唱首歌吧。當作紀念,你好像都沒爲我做過什麼,要求你唱首歌,這不算過份吧?”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唱歌?”
“是啊,我希望你能爲我唱首歌,當作紀念了。”羅濤說。
“以前不是在K廳唱過嗎,你又不是沒聽過我唱歌。”
“那不一樣啊,我要的是你專門爲我唱。”羅濤堅持說。
“這個……唱什麼歌啊,爲什麼會提這麼奇怪的要求?”
“這要求有什麼奇怪的,不就是唱首歌而已嗎。我就想聽你專門爲我唱首歌,這也讓你很爲難嗎,太不夠意思了吧。”羅濤說。
我唱歌是真不難聽,和專業的不能相比,但和業餘的相比,那還真算好的。所以我也有這膽氣清唱兩句。
“好吧,那你想聽什麼,你說吧,我給你唱就是。”
“唱你在思念誰。”羅濤說。
“什麼?你在思念誰?我沒聽過。”我搖頭,“對不起,這個我真不會。”
“你不可以不會吧,很好聽的,我給你哼哼……”
然後羅濤就哼哼起來:“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我明白了,他哼的不歌兒不叫你在思念誰,而是叫《蟲兒飛》,這是我們兒時聽的了,我還真會。
“爲什麼會想聽這麼老的歌曲?我只記得曲,但不記得歌詞啊。”我說。
“這簡單啊,你用詞在網上搜歌詞出來,照着唱就是了。”羅濤出主意。
“好吧,那我試一下,這是我兒時聽的歌了,現在可不一定會唱了。如果唱黃了,你可別怨我。”
“唱吧。”羅濤說,“再難聽我也接得住。”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蟲兒飛,蟲兒飛
只要有你陪……
還好,我憑着記憶,對着手機上的歌詞,把這歌給唱完了,這歌其實不太適合我,這歌適合小女孩用天籟童音演繹,會更動聽。大人唱起來,總感覺不是那麼回事。
我扭頭看羅濤:“怎麼樣啊?很難聽嗎?”
卻看到羅濤紅了眼眶,我頓時慌了,我這是唱得有多難聽,把這麼一個鐵血男兒給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