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的膽子大，這是肯定的。他畢竟是奧創，是背後有着網絡智庫作爲依仗的超級生命。別說是一兩句屍體了，就算是美國政府存錄的歷代生化實驗標本和全記錄他都看過。所以他完全有資格對這種小玩意來一個嗤之以鼻。
而他這樣的表態，對於古一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畢竟，她也實在不想在這麼多麻煩纏身的時候還要想着該怎麼安撫一個孩子的情緒。她的職業是法師，不是幼教，更不是保姆。帶孩子這種事情可從來不是她的專長。
索性，弗蘭克並不是那種一般的孩子。這讓她多多少少可以長出上一口氣，然後更多的把精力轉移到眼下的這個現場來。
專業人士對於現場的管理還是值得讚歎的。最起碼，以古一的眼光來看，這裡是一點被破壞的痕跡也沒有。簡直就是原生態的現場完全可以幫助她很好的回溯當時的經過，如果說能去掉這開的有些過分的冷氣的話，那就更好了。
順手一拔，把那幾個製冷裝置的電源給關掉後，古一就已經是蹲到了費倫的面前，對着他的屍體仔細地端詳了起來。而看着她這麼認真，有心彰顯一下自己能耐的弗蘭克立刻就開口賣弄了起來。
“成年男性屍體，發育正常。因爲及時的發現和管理，沒有出現屍僵以及屍斑等情況。鞏膜無異常，五官端正，眼瞼無水腫。口鼻腔一切正常，口脣紫紺，口腔黏膜完整。角膜無渾濁，雙側瞳孔等大等圓.....第四節脊椎處有槍傷，脊椎斷裂，下半身神經癱瘓。全身沒有其他致命外傷，所以可以斷定死因是失血過多。而死亡時間是六到八個小時之前。”
“很好，小史塔克先生。謝謝你的屍檢報告。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有時候這種東西告訴你的未必是真的。”
絲毫不顧及手邊是個死人的古一敲了敲費倫的腦袋，就像是一朵煙花一般的，一道絢麗的光束飛快地升起，然後湮滅。這樣的場景相當的不正常，而弗蘭克也幾乎可以肯定，這不是古一法師故弄玄虛之類的小動作。所以立刻的，他就好奇地對着古一發問了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你的魔法嗎？它有什麼作用？”
“姑且算是吧。”看到了自己眼前的這個場景，古一皺了皺眉，然後就有些凝重地對着他解釋道。“這是一種呼喚靈魂的法術。我本來想要把他的靈魂給召喚回來，從他的口中知道他死亡的真相。但是，事情似乎有些出乎了我的意料啊。”
“怎麼，你失敗了？還是說他不願意迴應你的召喚？”
這是弗蘭克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兩種情況。然而，面對他的這個猜測，古一還是搖起了頭，給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我出手，一般不會出現失敗，或者這種對方不聽召喚的情況。所以眼下的這種場景，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的靈魂已經徹底不在了，完完全全地被吞噬地乾乾淨淨。”
“靈魂被吞吃的乾乾淨淨？”從科學層面上誕生出來的弗蘭克，顯然是有些不太明白古一的這個說法。他很難理解，靈魂的存在以及毀滅到底該是一種怎麼樣的狀態。當然，這也是很多人不明白的地方。所以，就當做是在講堂上一般的，古一就已經是對着面露迷惑的弗蘭克這樣解釋了起來。
“沒錯，他的靈魂是被某種東西吞吃掉的。爲什麼這麼說呢，這就要從我們剛剛看到的那些東西開始分析了。剛剛的那些東西是靈魂的殘渣，可以被稱之爲靈質的東西。一般來說，它只會出現在那些在長久的時間摧殘中被磨滅掉所有的靈體上面。當然，某些特殊的方式也能造就出這些東西，比方說吞噬的方式對一個靈魂進行毀滅。”
“就像是普通人吃肉一樣。不管怎麼啃食，都會有一些類似經絡、骨骼之類的殘渣剩餘下來。靈質的存在和它們類似，當然，要更加複雜上那麼一些。因爲靈魂畢竟不是實體，它想要像吃肉一樣把它吞噬掉，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一般來說，只有某些特定的地獄生物可以做到這一點。當然，一些修行了黑魔法或者強大邪術的存在，也可以這麼做。所以，從這一點我們就可以初度斷定出一點，那就是費倫先生的死，絕對不是你剛剛那個驗屍報告上所描述的那麼簡單。”
“有什麼區別嗎？”
雖然被古一拉着灌輸了一大堆關於靈魂的言論，但是腦子裡還是唯物主義思想的弗蘭克並不能輕易地接受這所有的一切。靈魂什麼的，畢竟太過於玄學了一些。再沒有切實地接觸過這一切之前，他還是決定保留住自己的意見。
“區別，當然有。以生物學的角度來說，我記得很久之前有過這麼一場辯論。那就是生命的死亡到底是從腦死亡開始算起，還是從心臟停止跳動開始算起。抱歉，我不知道這種言論有沒有在如今得到答案。但是在我們的世界裡，我們從來是不會這麼判斷的。因爲我們的判斷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靈魂。”
“只要靈魂還健全，就算是肉身全部毀滅了，都不能被稱之爲死亡。而如果靈魂消失了，哪怕肉身還在，那也只能算是涼透了。靈魂，是一個生命真正的根本。甚至說靈魂，纔是一個生命所有的一切。”
“我不認同這一點。先不說靈魂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光有靈魂，沒有肉體這種實質性的東西。怎麼能叫做活着呢？”
堅持着唯物主義的思想，弗蘭克當然是要和古一爭辯一下。畢竟，理不辨不明，他也需要通過這種辯論，來更好地認知所謂的靈魂、魔法，又是怎麼樣的一種存在。
他這個想法很好，古一也很認同。所以在調查眼下的這一切之餘，她也是拿出了教學辯論的精神，對着弗蘭克解釋了起來。
“如果單單是從人類的角度來看，沒有肉體的確是很難活着的。但是，如果是更高形態的生命體，肉體什麼的，其實只是一種拖累而已，根本沒有那麼重要。真正強大的生命，比方說某些神靈，他們就可以用自己的神力來爲自己構架身軀。身軀的損壞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不能叫做損壞，只要靈魂完整，神力充足，他們隨時可以補足肉身上所需要的一切。”
“當然，你也可以懷疑我的這個觀點。但是，據我所知，你們應該是接觸過神靈纔對的。連神靈的存在都已經是被確定的事情了，那麼我的這個觀點，爲什麼又不能是真的呢？”
講到了這裡，古一就不再繼續下去。她看得出來，弗蘭克要好好地消化一下，才能吸收掉她的這些觀點。所以她不再理會弗蘭克，而是把自己的精神沉浸在了阿戈摩托之眼中，藉由着它的神力，開始回溯起眼前的一切來。
而此刻，弗蘭克的大腦裡，則是開始了艱難的鬥爭。
他是奧創，是基於科學的基礎上而誕生出來的特殊生命。科學是他的本質，而理所當然的，他會排斥一切的反科學。這也是他爲什麼總是喜歡和古一法師唱反調的原因，他很希望從自己的觀點上駁倒古一法師，然後在這樣的基礎上，建立起自己對於魔法的認知體系來。
這是他的一個野心。在他看來，所謂的魔法，不過是還沒有被人類探究出來的科學而已。既然如此，他完全可以當這個先行者，成爲把魔法歸納入科學體系之中的第一人。
他是這麼想的沒錯，但是現實總是會和他想象中的有那麼些出入。在初步的探究了一下魔法知識中的神秘之後，他就已經是開始發現，事情根本和他想象中不是一回事了。
體現在他眼中的魔法更加的唯心主義，而這，和建立在唯物主義基礎上的科學根本是背道而行的。
想要用科學詮釋魔法，就像是架着兩匹馬往兩個不同的方式驅策一樣，完完全全就是在作無用功而已。
儘管他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但是說真的，想要讓他徹底地接受，還是有那麼一點難度。因爲弗蘭克並不是那麼容易死心的人，他還是認爲，自己並沒有想錯，只是自己自己找錯了道路而已。
一定還有什麼辦法能夠幫助他完成自己的目的。一定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幫助他建立起這個特殊的體系。他一邊這樣在心裡對着自己打氣着，一邊就已經是把目光到了眼下的現場中。
屍體？還有靈魂。靈魂！是的，他完全可以從靈魂這方面入手，用它做研究，從這裡打開一條出路。
想到了這一點，弗蘭克心裡忍不住雀躍。而在雀躍的同時，他也是對着古一提出了一個要求來。
“古一法師，能讓我親眼看看靈魂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嗎？”
而聽到這話，本來還在施法的古一立刻就從阿戈摩托之眼中脫離了出來，並且饒有興趣地對着他發問了起來。
“怎麼，你想要親眼看看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