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這句話之後，林清雪明顯覺得渾身都輕鬆起來了。
“這纔是你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吧。”林峰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複雜，讓林清雪心口揪疼，說不出的愧疚。
她知道老祖宗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而她雖然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一些，但如今看來，她依然傷了老祖宗的心。
“老祖宗，對不起。”清亮的眼眸中浮現出一層水霧，林清雪垂下了眼眸。
看着眼前愧疚自責的少女，林峰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當年，也曾有一個美麗單純的少女因爲無心之失，而在他面前露出這般自責的情緒。只是，這一切，都被一個男人，摧毀了。
林清雪擡頭時，剛好看到林峰眼底一閃而過的冰冷與刻骨的仇恨。那嗜血的眼神讓林清雪的心臟驟然收縮。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林峰也反應過來，連忙收斂了情緒。看着林清雪驚疑不定的眼神，他十分懊惱的說道：“清雪，怎麼樣，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沒事。”畢竟是自己一直崇敬的老祖宗，知道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自己。驚恐過後，便只剩下了自責。
是她觸動了老祖宗心中的傷疤了吧？
她一直都知道，老祖宗心裡藏了一個人。她隱隱知道，那個人或許與她有什麼相似之處，因爲她不止一次看到老祖宗因爲她的某一個動作、某一個神情，露出複雜的情緒。
似惆悵、似懷念、似追憶……
很複雜，卻也令人難忘。
所有人都不明白，爲什麼老祖宗對她如此與衆不同。原本她也不懂，但後來，她懂了。但那又如何呢？無論老祖宗爲什麼對她好，這麼多年來，他真的將她捧在手心裡呵護着。
爲了她的身體，他操碎了心，走遍了傲天大陸的每一個角落。這份心意，這份執着，這份疼愛，是她的親生父母都不曾給過她的。
也正因如此，林清雪才更覺得愧疚。
“不錯，我去找過鳳驚瀾。”看着林清雪驟然收縮的瞳孔，林峰嘆了口氣，說道：“清雪，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從你看到寒星石的時候，流露出的神情，我就知道你一定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清雪，原諒老祖宗的自作主張，我不可能明知寒星石的下落，卻不去尋找。”
林清雪語塞，她能說什麼？責怪嗎？她有什麼資格？
可，一想到那兩個人，林清雪的心情就難以平靜。她艱難的開口，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你打傷了她嗎？”
“原本，我只是想讓她交出寒星石。但是後來，我發現，她天賦異稟，竟然先你一步，突破到了靈尊之境。”
“什麼？她突破了？”林清雪驚訝的看着林峰。
她知道突破到靈尊之境有多麼困難，若非有破壁丹相助，她想要突破到靈尊之境，至少要花費兩三年的時間。
而鳳驚瀾，在沒有破壁丹的情況下，居然比她先一步突破。這份天資，即便是從小被稱爲第一天才的她，也是望塵莫及的。
這一刻，林清雪的心中除了敬佩，更多了一份苦澀與惆悵。
她本想將所有的精力都花費在修煉上，她想看看這天地究竟有多大，她想去看不一樣的精彩。只有這樣，她才能暫時忘卻心中的傷痛。
可到了現在，她才發現，原來，即便如此，她也依舊追不上她的腳步。
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她的確比她出色的多。
林峰不知道林清雪此刻複雜的心情，繼續說道：“所以，我想讓她爲你所用。”
“什麼？”林清雪錯愕的看着林峰，怎麼也沒有想到，林峰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怎麼可能呢？雖然我和鳳驚瀾接觸的不多，但也能看出她心底的驕傲。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甘心爲他人所用？更何況，還是一個修爲比她低的人？”
“修爲低怎麼了？這只是暫時的。”林峰不贊成的看着林清雪，道：“而且，我提出的條件足以讓這片大陸上的任何一個靈尊境強者心動。”
“老祖宗！”林峰少見的固執讓林清雪有些哭笑不得。
“老祖宗，我知道，在您眼中，清雪就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別說鳳驚瀾如今突破到了靈尊之境，就算是更高的境界，可能在您眼中，她也比不上我。但……”
“但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啊！”
“清雪，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看着林清雪眼中的笑意，林峰有心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終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此時的林清雪並不明白林峰的意思，只以爲他是愛屋及烏，偏心於她。直到很久以後，當她置身於另外一片更廣闊的天地之中，站在另一個她想都不敢想的舞臺之上，她才明白，林峰今日所說的這番話的真正意義。
只是，時移世易，那時的她，即便擁有令人豔羨的身份與地位，卻再不復今日的純粹與真實。
“那，後來呢？”
“後來，她既然不識好歹，我難道還不能教訓教訓她嗎？”林峰冷哼一聲。
直到今時今日，他還因爲沒有殺了鳳驚瀾而耿耿於懷。
林清雪心下一沉，疾聲問道：“她傷的重嗎？”
“她捱了我一掌，就算僥倖不死，現在恐怕也去了半條命了。”
“什麼？”林清雪身形一晃，有些站立不穩。“老祖宗，你怎麼能這樣？她曾經救過我的命啊！”
“當日在藍川，若非她和鳳炎拼死壓制了我的冰鳳之體，我早就死在藍川了！”
林清雪只覺得眼前發黑，到了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怎麼這麼傻，若非鳳驚瀾受了重傷，鳳炎怎會如此興師動衆，甚至不惜與林家撕破臉皮？
林峰的臉色緊繃了一下，他當然知道。若非看在她曾經救過清雪一命的份上，他一開始又怎會手下留情？
“那又如何？她已經對我懷恨在心，我怎能放任她繼續成長，將來成爲你的敵人？”
林清雪咬着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峰。她怎麼也沒想到，林峰會因爲這樣荒謬的原因，置鳳驚瀾於死地。
有那麼一瞬間，她忽然覺得自己從未看懂過林峰。
林清雪的眼神讓林峰有些不自在，只是沒等他再解釋，林清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