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瀾輕咳一聲,暗自反省:讓這些千金小姐比拼廚藝,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看着周圍一羣人努力憋着笑的模樣,一衆秀女也是有苦說不出。哪一屆選秀不是比拼琴棋書畫、舞蹈音律這些?誰知道這次居然比廚藝,這不是存心看她們笑話嗎?
不錯,在一衆秀女眼中,鳳驚瀾就是故意讓她們出醜,以保證她自己在這後宮中的地位。
但,那又怎麼樣呢?她們敢說什麼嗎?前車之鑑歷歷在目,她們既然反抗不了,就只能接受。不過幸好,除了極個別人之外,大家的水平也都差不多。雖然不精通廚藝,但好歹在家裡時,做個糕點、煲個湯什麼的也是做過的。味道雖然和御膳房沒法比,好歹也能入口。
掃視了一週,鳳驚瀾的目光落在一鍋老鴨湯上。應該是燉了很久,老鴨的香味兒非常濃郁,湯汁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瑩瑩光澤,看起來很是誘人。在衆多秀女的作品面前,這鍋老鴨湯不論味道如何,至少在賣相上,已經算得上是出衆了。
站在老鴨湯旁邊的是一位嬌小可人的秀女,秀氣的臉蛋有些嬰兒肥,笑起來有一個小酒窩,顯得憨態可掬,嬌小玲瓏。
蘇可兒是家裡的獨女,從小被寵愛呵護着,從未下過廚。原本在御膳房裡看着衆人開始準備,她還有些手足無措。
只是無意中看到御膳房裡的鴨子,想到曾在家裡吃過的老鴨湯。想着應該不是太難,便吩咐宮女幫她把鴨子處理乾淨了,她自己動手燉上。
當聞到那芳香四溢的味道,她就知道自己成功了。雖然臨走時,御膳房中幫她處理鴨子的宮女有些欲言又止,但她想了半天沒想明白,也就拋諸腦後了。此刻,見鳳驚瀾拿了湯勺舀了一勺老鴨湯準備品嚐,那秀女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鑑於這些秀女的水平,面前的老鴨湯雖然看起來不錯,但鳳驚瀾本能的警惕着。下一秒,鳳驚瀾不由得爲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慶幸。
鳳驚瀾吸了口氣,在衆人的注視中放下手中的湯勺,看着眼前滿臉期待的秀女,額上冒出三根黑線,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沒、有、放、鹽。”
“鹽?”那秀女懵懂的眨了眨眼,一臉無辜的模樣。“要放鹽的嗎?我不知道啊!”
“撲哧”一聲,不知是誰先沒有忍住,笑了出來。所有人立刻像是受到傳染一般,雙肩顫動,雖極力壓抑,但效果顯然不太理想。
鳳驚瀾的臉色有些發黑,看了眼桌上的菜餚,卻再沒有了想要親自嘗試的慾望。她坐回主位,看了小明子一眼,小明子立刻會意,上前拿了筷子開始試吃。
鳳驚瀾喝了口茶,壓下嘴裡寡淡的味道。
小明子的動作很快,一眨眼便將所有的菜色都嚐了一遍,然後將味道最好的三道菜告訴了鳳驚瀾。
鳳驚瀾看着面前擺放的三道菜色:翡翠白玉湯、玫瑰酥、醉排骨。
站在這些菜餚點心旁邊的分別是:沈蓉、丁雨晴、柳如月。
三人之中,鳳驚瀾對沈蓉的印象倒是不錯。自從她進入御花園開始,這個平靜自若,寵辱不驚的女子就讓她印象深刻。她直覺的認爲,沈蓉參加選秀的目的和其他任何一個秀女都不一樣。因爲,她從她的眼中看不到其他人的野心和期待,她一直平和冷靜,不悲不喜。
鳳驚瀾打量着沈蓉的時候,沈蓉也看着鳳驚瀾。鳳驚瀾很美,至少她從未見過比她更美的女子。而且她的美渾然天成,高不可攀。這一刻,她或許有些明白,爲什麼向來冷心絕情,不近女色的鳳炎會對她與衆不同。
這麼想着,鳳炎看向鳳驚瀾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惋惜。是的,惋惜。爲鳳驚瀾感到惋惜。如此風華絕代的女子,值得任何男人的精心呵護,但她卻偏偏愛上了一個帝王。可悲、可嘆。
將沈蓉的神色盡收眼底,鳳驚瀾心中失笑。沈蓉不是第一個爲她感到惋惜的人,冰心和靈月何嘗不是如此?但她們不明白,她和鳳炎是親人。這麼多年的相依相伴,他們早已成爲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感覺到一道打量的目光,鳳驚瀾收斂心神,看向丁雨晴。
丁雨晴可以說是所有秀女中長得最漂亮的一個,而且她溫柔大方,舉止優雅,一舉一動無不彰顯出世家女子的端莊得體。若是以往,這樣的女子若是不能入選,那麼在場這麼多秀女就沒有一個可以入選的了。
而丁雨晴也對自己有着絕對的自信,在她的眼中,所有秀女裡面,除了沈蓉和柳如月之外,便再沒有能夠讓她上心的對手。
沈蓉勝在不爭不搶,榮辱不驚。而柳如月,則是因爲當今太后是她的姑母。
但也僅此而已。丁雨晴對自己有着足夠的自信,她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不諂媚,不討好,卻令人覺得舒心。
“這是你做的?”鳳驚瀾看着面前擺放着的玫瑰酥,眼中閃過一抹流光。
“是的。”丁雨晴點頭。沒有驕傲自滿,彷彿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鳳驚瀾擡頭看了丁雨晴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你有心了。”
丁雨晴身子一僵,險些維持不住臉上優雅得體的笑容。
她知道了!
是的,在知道選秀的決定權掌握在鳳驚瀾手裡之後,她心裡就有了判斷。鳳驚瀾這個名字,對她來所,可謂是如雷貫耳。
自從鳳炎登基之後,她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成爲他的皇后。或許她的身份在衆多秀女之中不算是最好的,但那又如何?後宮的生存法則,靠的可不單單只是身份。她有自信,只要能夠入宮,她一定可以憑藉自己的手段走到那個位置上,成爲天下間所有女子羨慕仰望的女人。
鳳驚瀾的出現,是她最大的危機。她費盡了心思和手段,通過她爹在宮中的人脈,買通宮女,得到了鳳驚瀾的消息。
皇上親自將鳳驚瀾抱進了清心殿!
皇上讓鳳驚瀾住在了琉璃殿!
皇上允許鳳驚瀾隨意出入御書房!
鳳驚瀾恃寵生嬌,咬了皇上,皇上不但不生氣,還親自爲鳳驚瀾上藥!
所有的消息,都圍繞着鳳驚瀾有多受寵,皇上有多在乎那個女人。整個皇宮,沒有人不知道琉璃殿的那位姑娘惹不得。
知道的越多,她的危機感就越大。
好不容易等到鳳驚瀾“失寵”的消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卻立刻傳來了鳳驚瀾再度復寵的消息。
那一天,她將屋子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好不容易等來了皇上選秀的消息,她滿懷期待,想着一定要藉着這次選秀,在鳳炎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但現實卻給了她重重的一巴掌。
鳳炎到底將她寵到了什麼地步?居然不顧祖宗禮法,將選秀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交給她。她用盡了理智才剋制住自己的情緒,沒有讓自己像剛剛那個秀女一樣,出聲質問。
爲了順利進宮,她忍。
比廚藝?可以。她雖然不擅長,但她早就將所有參選秀女的情況都打聽的一清二楚了。這一局,她不怕。
玫瑰酥是鳳驚瀾非常喜歡的一道糕點,所以,在知道要比廚藝的時候,她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而現在的結果也證明她的選擇並沒有錯。但是,被鳳驚瀾這麼看着,丁雨晴卻覺得從未有過的難堪。
這種感覺,就好像脫光了所有的衣服,將自己所有醜陋的心思,毫無保留的暴露在鳳驚瀾的面前。這種感覺,絕對沒有任何人想要嘗試。更何況,給她這種感覺的人,還是被她視作最大對手的人。
鳳驚瀾的眼睛清澈明亮,就像是山間最純澈的泉水,乾淨、通透。好像能夠倒映出天下所有的醜陋與罪惡。
那一瞬間,丁雨晴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樑小醜。自以爲高明的上躥下跳,卻不知,別人早已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與僞裝。
這種感覺,足以摧毀一個人的理智與驕傲。丁雨晴臉色發白,她死死的抿着脣,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的尖叫。
不同於丁雨晴複雜的內心,鳳驚瀾很快收回視線。丁家的情況,她知道一些,也明白丁雨晴進宮的目的。但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卻是另外一回事。她不喜歡工於心計的女人,尤其是對她耍心眼,算計的卻是鳳炎。
或許丁雨晴是真的喜歡鳳炎,但那又如何?整個青雲國,有幾個女人不喜歡鳳炎?不說鳳炎的容貌和實力,就單單是他一國之君的身份,就足夠讓天底下的女子趨之若鶩。
鳳驚瀾看向最後的柳如月,沒有廢話,直接指了指御花園的出口,道:“你可以走了。”
“憑什麼?”柳如月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覺到其他秀女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柳如月臉上火辣辣的,惱羞成怒的喊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憑什麼就這麼讓我走?你別以爲皇上讓你選秀,你就有多高貴。不過是拿着雞毛當令箭,得意什麼?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解釋,我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鳳驚瀾冷哼一聲,纖長的玉指指着面前的醉排骨,聲音清淡無波。“這是你做的?”
“我……”柳如月眼中閃過一抹慌亂,還想辯解,鳳驚瀾卻已經沒了耐心,一揮手,兩個小太監極有眼色的上前,架住柳如月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放肆!都給哀家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