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雲千素攔住了莫羽，笑着道：“我哪兒有那麼金貴？更何況，只是住上一夜，明早就走了。外面就快要下雨了，犯不着來回折騰。”
莫羽感激的看着雲千素，可晴舞卻還有些不滿。她嫌棄的打量了周圍一圈，嘟囔着道：“小姐身份尊貴，哪兒受過這種苦？”
“好了好了，去收拾一下吧。”雲千素說道。
“是。”見雲千素堅持住在這裡，晴舞饒是有天大的不滿，也不得不聽。她捲起袖子，先是將客棧裡的牀單被褥全部換了新的，又打了一盆水，反覆擦洗着屋子裡的桌椅板凳。
晴舞從馬車上拿來了雲千素專用的茶盞杯具，燃上她最愛的薰香，幾本她時常翻看的書籍也整整齊齊的放在了雲千素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不得不說，雖然晴舞性子刁蠻了些，但在伺候雲千素這件事情上，她從來都是無微不至，生怕雲千素有一丁點兒的不舒服。
如此這般過了大半個時辰，這間簡陋的屋子煥然一新。雖然還是無法和小姐以前住的地方相比，但總算是勉強能夠下腳了。晴舞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眼中閃過一抹驕傲。
雖然在大事上她幫不了小姐什麼，但這些小事，她向來要做到最好。
見雲千素正在看書，晴舞轉身出了房間。天色已經不早了，再過一會兒小姐的肚子就該餓了。她得趕緊去給小姐做些吃的。
至於爲什麼不吃客棧提供的？這種小客棧的飯菜是人吃的嗎？小姐就是願意吃，她也不敢讓小姐吃啊，萬一吃壞肚子怎麼辦？
晴舞去做飯的時候，天已經開始下起了大雨。客棧中多了一些避雨的行人，三三兩兩的圍着桌子坐下，要了壺酒，就着幾個小菜喝得熱火朝天。
這寒冬臘月的，最舒服愜意的，便是溫上一壺酒，點上幾個小菜，邀請三五好友，把酒言歡了。客棧裡有些是遊走於赤月青雲兩國的商人，有些是小鎮上的居民。雖算不上熟悉，但天南海北的既然有緣聚在了一起，若是聊到了雙方都感興趣的話題，倒也能聊得熱火朝天。
而現在，這羣人聊的，正是前段時間京城最熱門的話題。
一聽到太后居然想要幫自己的兒子造反，許是喝多了酒，有些上頭。一男子憤憤不平的咒罵道：“身爲太后，卻爲了一己之私，不顧咱們老百姓的死活。要我說，這種女人，就該直接給先皇陪葬去！”
“慎言！”周圍人嚇了一跳，雖然這裡是邊關，天高皇帝遠，但萬一被有心人傳了出去，他們這些人可都得遭殃。
安靜了片刻，便有人按耐不住的問道：“對了，你們說，那個救了皇上一條命的女子，到底有多美啊？”
此刻大堂中坐的都是些男子，對於這個話題自然格外熱衷。當即有人笑道：“到底有多美，反正我是沒見過。但聽說所有見過她的人，無一不爲她的美貌所折服。”
就在衆人爲之心馳神往的時候，一行走於兩國之間的商人，忽然開口說道：“我倒是有幸遠遠地見過那女子一面。”
陸老闆經商多年，常遊走於青雲赤月兩國。這裡是通往兩國的必經之路，所以還是有不少人認識他的。一聽他這麼說，衆人大吃一驚，便有人忍不住說道：“哦？陸老闆居然見過那女子？那陸老闆覺得那女子相貌如何？”
見衆人興致勃勃，那陸老闆眯着眼回憶道：“那天我剛好去京城看朋友，誰知剛好趕上晉王謀反，我就被困在了京城。那天皇上帶着那名女子出現，可謂是驚豔四方。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我沒什麼文采，實在說不出那女子究竟有多美。但若是讓我傾家蕩產，換那女子嫣然一笑，陸某也甘之如飴！”
雖然陸老闆說的不算詳細，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衆人浮想聯翩了。
“如此女子，恐怕說是三國第一美女，也不爲過吧！”一人感慨道。
晴舞做好了飯菜，正端去給雲千素。經過大堂時，便聽到了這些人的談論，她心中雖然不屑，卻也不想湊上去多說什麼，以免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但聽到竟然有人說那女子是三國第一美女，她當即就忍不下去了，不悅的訓斥道：“不過是一羣井底之蛙，你們終其一生也見不到幾個美女，竟也敢妄論三國第一美女？真是不知所謂。”
晴舞的話實在有些難聽，陸老闆皺了皺眉，斥責道：“你這丫頭怎麼說話的？瞧着年紀輕輕，一張嘴竟如此刻薄！”
晴舞是聖女身邊最得寵的侍女，就連公主都對她客客氣氣。如今被人如此訓斥，哪裡忍得住？她臉色一變，陰沉着臉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們說的那女子或許長得不錯，但也只是不錯而已。若論美貌，這世上還有誰能夠與赤月國的聖女相提並論？”
衆人沒想到她會提起赤月國的聖女，當下面面相覷，一時無語。赤月國的聖女在赤月國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正如晴舞所言，他們也的確沒有見過這位聖女，自然無法比較。
衆人沉默間，陸老闆卻冷哼一聲，道：“赤月國聖女是美，但要說那女子比不上赤月國的聖女，我看也不見得。”
這話倒不是無的放矢。赤月國聖女雖然神秘高貴，在赤月國有着非凡的地位。但他常年遊走於兩國，也曾有幸在赤月國的一場祭祀大典上，遠遠地看見過那位聖女一眼。
要他說，那聖女雖然秀美絕倫，卻仍舊屬於人間之美的範疇。但當日在萬軍之中，站在新帝身邊的女子，卻完全超脫了凡塵女子的境界，那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優雅，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
“你！”晴舞完全不相信陸老闆的話，覺得他是因爲對她不滿，這才故意與她擡槓。晴舞氣紅了臉，當下就要衝上去與陸老闆理論一番。
“晴舞！”巡查完客棧周圍的莫羽一回來就看見晴舞面色不善的想要和人動武，神色一緊，連忙拽住了她。
“莫羽，你放手。”晴舞掙扎了一下，莫羽卻拽的更緊了。
“晴舞，這裡是青雲國境內，不要生事。”莫羽沉着臉說道。
“我……”原本憤怒的晴舞聞言立刻冷靜了下來，一想到若是因爲她而泄露了小姐的行蹤，爲小姐招來災禍，晴舞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走。”莫羽拉着晴舞離開。
陸老闆看着匆匆被拉走的晴舞，有些莫名其妙，也沒有想太多，繼續坐下喝起了酒。
雲千素看着臉色蒼白的晴舞，有些疑惑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晴舞將剛纔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撲通”一聲跪在了雲千素面前，白着臉有些後怕的說道：“小姐，晴舞衝動，差點兒連累了小姐。”
“知錯就好，晴舞你的性子也該收斂些了。要記住，這裡不是赤月國，我們離開使節團偷偷潛入青雲，是爲了更好的打探消息，萬不可因爲一些小事節外生枝。”雲千素淡淡的說道。
“是，晴舞不敢了。”晴舞連忙保證道。
“行了，起來吧。”雲千素放下了手中的書籍，眼中閃過一抹深思，沉吟片刻，她緩緩開口道：“莫羽，這一路上，你注意收集一下那位女子的消息。”
“是。”莫羽應聲道。
晴舞從小伺候雲千素，對於她多少有些瞭解。小姐既然這麼說了，那就證明，小姐已經將那個女子放在了心裡。可晴舞想破腦袋也不明白小姐爲何會在意這樣一個女子。當即問道：“小姐爲何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如此上心？”
“正因她來歷不明，所以更要上心。”雲千素眸光微閃，若有所思的說道：“鳳炎生於冷宮，長於冷宮，最終卻壓下了衆多皇子王爺，成爲了青雲國君，不可謂不傳奇。聽聞他修爲高深，甚至能夠在蒼狼羣的圍攻下成功逃脫。這樣的男人，又怎麼會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如此厚愛？鳳炎的一身修爲又是怎麼來的，這些，難道你們都沒有想過嗎？”
“小姐的意思是，鳳炎的一身修爲很可能與那名女子有關？”莫羽驚訝的瞪大了眼。
自從鳳炎橫空出世，他的身份就已經是公開的秘密。赤月國動用了所有隱藏在青雲國的棋子，傳回的消息卻只是皮毛。沒有人知道他的一身修爲如何而來，沒有人知道顧源爲何甘心爲他所用，更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在青雲國翻雲覆雨，生生擠下所有皇室子弟，最終登基爲帝的。
“若無外力相助，一個冷宮長大的皇子，又是如何走到今天這個地位的？而且，就算鳳炎的一身修爲與那女子無關，只要她是鳳炎在乎的人，我們就可以從她身上打開缺口，從而找到對付鳳炎的方法。最不濟，也要弄清楚，鳳炎的一身修爲是如何而來，他到底還有哪些不爲人知的秘密。”雲千素淡笑着說道。
“是，屬下明白了。”莫羽鄭重的點頭道。若說原先他也會認真的完成小姐交代給他的任務，但一些小事恐怕還是會自然而然的忽略過去。但如今，就算是再簡單不過的細節，他都要認真推敲一番，纔會下最終的判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