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王妃要往登封山行宮探望太子妃一事,李衡權量再三,覺得此事還是不適合自己開口。()
下朝之後徑直去了鳳藻宮中找皇后,與她提了劉玉環想要去行宮一事。
皇后連日來也沒有閒着,一想到太子妃臨盆在即,派人多方打聽,想看看行宮裡的情況,但苦於無法,一直不能得見。
在聽到李衡的建議後表示:“本宮也正有此意,她劉玉瑤就算是誰也不見,也不可能連玉環都不見,她二人關係一直要好。”
“兒臣也是這麼想的,等玉環去了行宮就可知曉太子妃到底在不在宮中。”
“嗯……”皇后稍作沉吟之後又輕輕嘆了口氣:“今日早朝,陛下可有異樣?”
李衡不解,搖頭說道:“好像和平日沒什麼兩樣,只是聽的多,說的少
。”
“昨夜丑時,陛下突發重病,急召太醫,本宮趕到的時候卻聽萬福安那狗奴才說陛下無恙,逐我回去……”
聽她這麼一說,李衡便又蹙眉,仔細回憶起早朝之時陛下的形態,這麼一想,除了話少了,眼神似乎也有些暗淡無光。
“那想必沒有大礙,上次急病來勢兇猛,父皇還罷了早朝。”
“嗯……”皇后點頭,她坐在花廳首位之上,一隻手時而掀起茶盞的蓋碗,時而又撫摸着桌角,看上去有點心神不寧。
李衡稍作猶豫之後方又開口說道:“母后……兒臣斗膽,此番不如將太子徹底剷除。”
皇后聽聞擡眼看他,神情之中微帶慍怒:“你未免有些太過急功好利了,本宮一直以來都認爲你是諸多皇子當中最爲持重之人,沒想到遇到什麼事,你還自亂陣腳了。”
“兒臣是擔心,夜長夢多。”
“寧願夜長夢多,也不能讓你父皇對你失望,就算剷除一個太子,還有那麼多皇子等着呢,到時候爲了一個太子,連你都搭進去了,得不償失。”
李衡明白,皇后一直以來都想讓太子永無翻身的可能,但卻並不打算趕盡殺絕,雖然皇上不喜太子,但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如果在剷除太子的過程中露出自己的蛛絲馬跡,那她和兩個兒子也都得落得一個難以翻身的下場。
但李衡卻不這麼認爲,成大事者總得冒險一試,與其坐以待斃等到時機,不如主動出擊,直接簡明扼要的好。
“此番若要將太子剷除,也不必牽扯上我……”李衡緩緩說道:“只要我讓列爲臣工遞上摺子,將太子歷年種種悉數翻出來……”
“那你以爲你就能逃脫的了乾洗?”皇后怒道:“你真是糊塗啊,現如今官員之中對你臣服的多,還是對太子臣服的多?就算劉家一直保持中庸之道,但在陛下眼中,劉家與你我是同出一氣,到時候倒顯得我們人多勢衆欺負太子。”
“但父皇毫無證據,也不能拿我怎麼樣!”李衡也不禁有些怒急。
皇后冷哼一聲,在桌案上拍了一巴掌說道:“確實不能拿你怎麼樣!可你信不信他就算是把大皇子從封地裡叫回來傳皇位給他也不會傳給你!”
“大哥愚笨平庸!父皇難道也絲毫不察?”
“我看愚笨平庸的人是你!這麼多年了,連太子都知道陛下不喜自作聰明整日裝瘋賣傻,怎麼你還沒看清?他就算是將江山社稷傳給一個愚笨平庸之人也不會傳給野心勃勃之人,因爲這天底下最有野心的人就是他,他絕對不會允許有人比他更有野心!包括自己的兒子!”
李衡被皇后一番呵斥,頓時語塞,咬牙切齒一番之後,只得低聲說道:“那母后的意思是說,兒臣只能等着?”
“等!只能等着!”皇后起身,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與他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一擊之後,太子勢必難以翻身,留他性命也無妨,等你大權在握,要他生死,還不是……易如反掌?”
李衡看着這個女人,只覺得心下不甘,可他之所以如此的迫不及待也是因爲昨日聽聞行宮之中並沒有自己要找的女人,心中惶惶,這才說了這些話
。
他走出皇后寢宮的時候已經明顯覺得熱氣撲面,小廝見他出來了,趕緊躬身上前,與他見禮說道:“王爺,已備了轎攆。”
“不必,走走。”他說着擡腳便向鳳藻宮外面走去,心裡思量着要不要去給父皇請安,但奈何沒有召見,如果擅自前往說不定會引起懷疑,畢竟拿我帝王是如此多疑之人。
入夏之後,京中多雨,昨夜才下過一場大雨,今日早朝之時青石板的地上還有積水,現在這一會的功夫積水都被蒸發,入目一片赤白色有些晃眼。
他走的並不快,並未想着要去給父皇請安,但卻不知不自覺的走到了養心殿的門口。
跟在身後的小廝也不敢忖度他的意思,也不敢上前去通報。
李衡想了一下,決定還是不去了,正打算轉身離開,卻見房門打開,一素妝麗人正攜着個孩童從養心殿裡面出來。
孩子的手上還拿着一塊桂花糕,似乎只吃了一口,也並未打算全部吃掉。
兩人從臺階上走下來,看到李衡在此,婦人與他見禮道:“王爺。”
“兒臣見過景貴人。”
“臣弟……見過五……王爺。”九皇子李徵縮頭縮腳的和他見禮,整個人要往景貴人身後去躲。
李衡溫婉一笑,與他說道:“九弟見了我倒像是看到豺狼虎豹一般,怎麼,五哥長相就是如此兇惡?”
他若是長相兇惡,那這世上也就麼有兇惡之人了。
京中人人都道當今洛清王相貌十分清雅俊秀、玉樹臨風,翩翩如玉,乃天下間罕見的美男子,又豈會有兇惡一說。
“小九兒膽小,見到王爺這般宛若天人之姿,難免是有些怯懦,還請王爺勿要見怪。”景貴人在小九兒的頭上輕輕摸了摸,笑容間滿是寵溺之色。
呵呵,膽小……李衡在心中已是不動聲色的笑了出來。
李徵也就只有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候纔會膽小,若是有其他兄弟在場,他倒是比誰都頑皮,縱然騎到自己的頭上也不怕。
“無妨,無妨,九弟到底是年紀小。”李衡如此輕聲一笑,將此事也就囫圇帶過。
只聽景貴人又繼續說道:“王爺是來給皇上請安的?那臣妾也就不做阻撓,王爺請。”
“好。”
李衡點頭側身讓景貴人帶着李徵離開,自己也在門口稍作駐足,最後還是選擇離開。
景貴人母子二人並未走遠,回頭看李衡沒去給皇上請安,反而是向出宮的方向去了這才離開。
“母親,父皇什麼時候能好?”小小孩童眨巴着一雙大眼看向攜着他手的婦人。
後者稍作沉吟說道:“這生老病死乃人之常事,好與不好,也並非你我能說了算的
。”
李徵又攥緊她的手道:“母親是希望父皇能好,還是不能好?”
“我不是說了嗎,這好與不好,要看天……”
說着擡頭望天,只見碧色晴空明日昭昭,有些刺目耀眼。
小九兒卻將小臉蛋埋在她的臂彎之中,輕聲說道:“我倒是不想讓父皇好……”
景貴人聽聞臉色一變,知他說話聲音小,左右也許並未聽到,但還是忍不住的往前後看了看,唯恐有人路過聽了什麼去。
“禍從口出,禍從口出!”她低聲呵斥。
小九兒埋首於她的臂彎之中,又輕聲說道:“母親,你別生氣,我這些話也只跟你說。”
“唉。”在兒子的頭上摸了摸,景貴人也不再多說其他。
母子二人正往玉芙宮走,就見到不遠處一行人正擡着轎攆浩浩蕩蕩的迎面而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如今在後宮極爲得寵的賢貴妃。
賢妃在後宮中算是比較年輕的了,十幾歲就陪王伴駕,到如今是盛寵不衰。
整個後宮之中,人人謹言慎行還總會被抓住錯處,唯獨她目中無人有話直言卻還能得皇上的心意,不得不說,這也是她得寵的手段之一。
此時她衣着華貴,正斜身坐於轎攆之上,懷中抱着一隻鴛鴦眼的波斯貓,一邊側目看向正向自己走來的母子二人,一邊在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譏嘲的笑來。
景貴人與九皇子李徵給她見禮,本以爲她會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的走過去,卻不想她竟然擡手在轎攆的扶手上拍了拍道:“不長眼的糊塗東西,沒看到景貴人和九皇子嗎?還往前走什麼。”
擡着轎攆的內監趕緊止步,她卻也並未有下來的勢頭,只是坐在轎攆之上說道:“姐姐何須多禮呢?”
景貴人又笑着與她說道:“妹妹是要往養心殿去給皇上請安嗎?”
“皇上召見,我也無法,姐姐也是從養心殿來的?”
“是。”
“算起來,姐姐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陛下了?”
“是。”
“哎呀,你現如今年色衰而愛弛比不得從前,要見陛下一面,可也是難上加難,不過好在你還有一個兒子,只要打着兒子的幌子去求見陛下,陛下也不會不見。”
“是父皇召見母親和我前去的!”李徵不知哪裡來的膽子,忽然高聲辯駁。
賢妃一雙三角美目又滴溜溜的落在李徵的身上,卻見景貴人唯恐李徵得罪了她,趕緊將他扯到了身後。
“小孩子不懂事,出言冒犯了,賢妃娘娘恕罪。”